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感受着胸前那惊悸刺痛之感,不禁眉头大皱,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红裳已经回归本体,那么这些阴煞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李轩心有所觉,当他睁开眼,就发现孙初芸坐在他身前,她手托着下巴,正眼神专注的看着他。
李轩无奈,当即高声大喊:“牢头大哥,这里有个女犯人闯到我房里来啦,你们管不管?”
几个看守的狱卒过来看了一眼,都心想我艹,怎么人跑到李轩房里去了?真是愧对国舅爷的托付,也愧对国舅爷给的二百两纹银。
几人连忙打开了门,要把孙初芸请出去。
孙初芸无奈,只好悻悻的回到了对面的天字四号房。
那些牢卒这次却不放心,专门派了一个人拿着板凳,在两个牢房之间的廊道中守着。
可结果当李轩再次入定,孙初芸就又从牢门里走出来,依旧是旁若无人的来到了李轩的房间。那牢卒则定定的看着天字四号房里面,居然还是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这位牢卒心里只是奇怪,我坐在这里干嘛呢?好像是要盯着天字四号房的犯人?可今天这天字四号房,好像没关犯人?这里面不是没人吗?
原来如此,我的任务就是盯住天字四号房!我多么的尽职尽责啊。
于是李轩不得不再次从入定中醒来,神色无奈的看着孙初芸。
心想这丫头习练的到底是什么功法,太神奇太牛逼了,感觉比紫蝶还要更适合当飞贼,估计各家被她偷光了都未必知道是谁干的。
就在他又准备高声大喊的时候,孙初芸却为之莞尔:“轩哥哥你别叫了,你叫谁都没有用。只要不是被锁住琵琶骨,钉入镇元钉,那么这天下间能够困住我的东西不超过十种。”
李轩心想我挣扎一下不行?然后他又听孙初芸道:“轩哥哥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我感觉得到,你身上缠绕的阴煞特别的浓,这间牢狱里面所有的怨灵,都开始躁动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轩哥哥你的体质与神魄应该很特殊。”
李轩的神色顿时一凛,暂时放下了将孙初芸赶出去的打算:“我的体质?初芸你知道什么?”
孙初芸没说话,直接去抓李轩的手。李轩犹豫了一下,还是任她拿住了手腕。
孙初芸凝神感应着:“我的道行学识有限,也搞不太懂。不过轩哥哥你的神魄特别强大,这绝非是天然如此。应该是经历了某种变故,导致外灵入体,壮大了你的神魄。
所以仔细感应的话,可以感觉到你的神魄里面,稍微有些不协调,那是还没有完全融一所致。轩哥哥你可真厉害,居然生生的融了一只额外强大的外灵,所以灵基胜于常人十倍。这应该是很早之前发生的?融合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快看不到痕迹了。”
李轩听到这里,就不禁一阵惊疑不定。
心想孙初芸说的到底是啥?与自己取代真正的‘李轩’有关吗?
在那之后,他的神魄确实变得额外强大。可融合外灵?原主可没这样的记忆。
又或者这个外灵,就是他自己?
“轩哥哥你的体质,应该很易于招引灵体。当然,一般的灵体是上不了你的身的,尤其是在你修为进入三重楼境界之后。只有那些特别强大的,极为特殊的灵体,才会将你视为绝佳的凭依体。”
李轩就想到了虞红裳,心想虞红裳之所以会依附在他身上,可能不止是生辰年月相同。
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那两件‘仙器’——它们真是因无处依附,别无选择才进入他体内的?
李轩随后神色一动:“芸儿你有办法解决吗?”
他有求于孙初芸,就芸儿芸儿的叫了。
“我才多大点道行?第四门还没到呢,哪有什么办法?”
孙初芸猛摇着头:“要不是这大理寺内的特殊环境,轩哥哥你的体质应激而发,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如果我猜的不错,轩哥哥你的这种体质,也与你的生辰有关。越接近生辰之日,这种体质就越明显。
所以你原本是没事的,可各方面的因素集合在一起,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李轩的眸光就更加凝冷了起来,‘李轩’的生辰就在近日,在除夕夜的子时,与初一交界之刻。所以大年夜也是他的生辰。
“该怎么说呢?轩哥哥你知道佛门把人的肉身,看作是渡向彼岸的‘船’?”
