谨姝为何会睡得如此香甜?那得从昨晚吹了灯说起。
李偃习惯睡在外面,所以她爬上床的时候还是往里头去。
看不清,小心翼翼的,怕踩到他。
平常睡觉的时候,自然有稚玥和涟儿在旁边候着,她睡下了,才有人帮她吹了灯,稚玥会在暗处放一盏小油灯,昏昏的,不怎么亮,睡着的时候也不会影响什么,晚上起夜不会太黑看不清。
涟儿若在屋里陪着,总怕那油灯味道大熏着他,总是吹熄了,但若她晚上有些动静,涟儿会第一时间掌灯,那丫头跟狗似得,耳朵灵得很,还总是能精准地能辨别出来她是翻身还是要下床。
有时候她还觉得蛮好笑,心想若晚上自个儿做些什么,那丫头都支棱着耳朵听说,想想还怪难为情的。
昨夜里她原本在等郑鸣凰,她在假设郑鸣凰和抱月有问题的情况下,说的做的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在激怒郑鸣凰,亦或者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在没有证据又没办法等下去的情况下,让对方先露出破绽是最迅速能解决办法的方法,就是以身犯险蠢了些,所以她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装病、把稚玥和涟儿支走、侍卫留一半,其余叫去外面守着,把自己空出来,等着鱼儿上钩。
显然郑鸣凰比她想象的沉的住气,几次刻意激怒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大约是她做的太明显了些。
也大约是她并不十分了解郑鸣凰。
昨夜里李偃回的时候,她心其实放下一半,跟他说了自己的猜测,犹豫着提了自己重生的离奇事件,害怕他不相信,又到他坦白同她一样。这心情起起伏伏着,最终却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其实上辈子这辈子都挺蠢的,同李偃说的一样,很多时候她是自作聪明,也不过是仗着重活一世知道些旁人尚且不知道的事,她所有的冷静和手段都来自于不甘心,但一个蠢了二十多年的人,就算是重新来过,也不见得一下子能聪明到哪里去,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但李偃不一样,她一直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心思缜密到让人不可不惊叹,就如同前一世里那个风雪交加的长夜,兵临城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传说中暴虐无道有勇无大谋的江东王李偃,绝非传闻里说的那样不堪。
史书上永远记得的,是成功者的功德,李偃就是那个最后笑傲天下的人,他将被载入史册,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后世的千秋万载里,都会有人记得,一个出生草莽、原本亡命天涯手中更无一兵一卒的无名之辈,凭着十数年的努力,从白名之人,摇身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不是凭空得来的。
是他一步一步谋划出来的、争来的。
这种堪比传奇的人生,会被无数人记得,并赞叹。
无论前世里郑鸣凰在这场争夺天下的战争离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无论她是否和刘郅合谋去阻挡李偃的脚步,都没什么关系,李偃最终还是胜了,谨姝而今想做的,是让李偃连那几步弯路都不要走。
但如今李偃知道了,他亦相信她,那么一切都好说很多,他会警惕,会防备,郑鸣凰算计不过他的。
应该……是的?
谨姝这样想着的时候,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困意便慢慢席卷上来,她爬上床的时候,内心其实十分的平静,但因为李偃是瞒着所有人回的逊县,谨姝也就没叫人进来伺候,她小心翼翼怕踩到他。
但大约这世上总是有一个魔咒,当你越害怕一件事情会发现的时候,他发生的几率就越大。
天气越来越热了,驿站准备了蚕丝薄被,那面料相当的滑腻柔软,谨姝不小心滑了一下,整个跪在他的小腿上,她虽然于他来说浑身的重量算不得什么,但猛地砸过去应该还是挺疼的,他蜷了一下腿,谨姝刚爬起来的半个身子又滑过去了,两个人滚做一团的时候,谨姝“哎”了一声,为自己的毛躁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偃倒是乐了,“你做什么呢?”
谨姝低声说了句,“不小心,砸疼夫君了吗?”
李偃“嗯”了声,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声音也很低,问她,“要不阿狸给揉揉?”
谨姝一边小心地往里爬,一边“嗯”了声,掀开被子钻进去,手摸过去按了按,问他,“是这里吗?”
