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位那烂陀寺的僧人昼夜不停的守在大佛前,一向澄净的湖水已经被染作鎏金色,这是僧人们昼夜不停念诵佛经导致的结果。
他们当然也不清楚,导致禁制松懈的罪魁祸首季寥已经进入了那烂陀寺,而季寥自己亦不知自己惹下了一场滔天祸事。
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层层密布,可以预见,很快便有一场暴风雨。僧人们惊恐的发现,湖水里的鎏金色竟被浓密的乌黑色取代,湖水平滑如镜,背景深邃,竟映照出一张俊美绝伦的容颜,这是个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少年。
木鱼、法杖、袈裟各式各样的法器,如同流星般打进湖水里,但没有引起湖水波动。
“快,向寺内请求增援。”有人僧人大声道。
但是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自己居然一点都听不见,世界好似陷入了诡异的静止当中。
大佛上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孔内照射出金色的佛光,轰然一声巨响,依靠山体凿刻的石佛支离破碎,如山体滑坡,无数石块砸下来,大佛的残骸将僧人们尽数淹没。
从暴乱的废墟中,走出个绝美的少年。
一只手从废墟中伸出来,试图抓住少年的脚,少年身上流出一丝黑光,沾染到这只手上面,立时这只手便化为齑粉。
远在数百里之外,素秋看到大佛倒塌,感受到那股恐怖的阴霾气息,玉容失色道:“来晚了。”
与此同时,那烂陀寺响起紧密的钟声,数十道遁光从寺内飞出,只是他们赶到时,乌云已经散去,除却看到一片废墟外,别无所获。
不一会,素秋跟女郎亦到了废墟前。
“灵飞派素秋见过诸位神僧。”素秋朗声道。
这些僧人修为不俗,感应到素秋身上有纯正的道家气息,又见她自报家门,登时放下戒备,只是对于素秋身边的女郎葳蕤有所疑惑,因为他们知道这女郎是个妖,不过修行界的高人,也有收妖魔做侍从的,倒不是不能理解。
僧人们中为首的一位便是菩提院首座智信,他高宣一声佛号道:“阿弥佗佛,贫僧是菩提院首座智信,素秋施主是为了魔王而来的,驰援之情,感激不尽,可惜本寺无能,竟不能延阻此獠脱困。”
素秋轻叹道:“如今这魔王脱困,我们还是快点去找到他,随着他脱困时间越来越长,肯定会不断恢复自身修为,若是等他恢复到千年前的巅峰状态,恐怕得贵我两派祖师复生,才能将其制服了。”
智信点头道:“正是要去搜寻他,只是他隐匿之术,甚是厉害,我等也无从下手。”
女郎柔声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
智信不由讶然看着女郎。
素秋亦一脸好奇,她轻声问道:“葳蕤,你真的能感应到那魔王的气息?”
女郎“嗯”了一声,她脸上甚至挂着一丝莫名的微笑,因为她还感应到季寥的气息了。
女郎内心澄澈,灵觉极为惊人,不管是季寥,还是少年魔王,他们的隐匿之术,都可谓当世无双,但依旧很难瞒过女郎的感应,除非相隔很远,或者如季寥那日般跌入地底深处的暗河,身上的气息被地底复杂的气机掩盖。
有素秋做担保,智信等僧众自然相信女郎。
在女郎指引下,他们往无忧城而去。
等到智信他们赶到无忧城时,都不禁面露惊骇,此刻城中竟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偌大的无忧城,数十万人口,全都变成了死尸。
智信几乎将佛珠捏碎。
女郎亦不曾见过这等惨状,倒是素秋有所预料,可仍旧面色发白。灵飞派曾有过关于少年魔王的记载,那位魔王千年前脱困时,亦是血洗了诸多寺庙。
可是文字的描述,怎及得上亲眼所见。
无忧城的人身上都没有血污,多是安详躺在地上,眉宇间不见痛苦。可他们却是彻底离开了人世,甚至作为修行人,她能清晰感受到城中弥漫着阴气,浓郁不散。
智信继续问道:“敢问施主,那魔王现今还在城里么?”
“他往北方去了。”女郎闭目片刻道。
……
季寥正在翻阅《涅槃经》,忽然感应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出现了片刻,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沉吟道:“好像是大佛那边传来的气息。”
慕青道:“应该是当初那个少年魔王,没想到他还没死。”
季寥施展天视地听,觉察方圆数十里的信息,过了一刻钟时光,他从各种收集的信息里得悉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少年魔王出现还跟他有关系。
他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慕青。
慕青道:“原来他被封印了千年,难怪他一出现就马上消失,估计现在他很虚弱,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抓住,好好拷问一下魔界的事。”
季寥道:“你能知道他在哪?”
慕青笑道:“我找不到他,但可以保证他一定会来藏经阁。对了,你这些天看了这么多经文,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没?”
季寥道:“差不多想出办法了。”
他淡淡一笑,身子仿佛如梦似幻,气息飘忽。同时隐约可见,他身体里燃起一朵火焰,形似凤凰。
空幻的气息开始包裹这团火焰,原本极为活跃的火焰,在这空幻气息下,逐渐宁静下来。
季寥很快收回这股气息,干燥的僧衣染上了许多露水,变得湿润起来。
他道:“如果我能将这股空幻的气息转化为渊深如海般的宁定,便应该能彻底消除诅咒的影响。说实话,藏经阁里那些神通,在我看来都及不上这些前人解析的佛经。
神通术法跟世俗武功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着重个人武力的提升,但对于性命之道的探索,终归有些肤浅。”
他说话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重的怨气降临在自己身上,好似泰山压顶般。当这股沉重的怨气接触到自己后,便被他特异的体质吸收。
接触到怨气的刹那,季寥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不禁叹息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