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本来要送的,白浩南自己开车就走了,说不用这么麻烦,不喜欢送别时候那种不舒服。
姑娘又有点嘟着嘴站了好一会儿,走出停车场的时候给那探头探脑的大爷说谢谢。
白大爷怎么可能在乎停车费嘛,把车扔在机场外就带了孩子上飞机了,阿依还专门在机场买了份中国地图,在找到江州和蓉都的位置以后,有点叹为观止的感受到粤州的距离,几乎等于跨越整个溙国了,当初他们可是从天龙寺直飞桂西然后才到江州的,现在对中国之大终于有了点概念。
三胞胎在飞机上得了空姐的特殊照顾,经过座位边都会忍不住逗弄两下,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也还算安稳,兄弟之间有得玩儿嘛,伊莎除了有给粤州公寓的门钥匙,还教了白浩南用手机租车,以往到粤州她都是直接租车从机场离开一直忙碌到回机场还车,白浩南觉得这个新行当太适合自己了,但据说陈素芬是从来不开车的,从当初认识伊莎回到蓉都以后,从来都不开车,似乎是在刻意避免什么。
白浩南当然知道原因所以租了辆最便宜的POLO,也是白色的,循着导航找到那片人声鼎沸的商贸区,从窗外出现到处都是人潮汹涌状态,副驾驶的阿依就目不暇接,说到底她还是个天龙寺长大的小尼姑啊,连在溙国首都都没看见过这么繁华的感受,特别是听白浩南形容这不过是中国排名前五靠后的超大城市,一路上没停了啧啧称奇,从小到大应该一直都在蓉都的三小只却满不在意,白浩南猜测可能是他们长大的那条仿古街外面也成天都这么人挤人。
那公寓楼显然就是顺着这片到处都是服装批发市场的区域修建起来的,管理还比较严格,白浩南出示了挂着出入卡的门钥匙都还是登记以后才能进入,但建筑楼道内却到处都堆满大大小小的鼓囊囊编制口袋包,虽然不至于影响进出,但起码跟楼盘名称和表现出来的档次感有点不符合,进出的年轻男女不少,穿着时髦摩登,感觉比白浩南当年热衷于各种杀马特发型时候还要风格多样,所以对寸头的大眼睛小萝莉关注得比较多,还有人偷偷拍照的,阿依都习惯了,主要负责招呼好多动症一般的三兄弟都在手边,白浩南则把那带着出入卡的钥匙牌在大腿上无意识敲动,眼睛看见电梯抵达楼层还深吸了一口气。
但转了一圈在各种一人高的口袋包中间找到门牌号,敲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然后才试着拿钥匙开门,确实没人,简单素净的一套小单间,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堆堆的塑料筐里的各种花色布料样片,然后还有张小桌子上面堆满了布版、计算器、打印的表格和各种手写的条子,好像能想象到那个纤瘦高挑的身影就是坐在这里孤独的忙碌,白浩南把手指甲不由自主的放在这桌面板上敲了几下,立刻就得制止旁边二二和三三准备翻腾那些塑料筐里的花花绿绿,再看看连厨房都没有的卫生间门外也只是挂了张花布作为装饰,白浩南还是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把儿子留下,随便左右看看就叫上忙得左支右挡的阿依:“走,先找个酒店,你带他们在酒店等我,我去找人,这里搞乱了就太坏事了。”
阿依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酒店也多,到处都是各种档次的快捷酒店钟点房,白浩南找了个四星的才把他们放下,安顿好了下楼来站在到处都是光膀子拉小板车的路边,选择给伊莎打了个电话:“没人,这个点儿,她一般在什么地方?”
伊莎有点奇怪:“打电话呀,没给你电话号码么?”
白浩南随口:“接个电话万一又惹毛了跑掉我到哪里找?”
伊莎还是忍不住哼哼:“我说是不是越能折腾就越珍惜?”
白浩南站在四十多度气温的人来人往中赔笑:“都珍惜,都珍惜!”
