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昌在韩玄道说出想法之前,自然已经猜知他的意思,虽是如此,韩玄道说出让韩漠前往东海统领镇抚军,这还是让韩玄昌有些吃惊,急道:“大哥,漠儿只怕是真的难当此任”顿了顿,解释道:“漠儿固然立下了不少战功,但是他最擅长的,实际还是率领骑兵队实行偷袭之策他虽然出自东海,但是却从无指挥水军的经验,水军与陆上军队的作战方法完全不同,他怎能去指挥水师?”
“三弟,我倒不如此认为”韩玄道笑道:“五在进入西北军之前,可曾指挥过如此庞大的军队?可是在南阳平原一战,他还不是凭借着他的指挥天赋,一举击溃了魏人最强大的铁马骑?南阳关和亭水关相继被拿下,甚至于如今兵临魏都城下,那还不是五的功劳?你也知道,我大燕朝野可是将五颂扬的如同绝世名将啊?所以我以为,五是天生的带兵料子,他有统兵作战的天赋,至少能够有看破战局的本事”
韩漠微微一笑,道:“大伯过奖了”
“五,你也别自谦”韩滨笑道:“这都是事实,三哥前阵子在酒馆茶肆中也不是没有听到过,那都是将你捧到天上去,将你说成第二个萧怀玉了……”说到这里,韩滨感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劲,当即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韩玄道却已经道:“市坊之说,总有夸大之处,但是却也不是毫无道理萧怀玉天赋异禀,乃是天生的战将,五如今初露锋芒,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萧怀玉”看着韩漠道:“五,东海镇抚军世代由我韩家统领,其中十之**都是我东海子弟,忠诚自然是不需怀疑的你虽然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但是镇抚军中善于海上作战的将领甚多,他们会给予你建议,而且要与庆开战也不是短时间内便会发生之事,你可在镇抚军与他们学一学海上作战之法,以你的天赋与智慧,想必很快便能够掌握其中的门道了”
韩玄昌却还是有些担忧道:“大哥,此次事关重大,是否……”
不等他说完,韩玄道已经抬手道:“三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对庆战略,这支奇兵必不可少,而五却是最适合奇袭之人咱们都知道五不善水战,甚至于三弟你都对此大为担心,那么庆国人自然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让五去整备镇抚军,他们不会想到日后会有五统帅镇抚军沿海北上……这就叫出其不意”说到此处,韩玄道的神sè严峻起来,正sè道:“五,大伯用你,就用你的一个‘奇’字,善于偷袭,不但是有那样的智慧,还需要有那份勇气和魄力,你正当此任”
韩玄昌父子互相看了看,韩玄道语气坚决,想要改变,恐怕是极其困难了
韩漠微一沉吟,才道:“大伯既然如此信任五,将如此重任交托给五,五自当尽力而为”
韩玄道见韩漠答应,笑道:“有担当,有气魄,这才是我韩家好男儿”他脸上显出几分欢喜之sè,竟是亲自拿起酒壶,斟上酒,举盏道:“五,但愿你能为我大燕再立功,为我韩家增光添彩,来,大伯敬你一杯”
韩漠急忙端盏站起来,恭敬道:“五不敢,此去东海,尽心办差,定不辜负大伯期望”一饮而尽,也不急着坐下,向韩玄道恭敬道:“大伯,五此去东海,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大伯应允”
韩玄道示意韩漠坐下,笑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要人要银子,你尽管开口虽说如今前方战事正紧,钱粮和人手都很是紧张,但是你是大伯最器重之人,大伯对你能够徇sī也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韩漠摇头道:“五尚未抵达东海,对镇抚军的情况并不了解,需要什么,如今还不清楚,也不敢向大伯胡乱索要五只是觉得,此番回东海,乃是秘密行事,便是到了东海之后,也是要隐在幕后,免得被庆国探子探到消息,若是真的被庆国人得知五身处镇抚军中,以庆后的才智,未必不会看出一些破绽来”
韩玄道若有所思,颔首道:“五所言极是那你准备如何做?”
“五准备带同妻儿返回东海”韩漠道:“就算外人看到,也不过是以为五是回东海探亲而已筱倩和定儿随同五回到东海之后,倒是可以成为五的掩饰”韩漠缓缓道:“有他们跟在五身边,外人只以为五是在东海陪伴他们,不会想到其他,若是五单独出现在东海,就算行事再隐秘,恐怕也会惹人怀疑的”
韩玄昌皱眉道:“你要将筱倩和定儿带回东海?”
