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秀大约了解对方的情况,斟酌再三后,道:“这样的情况,我认为你还是将他们母子接过来带在身边比较好;孩子缺乏父爱,缺少有见识的长辈在身边引导,不是个小问题。”
“接过来?”顾令国心思微动。
“是的,将人接过来,你能就近照看,同时管着儿子;大家相处多了,假以时日,你家孩子能理解你的苦心。”
顾令国颇为异动,转而又摇头否了,“接来没地方住,孩子要读书,我家那位没文化,来了城里没法工作;每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乡下,一个村子里都是相处几十年的乡里乡亲,她能有说得话的人。”
钟毓秀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在面对选择题时,顾令国能第一时间考虑到妻子的感受;只凭这一点,他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了。
“上京这边发展日新月异,有钱人家也多了起来;你家嫂子过来可以安排个保姆工作,大院里需要保姆的人家也不少。”工作不是问题,关键还是得看他的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安排。
顾令国抬头看了看她,低头沉吟片刻,道:“城里有钱人家很需要保姆?”
“自然。”坚定颔首,“有钱人多了,物质上的享受也会随之提升;物质得到了满足,人力上自然也要解放出来,不再如前面几年似的讲究劳动光荣。保姆的工作主要是家务、带孩子、做饭,这些工作不累,选择一个好些的主家,你妻子过来不会受委屈。”
“可.......”
“你是怕你媳妇过来做保姆,你脸上不好看?”钟毓秀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
顾令国怔怔地摇头,“不是,是怕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那你就好好跟她做思想工作呗,我们的思维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转换的。”这些都不是事儿,有目标,劝说人是往上面靠拢准没错儿。
“这么说也是,那我考虑考虑,再和她商量一下。”将心事儿埋在心底,顾令国对未来多了一份规划。
方国忠道:“钟同志,您说的保姆工作,好找吗?”
“好找,也不好找。”
在方国忠不解的目光下,钟毓秀慢慢道来,“谁家想请保姆,首先选的就是人品和是否干净勤快;爱干净、人勤快、人品好,忠厚老实的必定是最受欢迎的。”
“我明白了。”方国忠也琢磨开了。
他们常年在外拼搏,少有回家时,与妻子儿女关系说是多好也未必;若是能将人接到身边来,一家人团聚,天天能见到人,好生培养感情,他们之间必定不会是现在这么疏离。
至亲至疏夫妻,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了。
走出华大,一行人转道去医大;当顾令国看到医大校园,突然有些理解钟毓秀之前的话中之意,医大比华大多有不如,不论大小还是风景都相差甚远。
然,就是这样的大学,却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培养出了一批人才;三年时间过去,第一批优秀医学生已经开始在上京各大医院实习,等到五年时间一到,他们便会被分配工作。
他们也是未来几十年医学界的稀缺人才。
走在医大的羊肠小径上,斜阳挥洒而下,天地间染上暖意光辉。
严如山小心翼翼扶着人,“毓秀,累吗?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不用,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走了小半天,该回了。
“行,要是累了靠着我走。”严如山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揽着单薄的肩头,轻声说话,
钟毓秀微微颔首,“好。”
一行人往回走,临近大学门口,钟毓秀敏锐捕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寻去便见万毓桐阴沉着连站在校外,不知何时来的,她已经注意到她了。
钟毓秀只作未知,收回眸光,与严如山一道走出学校,上车离开。
人群中,万毓桐双手紧捏手中布包,两眼阴晴不定,盯着离开的小轿车恨的两眼发红。
“钟毓秀,你何德何能,竟能平安回来;不仅回来了,还事业有成,丈夫疼爱,身怀有孕。”上辈子,她回到城里,目睹钟毓秀事业有成,丈夫能耐,儿女双全。
而她呢?
她在乡下结婚,生的是两个女儿,婆家不善,丈夫不喜;一生受尽了搓磨,等到知晓她是城里万家真正的女儿,钟毓秀才是钟家的女儿时,一切都晚了。那时候,她已经年近四十,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
万家有了一个贴心懂事的女儿,她能给万家父亲和兄长带去无尽的欢笑和宽慰;而她这个真正的万家女儿,带给他们只有压抑和不喜,差距太大了,太大了。
这辈子重归来,第一时间回到城里找到万家,一切都来得及改变;她把钟毓秀挤出万家,甚至算计她下乡当知青,为的就是让她不好过,若是死在乡下就更好了。钟毓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她的,是她的啊!享受了她那么多的疼爱和好处,都该还给她。
明明都成功了,为什么钟毓秀要回来?为什么她还能功成名就;这辈子没了好条件,她考的不是医大,却还是来了医大任教。明明已经陷在泥泞里的人,凭什么轻轻松松就能翻身?
她不服!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上辈子钟毓秀考上医大,在医大认识了她的丈夫;嫁了一个医生,那名医生是个有出息的,后来还当上了城西一院的院长,她的后半辈子都在幸福中度过。这辈子,她把她的一切都毁了,她为什么还能在医大任教?
不是学习,是任教。
能在医大任教的教授,就算是名誉教授,那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她钟毓秀真的有真才实学吗?
万毓桐满腹不甘,她在这里蹲守几个月,总算再次见到了钟毓秀。
她不能让钟毓秀幸福,这辈子她嫁了革委会一个小头头,本以为能过的很好;没想到,她没能生孩子,清算来了,男人入狱,她离婚了,家庭没了。
两相一对比,她的不甘愤恨喷涌而出,达到顶峰。
万毓桐转身走开,并未回租住的地方,而是去了万家;到达万家,敲开万家大门,来开门的是万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