此时孙初芸又笑道:“别人的船,都只有一个舱室,只能住一个人。你的船上却有两个,甚至三个舱室。”
李轩微微蹙眉,倒不是因孙初芸的话,而是因他手臂上的‘饕餮’,忽然开始了鲸吞海噬。
这臂甲的器灵,那只金色的饕餮凶兽,已开始在他的身侧显化出了身影,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吞吸着周围的阴煞之力。
孙初芸对此却全无所觉:“轩哥哥你如果很在意,那就去找人给你看看,不过必须是张天师,或者武当掌教,龙门掌教这种能为的人。天位之下的那些所谓高僧大德,得道高人,他们的感应能力还不如我,他们估计看不出究竟。
如果你不在意,那也无所谓。轩哥哥你浩气修为都到第三门了,这种体质对你的影响会极其有限。等你到了第四门,谁都上不了你的船。”
就在这个时候,孙初芸忽然神色微动,然后就像是被惊动的猫一样,以灵巧的身姿返回到了她的囚牢。
李轩也心有所感,看向了牢门之外。
就在片刻之后,他望见一位头戴九梁冠,身穿玄色五章龙袍的年轻人带着奚怀恩,还有一大群随从,出现在牢门口处。
李轩皱了皱眉,然后就面色凛然的躬身一礼:“六道司李轩,参见太子殿下!”
按照大晋朝的礼仪,天子冠十二梁,服九章,亲王冠九梁,服五章。太子的衣冠纹章都与亲王同,可服色却与天子一样,都是玄色。
可李轩心内却有些疑惑,这位太子殿下,来大理寺做什么?
孙初芸则笑着朝太子招了招手:“殿下你来看我啦?”
按照辈分,太子虞见深是她的表侄。
“李卿勿需如此多礼。”
太子虞见深没有理会孙初芸,等到牢门打开,他就当先走入到李轩的牢房内。奚怀恩则与几个侍从背着牢房站立,各自虎目圆瞪的看着四面。
还有两个修为高深的术师,将一层氤氲灵障张开,覆盖着这间牢房。
还有人拿出一件法器,朝着囚室内,还有李轩的方向扫了扫,则是类似于现代防窃听的手段,可以查探是否有人以秘法,符箓,或者法器侦听记录。
“孤近况险恶,今日又是私自出宫,行事不得不额外小心,还请李卿见谅。”
虞见深在囚室的木桌旁坐了下来,然后神色诚挚的看着李轩:“李卿请坐。”
李轩也不推拒,他泰然自若的坐在虞见深的对面,同时意味深长道:“下官入狱,竟劳动太子殿下屈尊至此,真让下官受宠若惊。”
“那是因李卿你有这个资格,卿是无双国士,孤自当待以国士之礼。”
虞见深失笑,对于李轩言中的讽刺之意恍若未闻:“李卿你的事迹,孤在你未入京之前就屡有听闻。东宫命案之后,孤对李卿的才能人品,更是佩服万分的。
这次孤于嫌疑之时冒险来大理寺,是想要亲口问靖安伯,卿可愿为孤效力,做孤的肱骨臂膀?”
李轩闻言,却双眼微凝:“所以今日都察院才会失火,将臣送到了这里对吗?”
“孤不知李卿是否肯信,会昌伯设局一事,孤事前也从未参与过。”
虞见深的神色一肃:“不过会昌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孤却能猜到几分。李卿你既已入了大理寺的牢狱,那就是虎入瓮中,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如今唯有一法,可以让你从这狱中脱困。”
“这个方法,就是为太子殿下效力?”李轩相信虞见深没有参与会昌伯孙继宗等人的谋划,却未必不知。
“孤说了,卿为国士!”虞见深竟站起了身,朝着李轩微一躬身:“李卿如愿为孤之肱骨,不但这次的灾劫可以化解,孤也必将以国士相待!”
李轩凝神看了他片刻,然后就微一摇头:“太子言重!我诚意李家世代都忠于皇家,未来殿下您登基之日,李轩自然也是你的臣子。”
虞见深愣了愣,然后就苦笑了一声,已经知道李轩的心意。
他轻声一叹:“我让人整治了一桌酒席带了过来,看来却无福与靖安伯共饮畅谈。”
说完这句,他又定定看了李轩良久,试图从李轩的面上找寻动摇之意。可他最终一无所获,只能神色失落的走向了牢门。
李轩这时却又开口道:“不过看在孙姑娘的面上,我倒是可以给会昌伯与太后一个改过的机会。只需他们就今天的事情给我一个交代,我可以当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
虞见深皱了皱眉,终是一言不发的走出了牢房。
李轩则是神色冷然的,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刀。
由于还未被定罪,他身上的东西都没被搜走,这把‘碧血雷雀刀’依旧在他手里。
他心想自己与会昌伯,与太后,还有这位太子之间,终究是无法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