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的鲁莽武夫不难对付,只一个只知道在暗中蝇营狗苟算计的家伙也不难对付,真正难的是这二者合一,现在的聂东流便是如此。
聚义庄不好惹这点楚休知道,不过仇怨已经结下了,那早晚都是要解决的。
此时浮玉山下,该来的都差不多来了,坐忘剑庐的弟子都已经开始出来维护秩序,准备等待天下剑宗大会正式开始了,但就在此时,山脚下却是传来了一阵更加响亮的喧哗之声,显然来的人可是要比聂东流的名气更加的大。
楚休回头望去,来的人竟然是大光明寺、须菩提禅院还有其他一些顶尖大派的人。
这些大派都是被持剑五派请来观礼的,这种级别的顶尖江湖大派,武道宗师可是从来都不缺的。
像是大光明寺三大禅堂跟六大武院,每一位首座可都有着武道宗师境界的实力。
大光明寺来的人分别是金刚院首座虚言还有空执禅堂首座虚渡,武院和禅堂各派出来一人,已经足够给五大剑派面子了。
空执禅堂首座虚渡乃是一名面相过四旬的中年僧人,跟其他大光明寺的僧人相比,虚渡的模样却是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走路一摇三晃,去了僧袍简直就是街头老地痞,根本就不像是得道高僧。
但偏偏这些人里面他的地位还是最高的一个,其他大光明寺的武者只能屈居在他身后,这让他身后的那几名大光明寺的弟子都捂着脸,一副丢人的模样。
他们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寺内会派虚渡师伯前来,这简直就是影响他们大光明寺的形象嘛。
看到虚渡这般模样,虚言拉了拉虚渡的胳膊,低声传音道:“虚渡师兄,注意形象!”
虚渡撇了他一眼,无所谓道:“形象?我又不是方丈师兄,要什么形象?当初我师父给我取法号虚渡,我没有虚度光阴就已经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再说了,我佛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我心中有佛,谁又能说我败坏佛宗威名?镀了金身法相庄严的是佛,泥塑木胎庇护穷苦百姓的便不是佛了?
师弟,你着相了,太过执着于这些表象可不是什么好事,佛在心中,不在你的袈裟之上。”
虚言被虚渡一番话噎的是一阵无语,直翻白眼。
六大武院修武,三大禅堂则是禅武同修,论对于各种佛经的理解,论嘴皮子他们可是远远不如的。
虽然虚言知道这些都是虚渡的借口,都是诡辩,但他猛的一听貌似还很有道理的样子,再看看他身后那些佛门的弟子,也都是一副‘虚渡师伯好厉害’‘虚渡师叔果然不愧是一代高僧’的钦佩模样。
看到这里,虚言顿时无奈,深深为大光明寺的未来感觉到心忧。
就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慧真忽然身形一僵,顿在了那里。
“慧真,怎么了?”虚言问道。
因为明尘的死,原本年龄就已经不小的慧真最近一段时间更显衰老,所以这次天下剑宗大会虚言才会带着慧真一起来,就当散心了。
顺着慧真的目光望去,虚言也看到了楚休,这让他顿时一皱眉头,他没想到楚休竟然会在这里。
天下剑宗大会毕竟是整个江湖的盛会,属于比较严肃的那一类,所以能代表各自势力来的人定然都是各自势力当中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楚休虽然战斗力堪比天人合一境,但实际上他却依旧还是五气朝元境,在关中刑堂内的资历也是远远不如其他掌刑官跟缉刑司首领的,所以虚言怎么都想不到,楚休竟然在这里。
虚言有些担心的看向慧真,他刚想说什么,便见慧真漠然的转过头,摆了摆手道:“小师叔,我没事,我们走。”
慧真知道虚言的难处,并不想要让这位一直都对自己不错的小师叔为难。
但同样金刚院的一些僧人却是一脸怒意道:“楚休杀我明尘师兄,慧真师伯,这事情难道就这般算了?”
金刚院内的僧人都是在一起修行的,这些僧人并不是慧真的弟子,但他们却也同样愤怒于明尘被杀一事。
江湖上的一些恩恩怨怨其实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哪怕就算是大光明寺也做不到帮理不帮亲。
反正在这些武者看来,明尘乃是他们的师兄,虽然对外脾气火爆易怒,但对内却是对他们这帮师兄弟颇为照顾,面冷心热。
现在明尘被杀,他们才不管是明尘先找楚休麻烦还是怎样,反正只要他们知道明尘是死在楚休的手中这便足够了。
慧真拦着这几人,摆了摆手,沉声道:“都别冲动!我也想要为明尘报仇,但报仇也要分时间地点,你们现在这般做,是坏我大光明寺的名声,要为了大局考虑!”