伊莎才大概的画了个圈:“这两栋,一般都在那边打货,不过忙起来一般中午都不会休息的,全在那片解决,人找人找死人哦?”
白浩南苦笑:“找找更健康。”
挂了电话,白浩南居然想给自己买包烟来抽两根再上车出发,有种马上要上场比赛的战栗感,不是兴奋,是忐忑。
伊莎说的栋,都是一栋商厦,上千家铺面档口的那种,白浩南真觉得苦行僧一样惩罚自己多走点路,才能缓解刚才看见房间里面简单忙碌的感受,以他的细心,当然能想得到几年来三个姑娘说是轻描淡写赚大钱,其实背后的奔波劳碌,以前的自己是有点不是人。
所以走起来也不觉得苦,而且多走几步还能发现尽是妞儿呢,各家档口里面都尽是各色姑娘穿着各种还挂了吊牌的衣裳在招呼客户,如果客户要求还能马上就在一边随手拉张布就单手换了其他款式来展现,有些甚至挡都不挡,白浩南都看得有些兴致勃勃了,反正刚进来那点情绪早不知去了哪里。
不过还是转得有点惨,哪怕他人高腿长还有极强的记性,走一圈就能大概知晓这一层的布局怎么样,上楼以后还能简化路程,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也不重复的从另一边电动扶梯上下,这一栋恐怕有上万人的商厦走下来也是好几个小时了!
他还是没叫伊莎打电话问问人在哪,那也太欺负南山他妈了,这会儿反正就觉得真是只有足球场上才是最美妙的,真刀真枪的砍杀,哪怕有阴谋诡计也可以猜测,哪像女人的心思那么难猜,还得面面俱到的走钢丝,白浩南感觉再有孩子和孩子妈冒出来,自己可能都要崩溃了!
玛德,在缅北那种状况下都能维持住的心态却在这里要出幺蛾子?
亏得是一副运动员身板,走到下午三点白浩南走完一栋楼才决定随便吃点东西,如果这会儿陈素芬真的恰好走回那边去,才是真没缘分了。
结果就在白浩南走出商厦,随便找了两栋商厦之间的巷子,还指望能前后监控着不会错过人影,就在这些普遍个头不高的中间,忽然看见个瘦高的背影,哪怕没露出那么多光背,白浩南的眼睛还是跟定住了一样,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了,中间还差点被经过的一辆人力小车撞翻。
好像比那天看起来还穿得厚些了,亚麻色的长袖蝙蝠衫,领口甚至说得上保守,下面的七分牛仔裤更应该用方便利落来形容,挎着个有点夸张的大包站在一家面店的柜台前面犹豫,白浩南悄悄的站到她背后,听见老板都很熟稔的口吻:“又不知吃哪个咧,云吞还是牛杂……”拖长的声音让白浩南觉得好亲切,所以心情爆好的装深沉情圣:“好难选的,对不对?”
被耳边的江州口音带动,陈素芬猛的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眼睛仿佛都混乱了,马上面临晕厥的那种!
应该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白浩南会出现在这里。
但还是掉头疾走,白浩南居然还给那个莫名其妙的店家说了句谢谢谢谢,然后才追着出去,外面人可多,哪怕下午三点过依旧是吃东西和拉货的高峰,陈素芬那大长腿似乎随便迈几步就能消失在这样的人潮中,白浩南也是有点急,从蓉都到粤州,又步行了几个小时才看见的人影,要是又丢了哪里去找,所以本能的伸手去拉,朝着那肩头伸手……
真的只是感觉轻轻的摸到那相当粗糙的面料手感,白浩南突然觉得这只手腕部剧痛!
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偏翻,还没来得及把呼痛叫出口,紧接着就是腾云驾雾,感觉手腕上的剧痛消失了,但整个人都飞起来,接着重重的砸到地上,落地的时候白浩南觉得自己的脚后跟好像还砸在了什么上面,稀里哗啦的垮了一地,但他还是有运动员体质,起码本能的身体保护和眼力在,眼神能锁定陈素芬那头短发,更不放过她跟自己的接触,很不要脸的反手抓住了那手掌,打小就知道挺能抽自己的手掌。
果然,明显是被陈素芬来了个过肩摔的白浩南疼得浑身都在哎哟,周围好多人都散开来看热闹,有几个手里还端着挂了面条的筷子但没有碗,白浩南觉得裤子都湿了,但还是不松手!