韩漠点点头,“父亲,筱倩过门之后,也一直未曾回到东海去拜见大爷爷和爷爷,如今定儿诞生,大爷爷和爷爷在东海得到消息,想是十分挂念,所以孩儿是准备将他们带回去看一看”顿了顿,腼腆一笑,轻声道:“而且……而且自打孩儿成亲之后,在筱倩身边的时间极少,她嘴里不说,但是心中总是不好受的此番回去东海,若是将他们娘儿俩留在京里,孩儿……孩儿心中不舍”
韩滨在旁插言道:“也是该回去看一看五,回头三哥去给你弄几辆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保证在路上不受颠簸让人多带兵块备着,马车里面用冰块镇着,想来无事”
韩玄昌微一沉吟,点点头道:“回去看看也好若是还将他们留在京里,不但筱倩心中不好受,范家那头只怕也有意见”
韩漠微笑道:“于公可以为孩儿作掩护,于sī也可以让孩儿能够就近照顾她们”说完,他向韩玄道恭敬一礼:“还望大伯应允”
韩玄道自始至终都是凝视着韩漠的面孔,见得韩漠神情真挚,略带几分腼腆,微一沉吟,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含笑道:“人之常情,让他们跟你回去,倒也一举两得,只是数百里路,一路上山高水长,而且夏日炎炎,韩定年纪幼,能否经得起如此长途跋涉?若是孩子有所闪失,大伯可要对你不客气”
韩漠笑道:“若是定儿少了一根头发,五会自己来大伯面前请罪”
“既然如此,就如此安排”韩玄道点头道:“路上定要心,切不可出了差错”
……
从户部尚府出来之后,夜sè加深沉,韩玄昌父子二人共趁一辆马车,几名护卫则是跟在马车后面,顺着长街往回返
转过一条街,韩漠那张清俊的脸庞瞬间冷峻起来,凝视着韩玄昌,轻声道:“父亲对这样的安排如何看?”
韩玄昌的神sè也严峻起来,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看来大伯并不希望孩儿继续留在京里”韩漠淡淡一笑,“孩儿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一头老虎,如果是的话,那么大伯这是准备调虎离山吗?”他的眼眸子里划过冷厉之sè:“老虎离开了山,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韩玄昌靠在车厢之中,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又是一阵沉吟,终于道:“将筱倩他们带回去……这也未尝不是好事情”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拍韩漠的手背,柔声道:“如今京中太乱,后面保不准还要发生什么事情,你带着妻儿回到东海,倒也是极好的选择”
韩漠淡淡笑道:“其实孩儿倒也不是一个追求功利之人,但是却是一个厌恶别人将自己当成傻子玩弄的人”他脸上显出喟然之sè,轻叹道:“其实他又何必在我们身上玩弄如此权术如果一开始他就对我们待以真心,我们难道还真的会与他为难?父亲,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我们,我们父子在他的眼中,恐怕只是棋盘上的两颗棋子罢了,孩儿……不喜欢这种感觉”
韩玄昌肃然道:“不可胡言乱语”
“孩儿胡言乱语了吗?”韩漠反问道:“父亲难道不知,他将我派到东海,口口声声说是要孩儿去统管镇抚军,以待他日沿海北上,但是其真正的用心,父亲只怕比孩儿还要清楚”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镇抚军一直都是由二伯统管,如今二伯身在前线,镇抚军现在是由四哥暂时辖制东海镇抚军虽说等同于我韩家的sī军,但是镇抚军上下,真正敬服的只是二伯二伯既去,他们自然是听令于四哥,我这个时候过去,又成什么事情?”
韩玄昌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我虽然也是韩家的子弟,但是要让他们那么容易接纳我,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还有四哥在其中”韩漠轻叹道:“四哥是个实在人,他或许不会计较太多,但是镇抚军那帮人却会计较我从京里乍一过去,就拥有统领镇抚军之权,是将四哥压了下去,那将四哥摆在什么位置?四哥不介意,镇抚军的将领们难道不会介意?时间长了哥便是再没脾气,只怕心里也会不痛快……”
“你觉得你大伯是要削你的权?”韩玄昌终于用极轻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
“我在前线,手中有西北军,所以回到了京里在京中,我有豹突营和西花厅,所以我还要去东海”韩漠淡淡道:“镇抚军有四哥,我想要抓镇抚军的权,不可避免会与四哥生出芥蒂,若想和四哥安然无事,那么我是真的要回东海悠闲无事了”
韩玄昌沉吟片刻,凝视着韩漠的眼睛,问道:“你不想如此?”
“如果真的能够放手一切,平安无事逍遥自在,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