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西娅离开蓝山关几十里之后,才把心中的欲望压制了下去,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已经渗出了冷汗。
对于一个第二位阶的“冕下”来说,惊出一身冷汗这种事简直就是可笑,但是刚才她身体内生出特殊欲望的时候,却突然从夏尔手指上那枚黑色戒指上感知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女王陛下,我错了,我忏悔!”
莉西娅跪了下来,对着黑夜虔诚忏悔,她到现在都不确定那枚戒指中的危险气息是女王的本体降临,还是一缕意识分身。
夏尔对真神之力的理解和掌控竟然超出了她这位“冕下”的认知,就算她莉西娅接触真神之力只有六个月的时间,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理解真神之力的奥秘,但是他夏尔·谢瓦利埃才接触了多长时间?他怎么就可以理解到这种细微操控的程度?
这其中的差距原因还用说吗?肯定是女王陛下“深刻的教导”了夏尔,能让一位真神深刻教导的人……是个什么东西?
是女王的东西!
女王的东西其他人能随便染指吗?女王的“最亲密眷者”你也敢惦记?
女王陛下说不定会让自己像摩尔·美迪乌斯那样陨落的。
不,如果自己不经女王的允许用特殊手段从夏尔身上获取东西的话,那肯定会死的很惨的。
黑夜中凉风习习,泥土中的虫儿轻轻的鸣叫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寂静,莉西娅默默的跪了许久之后,终于确定危险过去了。
“还真是令人嫉妒、令人绝望,又令人……垂涎的家伙啊!”
莉西娅无奈的笑了笑,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当她再次显出身形的时候,已经是出现在了暗夜神使贝吕恩·奥古斯丁的面前。
“伟大的冕下大人,您最忠诚的属下正在等待您的光临。”贝吕恩再次鞠躬180度,表示自己的谦卑和尊敬。
以前的贝吕恩·奥古斯丁即使是在罗瑟夫国王面前也不会如此的谦卑,但是在经过了生死起落之后,现在却心甘情愿的自认为暗夜的走狗。
“那个公爵想通了吗?”莉西娅冷冷地说道。
“冕下,他不敢想不通。”
“下一个是谁?”
贝吕恩·奥古斯丁双手举起一张名单:“冕下,这是大陆上所有身有残疾的贵族权要名单,都在等待着女王陛下和冕下您的恩赐垂怜。”
莉西娅扫了一眼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注释,漠然地说道:“你去接触吧!我不喜欢麻烦!”
莉西娅是真的不喜欢这种麻烦,她一直都喜欢“以力服人”,看谁不顺眼砍就是了,不但她这样,暗夜之域中的绝大部分强者都是“杀戮至上”的暴利分子,鲜有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聪明人士。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女王陛下突然做出了这个向光明世界潜伏渗透的计划,其目的明确性,计划周密性都让莉西娅非常惊讶。
千百年来,黑暗世界从来没有停止过向光明世界的渗透,但是手段都很粗糙,大面积的撒播黑暗的**,哪里像女王陛下这样精准的挑选渗透对象,然后培养合适的“奸细”逐步接触、**、策反来的高效率。
莉西娅在心里佩服不愧是知识渊博的女王陛下,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女王陛下这个渗透计划的灵感起源,根本就是无意中在某个家伙脑海中发现了许多名为《无间道》《谍影重重》《地下交通站》……的记忆片段。
……
……
“侯爵大人,昨天我们一共接受到了三支新的援军队伍,一支是普鲁斯过来的志愿步兵营,两支是联合商业公司派遣过来的雇佣军骑兵小队……”
“奥莉芙小姐派人押送了三十门新式火炮过来,随信说明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炮兵了,需要侯爵大人您自行解决……”
“新式步枪的缺额已经全部补满,我们现在一共有十八个满编步兵营,两个骑兵营,两个炮兵营,六个雇佣军营……如果我们维持现在一万五千士兵规模的话,粮食可以坚持四个月的时间。”
“昨天晚上,卢森人再次派出小股骑兵进入我们‘开拓区’的边缘,试图攻击拉包尔据点,但是遭遇到了我们的巡逻兵,双方发生激烈交火,我们战死了十一人,敌人留下了四具尸体……”