陈素芬脸上没表情,反手这么一别,白浩南立刻杀猪般的嚎叫起来,而且是畅所欲言的那种:“杀人啦……老婆杀老公啦……杀人啦,救命啊……”
还别说,这种剧痛之下,使劲叫喊好像真有缓解疼痛的比例,感觉疼痛都释放出来了,可陈素芬不但不笑,反而加大了力气,那种反关节的巨大挫痛让白浩南这没骨气的终究还是撒开手!
但是他不要脸啊,一只手松开,另一只手已经不顾一切的抱住了陈素芬的腿,感觉就是往下攀岩换了个手,然后就死不要脸的抱住陈素芬的小腿了,然后还迅捷的收起双腿翻身过来蹲坐在地上全身抱大腿!
从缅北战场上经常能看见的肉搏战中,白浩南也经历过几回,但是都没感觉到这么凶险,因为满以为这样抱住了陈素芬的整条腿,她没法跑也没法打自己了。
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的先扛住再说,要是能逗笑了就最好。
结果白浩南还是低估了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也低估了本科武术专业专项理论与实践课程的专业性,就像他在医科大显摆自己踢球技术一样,陈素芬只低头抓了一把他的后颈,不知道捏在了哪里,白浩南居然觉得全身一麻,不说被点了定身穴,反正也是手脚无力,陈素芬抽出腿来转身迈步。
白浩南还是坚强,被技术性精确打击成这样了,还能坚持着顺势一倒勉强抓住了陈素芬的支撑腿脚踝,然后就获得个支点一样,赶紧把另只手也伸上去环掐住,也不怕把陈素芬的脚脖子给捏死血了,然后整个人就在汤汤水水的地上完全拉平拉直了一动不动!
连周围围观的吃面群众都忍不住哗了一声,见过不要脸的,这么不要脸的还是难以看见,关键是白浩南这个时候还竭尽全力的仰起头来谄笑,如果是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发现他这个动作来自他那条永远不要脸的狗啊,所以白浩南还做得理直气壮的。
陈素芬之前一直坚持住的脸色终于有点烦躁,不,是极度烦躁的神情出现,纵有绝世武功好像也很难打翻一堆烂泥巴的那种感觉,弯腰都很难打出什么高伤害来,能做的就只有踹,可她只要一抬腿,抬那只呢?
白浩南箍住这只她根本都抬不动,白浩南那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和善于运用体重的后场球员习惯,让他能很有技巧的把那脚脖子给压在地面上,可只要陈素芬刚烦躁愤怒的抬另一只脚,白浩南竟然就立刻拖拽了这条支撑腿!
武林高手也讲究个脚下生根,一米七几的姑娘立刻就被摔翻,之前一直能坚持的脸色终于慌乱了,挎着大包的双手更是徒劳的在周围乱舞。
白浩南就像个擅长地趟拳的高手,跌扑滚翻的从趴着变成竭尽全力的打滚扑过去,正好翻身把摔倒的姑娘接住了!
周围人看得都目瞪口呆了,不过短短十来秒的两口子打架,技术含量也太高了点!
陈素芬这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了,使劲想翻身起来被白浩南索性用双脚锁住了她的腿部以后,只能使劲用手肘往后面击打,白浩南全都经受住了,哪怕有几下真是重得他都要吐血了,但姑娘终究是姑娘,再有技巧性被这样皮厚肉硬的家伙全身而上的锁住,那点杀伤力也很有限了。
主要是难看,白浩南摔翻的时候砸翻了两张桌子,现在地上脏乱一片汤汁残羹,他身上也差不多到处都是,可偏偏这样抱住陈素芬被她使劲打,心头还觉得好受些,不管以后怎么样,先让她出口恶气这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也是个被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