李偃“嘶”了口气,又笑,“逗你呢,不疼,你这样摸着我,没事也给你摸出事来了。”
他低头凑过来亲了亲她额头,手已经放到了她腰上,微微一扯,谨姝便整个贴到了他身上,谨姝两手下意识地抽过来抵着他胸口,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拿开了,大约这一串动作有些好笑,黑暗里李偃又笑出了声,谨姝面对他已经不那么拘谨了,这会儿也皱着鼻子哼了他一句,“夫君还没完了?”
净拿她取乐了。
“没,瞧见你,孤心里高兴。”确切地说是非常愉悦,那种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的难舍难分的情绪重新席卷而来。
大约这便是喜爱。
他确切,是喜爱她的。
几日未见,他想念她想念的紧,这会儿抱着她,所有的知觉都苏醒了,反应……还有些强烈。
谨姝笑了笑,手也摆到他的腰上,两个人抱着亲了会儿,然后一切都水到渠成地发展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步……
两个人气喘吁吁叠在一块儿的时候,谨姝又感觉到了无比的热意,她吞了吞唾沫,没再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大约这给了他错误的信息,李偃觉得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没满足,便卖力又伺候了她一回。
完了谨姝就彻底趴下了,她其实力气不多好,特别容易累,虽然不需要她多卖力,可每次被他折腾一通,她都觉得自己离骨头散架不远了。
两个人没有沐浴,谨姝歇了会儿,端了盆水在浴房里擦了擦,李偃也凑过来要她帮他,两个人这样闹着总是难免胡闹出别的事来,谨姝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越是抗拒他越是来劲,于是顺从地陪着他闹了会儿,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全都没了什么力气,各自瘫在那里,声音还有些喘。
他一只手半揽着她,谨姝脑袋靠在他怀里,两个人保持这样的姿势躺了会儿,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谨姝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怎么动,这回睡得熟,更是一下也没挪,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还在他胸口靠着呢,枕着他的臂枕了一夜。
她吓得“呀”了声,身子一下子折了起来,把睁着眼出神回忆的李偃都吓清醒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问她,“怎么了?”
用的是被她枕过的那条手臂,一用力才发觉,又麻又困又疼,仿佛被无数根针刺了一样。
力气不由松了松,谨姝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紧张地问,“手臂还好吗?”
李偃这才反应过来,她这一惊一乍是做什么,不由笑了,想说断不了,他要受不了早抽走了,她又不是座山,压在他身上他还不能动弹了?其实她起开的时候他才觉得不舒服,大约昨晚被她压得没知觉了。
只是看她紧张那样子,没忍住又逗她,“不好,快断了,你这枕了一夜都不带动的。要么你帮孤揉揉?”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腔调,除了昨晚太黑她没看见表情……但看他这会儿那似笑非笑的调笑表情,她估摸着也差不多。不禁撇了撇嘴,知他又逗她玩,甩了他的胳膊扔在他胸口,“夫君就会逗我,断了也是你自寻的,阿狸又不是座山,你想抽走还能抽不走?”
扔完还有些忐忑,想着自己是不是放肆了些。
史书上多少昏君都是被美色误了国,所以大多做大事的男人都忌讳身边女人恃宠生娇。
李偃却没在意,只是笑得越发止不住。
倒想到一块儿去了,大约这潜意识的默契让他觉得舒心,他把她搂过来抱了抱,低沉着嗓音接着逗她,“可真能睡,这会儿都辰时过半了,昨夜里叫人不必来叫你,便是早料到你起不来?”他啧了声,“孤是不是该感到自豪?”
谨姝:“……”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愤愤想着你偷摸过来的,瞒着人,军队都在城外驻扎,每日稚玥和涟儿卯时末就来叫她,那两个丫头都是伺候惯她的了,每日都不必请示,她一个人的时候都是直接进屋在床边请示的。这会儿他在这边躺着,合适人来叫吗?
看他表情又知道他也没想她正经回答,就是拿她取个乐,于是抿了抿唇不上他的当,一言难尽地瞧了他一眼,抬手扯了扯他脸皮。
他依旧笑着看她,问她,“做什么?”
“瞧瞧夫君脸皮厚成什么样。”
李偃更是乐不可支,“自然比旁人的要坚韧些。”
啧。
还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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