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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任典司恩农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已经布满裂痕，工整笔挺的绅士服装有多处破损，露出鲜红的血痕。</P>
刚才雾神的一击把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灰烬推向了更糟糕的地步，熄灭了一大半。</P>
恩农嗓音饱含狂热，衰老的面庞像是在回光返照，流溢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大喊道：</P>
“这才是神啊，这才是真正神灵应该有的威严和气势，洛佩斯他没有骗我，神就应该是这样。”</P>
紧随而来的埃尔贡先看了一眼天空的雾神，还有她身后笑容尴尬的领航长，方才把注意力转移向狂热的恩农，然后在脑海中抽丝剥茧，捋出一种极高的可能性。</P>
洛佩斯找到了一直无法接受雾神形象的第三任典司，告诉他只要溯忆之界损坏殆尽，雾神就能摆脱那些凡俗的智慧，真正具有神的威严，神的力量，神的智慧。</P>
变成你想看到的模样。</P>
溯忆之界是由大魔法师玛尔创造，给雾神盛放记忆的一个“储存盘”，收集着神界三块大陆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P>
本质上来说是由“凡人”为雾神创造的记忆，也就是凡人的智慧，从雾之眼的圣书『我们所见即神所见』这句话便可见一斑。</P>
当溯忆之界完全崩毁的时候，雾神就会显现出她本质的存在，一位充满威严和力量，可能还有特殊智慧的神。</P>
因此，恩农帮助洛佩斯进行一系列针对神界的阴谋，力求崩溃雾神的溯忆之界。</P>
至于之后的雾神是展露本尊还是被洛佩斯或者妖兽猎杀，夺取本质的力量，恩农并不在乎。</P>
要么让雾神显现本质的模样，重回伟大，要么那个位置换一个人来坐，反正轮不到一个小姑娘。</P>
恩农高举着双手，脸色不正常的红润，声嘶力竭的大喊：</P>
“您就应该是这样的，高贵，冷漠，如在九天之上，视万物如蝼蚁，而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你应当惜字如金，而不是和我娓娓而谈，神就是要凌驾于万物之上啊。”</P>
噗~</P>
一口鲜血被恩农吐了出来，沾染了他洁白的胡须和深色的绅士服，雾神那一指头的力量对本源级，尤其还是气血衰老到近乎死亡的他来说，是足以致命的攻击。</P>
清晰的眸子快速黯淡，回光返照的时间已经到了末尾，失去了桃木手杖的恩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上，满口血沫，脸庞却洋溢着信仰似的狂热：</P>
“神啊！我看到了您的威严。”</P>
旋即，满意的合上了眸子，再也没有半点生息。</P>
…………</P>
领航长看着翩然远去的雾神，很无奈的向埃尔贡耸了一下肩膀。</P>
我是一直守在迷雾高原保护雾神，防止再有意外发生来着，但是架不住雾神她应该是手机玩累了，会自个往外跑啊。</P>
雾神她除了对夜林和舒茉比较亲近，对其他人一概冷眼视之，抱有非常强烈的警惕，我想凑过去劝上一两句都说不上话。</P>
领航长都想吐槽，夜林和舒茉是你的爸爸妈妈还是儿子女儿。</P>
重泉边缘某处天空，穿着白丝，蓝底白裙的舒茉，骑坐在星龟乌穆的龟壳上面，疑惑问道：</P>
“夜林阁下，第三任典司恩农因为雾神大人的平常形象不符合他的幻想，就这样走火入魔了？”</P>
舒茉有见过平常形态的雾神，是一位在外貌方面看起来顶多比海泽尔大两三岁的美丽少女，有着一袭像是裁剪了深蓝天空的秀发，一双眸子温润的色泽宛若最珍贵的海蓝宝石。</P>
虽然是少了一点威严和气势，但是平易近人难道不应该是褒义的词语么，非要高高在上不可？</P>
舒茉读过一些晴烟作家写的故事，里面经常把平易近人，温润谦和等词语作为一种优点来描述。</P>