杜瓦笔直的站在夏尔的身侧,一条一条的读着手中的军事机要记录,宛然已经有了一点前世国民军机要副官的样子。
而夏尔则躺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倾听着,心中盘算着是该奔放的进攻呢?还是要龟缩的退守。
本来呢!随着这几天不断有援军、志愿军纳入洛林军团的指挥体系之中,实力膨胀的夏尔还真的想过再把开拓区往前面推进一下,因为清水镇的红橡树军团和黑橡树军团在平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后,突然派出至少三千人的兵力渡过清水河,在清水河南岸依托十几个重要村镇建立了防御体系,还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对蓝山关附近的开拓商人施加压力。
夏尔本来不明白卢森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战略,毕竟自己已经汇集了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对两只卢森军团形成了人数上的优势。
但是就在昨天,夏尔从丽娜尔表姐那里得到了对面卢森人的最新情报,知道了光明教会暗中向卢森人提供军事支援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具体援助的细节,但是从卢森人的突然改变上就可以猜测出一些端倪。
教会的援助绝不是小打小闹的安慰性援助。
教会一向宣称不参与贵族之间的任何斗争,但是暗地里做的勾当大家都心照不宣,一个强大的、逐渐脱离教会控制的国家,并不是教会希望看到的。
“侯爵大人,骑兵营的两位营长和两位步兵旅旅长在外面求见,应该是想再次申请出战报复卢森人对我们的袭击,您是否愿意……”
“让他们回去吧!告诉他们,现在抓紧时间跟炮兵营配合训练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至于报复卢森人的事情,有其他更合适的人去做。”
“更合适的人?”
小杜瓦愣了,他想不出哪个营才是更合适的人选。
……
……
乌云满天的夜晚,寂静的旷野上此起彼伏的响着虫儿们欢快的叫声,今年的雨水很及时,大地回春一片翠绿,让所有的小生灵都有了一个安宁的生存环境。
远处的虫叫声忽然消失了,几分钟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慢慢的传了过来。
一支三百人左右的步兵队伍排着松散的行军队伍走来,他们都身穿黑色军服,款式跟洛林军团的军服十分类似,只不过手臂上多了一圈红颜色的袖章。
在这支步兵队伍的后方还有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时左时右的伴随着步兵队伍,好似是在警戒,又好似是在监视。
“休息一下,基森,你再去跟那个骑兵连长强调一声,我们只跟军人作战,绝不伤害平民。”步兵营的头领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棕发年轻人说道。
“纳勒营长,您都让我去强调了三遍了,也就是那个骑兵连长脾气好,要是以前……我至少挨两顿鞭子了。”
“唉……基森,以前你最多也就是挨鞭子,现在……就怕待会儿我们会挨刀子啊!”
纳勒营长是个看起来非常狠厉的中年汉子,但是此时他说出的话却充满了纠结和忐忑。
“纳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自从我被抛弃在那片烂泥地中之后,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要站在莱克洛那个狗娘养的面前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为他打了十几年的仗,把他从一个连长送到了军团长的职位上,最后为什么还不如那些刚刚入伍的毛头小子?他能带那些小子走,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两个连长模样的军团凑了过来,其中一个看起来非常粗糙的中年大叔恨恨地说道。
“为什么?伊戈你又不只是不知道,那些年轻人要么是贵族家的孩子,要么是军校的高材生,跟我们这些农夫家的孩子可不一样,要我说呀!谁给我们饭吃我们就给谁卖命,以前是给莱克洛卖命,现在为什么不为洛林侯爵杀人呢?”