在场这些武者当中,反倒是死了弟子的慧真最为冷静,其他人虽然都有些不忿,但身为明尘师父的慧真都说了这件事情暂且揭过去,他们还能说什么?只得压下心中的愤怒,当作没看见楚休一般。
走在最前面的虚渡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怨这种东西不能压,越压便反弹的越厉害,到时候恐怕还会造成更加意想不到的后果,想要把恩怨彻底了结,除非能彻底把那一方都杀干净,这才算是彻底了结。
虚云师兄这次做错了,他为了一个人情不让我大光明寺动手,但却是加深了这段恩怨,到时候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这可没人能说准。
虚言皱眉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去跟虚云师兄说?”
虚渡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虚言:“就凭虚云师兄的性格,他认准了的事情,哪怕就算是方丈开口都不是那么容易让他改变的,更别说现在这种事情了。
我可不想去跟虚云师兄打交道,所以下次若是还有这种事情,你想要开口,我提醒你,你自己去便是了。”
虚言顿时语塞,去跟虚云师兄打交道,这点虚言其实连想都没想,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答应虚云答应的如此干脆了。
虚云在大光明寺内的位置十分特殊,可以说是仅次于方丈,甚至是都能够隐约跟方丈虚慈分庭抗礼的存在。
而且虚云的性格有些两极,在外他是大光明寺妄念禅堂的首座,佛法修为高深,性格平和的得道高僧,但他另外一边几乎只有大光明寺的自己人知道,堪称偏执恐怖,有些时候他们这些大光明寺的武者就算是跟方丈打交道,他们都不想去跟虚云打交道。
大光明寺的人入座之后便目视前方,竟然连一个人的目光都没看向楚休,哪怕楚休是他们大光明寺的仇人。
这也是大光明寺的戒律养成的习惯,一举一动令行禁止,十分的严苛。
谢小楼看到大光明寺那帮人的举动,略有些诧异道:“上次你杀明尘的那件事情,关中刑堂帮你摆平了?”
楚休点了点头道:“关中刑堂虽然历史不长,但底蕴也还是有一些的,我杀的只是一个金刚院的明尘,又不是大光明寺这一代最为杰出的弟子‘明王’宗玄,关中刑堂还压得住。
对了,这次天下剑宗大会‘明王’宗玄没有来?”
谢小楼摇摇头道:“听闻‘明王’宗玄早在数年前便踏入了天人合一境,你想杀也是杀不了的。
这一次天下剑宗大会主要是给剑修准备的,‘明王’宗玄若是来了,他上不上场?
身为龙虎榜上排名前十的俊杰,宗玄不上场,会被人讥讽为胆小,但他若是上场,还有一些挑衅几大剑派的意思。
所以这次宗玄压根就没来,‘小天师’张承祯也是一样没来,龙虎榜前五便只来了‘剑首’方七少一人,对了,越女宫那颜非烟也是来了,这一次天下剑宗大会的最后胜者多半就是方七少了,其他人嘛,多多少少到也会捞到一些好处的,不过年轻一代武者当中,论及剑道修为,没有人能够胜过方七少。”
就在谢小楼讨论这方七少时,天下剑宗大会也即将开启,一众人都已经入座,但这时却是从剑王城那边走出来一名青年,径直向着楚休走来。
那青年一身白色武士服打扮,头上却也没有带着剑王城标志的白色头巾,容貌算不上太英俊,但却给人一种十分自然舒服的感觉。
一柄露出黑色剑柄的古朴长剑用麻布包裹着,松松垮垮的背在身后,跟寻常剑王城武者的气质十分的不搭。
这名青年看似寻常,并不像聂东流那般引人注目,但现在他一动,在场的众人却是不由得将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好似这青年的身上有着什么神秘的吸引力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谢小楼诧异道:“‘剑首’方七少!你跟方七少也有仇?”
楚休看着走过来的方七少,神色不变道:“我跟方七少没仇,但我跟剑王城嘛,不是那么愉快。”
这时方七少却是已经走到了楚休的身前,冲着楚休咧嘴一笑,气质温和。
“我叫方七少,多少的那个少,不是少爷的少,你应该听说过我。”
楚休也是同样神色淡然道:“楚休,万事皆休的那个休,既然你来找我,那自然也应该是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