“是的，就是如此。”夜林颔首，然后给舒茉说起圣职者教团的故事，同时拿岳母尼梅尔也进行举例。</P>
还记得以前见岳母尼梅尔的时候，她的一大特征就是发光，发光，闪亮，亮的人眼睛疼，无法看清她光芒下隐藏的真实容貌。</P>
“我们每个人心中对完美都有不同的定义，也都有各自的幻想，恩农越是扭曲和疯狂，就代表他以前对雾神的信仰越是虔诚和真挚。”</P>
“用我故乡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种读后感，恩农是一个罪人，也是一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仰悲剧。”</P>
“就算是我们阿拉德大陆最伟大的，最神圣的生命与光明之神，历代主教们也都以天使，十字架，各种图案来代表祂，因为信徒们对祂的形象自有一番脑补。”</P>
美神维纳斯的最美概念，也与神的完美有相似性，所以维纳斯的容貌在不同人眼中是不一样的。</P>
比如超级自恋的罗莉安，看维纳斯的时候等于在照镜子。</P>
舒茉点头，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一点，道：“也就是说，您说的那位生命与光明女神，祂也存在着一个具体的形象，但是从来没有在信徒们面前显现过？”</P>
舒茉联想后有了这样一个猜测。</P>
“是的，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有机会得到她眸光的垂视。”</P>
“那您见过祂么。”</P>
“见过，但我无法和你形容她的形象，因为任何美好的词语在她身上都黯然失色。”</P>
“呵，偷懒，你一肚子的赞美词都用来夸奈雅丽了是吧。”……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P>
夜林看着地上的埃尔贡收起了恩农所剩不多的遗物，破碎的怀表，碎裂的眼镜，上衣口袋里的一块手帕，一枚金戒指。</P>
恩农是彻底死了，不会再诈死活过来了。</P>
他看到埃尔贡站在尸体旁很沉默，站了许久一会，才使用魔法将大坑填平，复原表面的一切痕迹，埋葬了恩农的尸体。</P>
所有的遗物，最终埃尔贡只留下一块象征恩农绅士身份金色怀表。</P>
第三任典司早就“埋葬”在了白海，他死的时候满城缟素，数千人满怀悲切，为他送最后一段路，现在埋葬在这里的恩农就是一个瓦尼塔斯的成员罢了。</P>
恩农对雾之眼，对神界，多少也还是有点贡献的。</P>
埃尔贡没想法把恩农的尸体封存起来，然后拉出去公开登报“鞭尸”，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也或许是念了一丝朋友的旧情。</P>
只要恩农确定死了，而且幸运的死在了他最敬仰的雾神的注视下，就足够了。</P>
埃尔贡接着去处理因为失调的力量，而造成的小镇扰乱。</P>
舒茉坐在星龟乌穆的壳上，情绪高涨了一些，从鸭子坐改成盘腿坐，把加棉的裙摆塞到屁股底下，好奇问道：</P>
“夜林阁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杀妖兽么。”</P>
夜林有时会想把乌穆的龟壳换成他的脸，然后埋在舒茉的小屁股上使劲吸一口，点头道：“是，也不是，我们先去一趟文明的代价，被称为无金之地的地方。”</P>
他带着舒茉来到重泉那块近乎荒废的大陆，受当初土壤污染的影响，在这里杂草都颇为罕见，偶有三三两两，也都营养不良的孱弱。</P>
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个深邃巨大的矿坑，还有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硬石头，以及早就废弃的迷雾机械，机械垃圾等等。</P>
严重的开采污染导致这里格外荒凉，植物绝迹，没有一丁点人烟，也因此缓慢改变了气候，雨水越来越少，有沙漠化的趋势。</P>
夜林取出了几根圣树无轩的枝条，准备埋向大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