最后一个连长是个瘦小的老头儿,两只老鼠眼在黑夜中都闪烁着精明的贼光,一看就不是个善良之辈。
“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不愿意做出伤害卢森平民的事情,对上卢森军人我是不会手软的,自从我喝下那瓶‘真正的圣水’之后,我这条命已经属于夏尔·谢瓦利埃大人了,就算是面对莱克洛军团长,我也会举起长剑的。”
纳勒以前是卢森红橡树军团的步兵营长,在前些天红橡树军团蓝山关大撤退的时候,他被判定为“无拯救价值”的人而被抛弃,最后阴差阳错的效忠了洛林侯爵。
两个连长都是他的老兄弟,甚至比他还要仇视卢森人,但是不知为什么夏尔就是看中了纳勒,让他成为刚刚组建的侦缉队第一营营长。
“营长,我回来了!”
纳勒的传令官基森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位骑兵连长说了,你有选择进攻目标的权利,也有择机撤退的权利,除了叛逃之外,你做什么都可以……”
“……”
“呵呵呵!”
纳勒摇晃着脑袋,发出了自嘲的笑声。
“走吧!去双桥镇,看看那些洛林人的话是不是真的。”
休息了一刻钟的人群一阵**,“呼啦啦”的站起来往前方行军,他们之中有很多本地人,知道双桥镇是个非常富裕的集镇,侦缉队的规矩跟洛林军团类似,都是可以截留一部分战利品的,如果这次每人真的能分到几个银币,那么好像比在红橡树军团中还有前途。
双桥镇其实叫凯瑟尔镇,它位于一条小河的河边,因为河上有新旧两座桥梁,所以本地人习惯称呼为双桥镇。
夜色中的双桥镇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纳勒营长刚要派人摸过去侦查,骑兵连那边忽然派人送过来一张简易地图。
两个连长再次凑了过来,借着遮蔽的灯火观看地图。
“营长你能看懂吗?洛林人怎么会有双桥镇的地图?这个双剑交叉的标识是什么?”传令官基森沉不住气,一连串的问话好似炒豆子。
“看不懂还不会猜吗?那边的洛林骑兵中肯定有猎人,这个双剑交叉的地方本来是片大空地,肯定是军营。”
“军营?那我们……进攻吗?”
纳勒收起了简易地图,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握紧了自己的盾牌。
“走吧!让我们去见见那些……老朋友。”
大陆上的人因为营养不足的问题大多都患有夜盲症,但是这支“侦缉队”(黑狗子部队)得益于喝过“尿素圣水”的原因,都有正常的夜视能力,所以他们很快就摸进了双桥镇。
双桥镇内响起了激烈的犬吠声,纳勒等人也就不再遮掩,纷乱的脚步声打乱了小镇的宁静。
简易地图非常的准确,那片空地上果然驻扎有卢森人的士兵,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和警觉性都够高,慌乱之中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被纳勒等人压迫在了狭小的范围之内,并且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对抗。
“砰砰砰!”
“砰砰砰!”
夏尔充分遵循了“用人不疑”的策略,侦缉队虽然还没有证明自己的忠诚和价值,但是新式步枪却已经是标配,几轮密集的齐射打下来,兵甲不齐的卢森军人迅速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这还是曾经的黑橡树军团吗?”
看着营地中央旗杆上那面无比熟悉的黑底红纹战旗,纳勒和伊戈等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纳勒,是你吗?你竟然还活着?”
黑橡树军团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讶的呼喊,一个花白头发的高大老兵走了出来。
“是我!亚林,你这是……混成营长了?”
“我……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老家伙,现在来了这么多的新兵,只好把我顶上来了,你这是……”亚林苦涩的笑了笑,看着一身黑色军装的纳勒满是疑惑。
“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纳勒,已经不是以前的纳勒了。”
当纳勒看到自己的老战友,忐忑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不忍和纠结都奇怪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