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幕遮他们心神一凛,瞬间有种死期已至的惊惶感。
只是等了好几分钟,仍旧没看到有人过来,众人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叶久怜。
叶久怜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刚刚听错了。”
汤够:“那你耳朵该治一治。”
叶久怜:“几位有挖耳勺吗?”
李幕遮:“没有,搅屎棍你要不要?”
叶久怜随手挽了个剑花,只见一块木柴被挑起,三两下就被劈成了一根竹签,前端是一小块圆球,正适合掏耳朵。
李幕遮看着叶久怜:“其实我对你有一点好奇。”
叶久怜掏着耳朵,对李幕遮的话直接无视了。
李幕遮也没有觉得被冷落的尴尬,继续问道:“你既然是东厂第一杀手,那么在东厂应该也有点地位吧,怎么感觉不管谁出钱都能让你去杀人,而且你杀人还荦素不忌,连杀我这种平民百姓的单都接,东厂难道不景气到这种地步了吗?”
叶久怜:“你这不可不是一个问题,我也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
李幕遮笑道:“这不是等着无聊嘛,大家就随便聊聊咯。反正我们都要死在你手上,你就算把秘密全告诉我们,也不会有泄露的风险。还是说,你其实没有杀死我们的把握?”
叶久怜:“你这嘴皮子果然有点利害。不过,这种话术于我无效。”
于佑年这时候忽然开口道:“雇你的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叶久怜笑了:“这话才是今天早让人中听的。”
于佑年:“我爹虽然死,但是我家的房地田宅都还在,家里也有些积蓄,只要你放了我,这些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我只收现金,当然信誉良好的银票也可以。”
叶久怜摇了摇头:“其余的东西,于我一概等同废物。”
于佑年:“我刚从金陵出来,现在身无分文,你先放我回京城,我一定变卖所有家产。”
叶久怜:“那就对不起了,我没时空等你那么长时间。”
于佑年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杀我?”
叶久怜还没说话,破庙外响起一个声音:“只要你把你爹给你的案卷交出来,也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破庙的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了,高田礼满脸和善的表情,带着数十个锦衣卫缇骑闯了进来。
“你们都在这里啊,那太好了,省得我再去找。”
高田礼袖着双手,一脸傲然地走了进来,鼻翼动了动,嗅到一股肉香,不禁皱起了眉头。
“高某此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大家开门见山吧,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应该明白然说什么。”
宁小鱼直接怼了回去:“不清楚也不明白,反正你最好快点滚出去,不然别怪本女侠一板砖拍死你。”
高田礼没有理会宁小鱼,只是看向李幕遮和于佑年:“高某也不是什么恶人,更不喜欢强人所难,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你们是主动把东西交出来呢,还是让我在你们的尸体上搜出来呢?”
汤够:“反正都是要死,怎么着也要站着死。”
汤不够:“死之前也要咬你们一块肉下来。”
李幕遮道:“你要的东西确实在我这儿,我可以给你,但请你放过其他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高田礼:“这种话说出来确实很大义凛然,也许你的同伴也会因此感动不已,不过没有半点实际性的用处。斩草不除掉,春风吹又生。高某之前疏忽过一次,才让你们多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觉得高某会再犯一次这种错误吗?”
李幕遮笑着说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然后从我们尸体上把你想要的东西搜出来呢?”
高田礼:“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只有小聪明。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聪明不但不能救你们的命,还会让你们险入更危险的境地。高某可以告诉你们,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还有生不如死的状况。把东西给我,保你们毫无痛楚地死去,还能风光大葬,不至于暴尸荒野,任野兽啃食。如果冥顽不灵,那高某只好把你们都送去诏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做地狱。”
于佑年听到诏狱二字,直接吓得脸色煞白,说道:“高大人,我身上的信函给了我的小妾,如果你要的话,等到了京城我跟我小妾汇合之后,我一定将信函中的案卷亲手交给你。”
高田礼:“你觉得高某这么好糊弄吗?”
于佑年不惜下跪:“我说得都是真话,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高田礼:“如果信函不在你手上,那你对于高某来说就毫无价值了。”
于佑年悚然一惊,连忙改口道:“那个、我还有价值。我爹在把案卷封存在信函前,我偷偷藏起来了三张。只要你放了,我就把这三张交给你。”
高田礼一伸手:“东西拿来。”
于佑年:“我把它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要你放了,我保证取出来给你。”
“又是一个耍小聪明的。”
高田礼叹了口气:“不管你说得是不是真的,要留你一条命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你配合高某做一件事情。”
于佑年:“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照做。”
顾青瓷看到于佑年这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深深地为楚婉柔感到不值:“于公子,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有点骨气!”
于佑年:“你给本公子闭嘴,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扭头又冲高田礼道:“高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于佑年绝对二话。”
高田礼道:“事情倒也很简单。不日东厂的厂公就会来到江南调查你爹遇刺的案子,到时候你就说你爹在金陵贪赃枉法、盗卖灾粮……以致于激起了民愤,所以才会被民间义士所刺杀。”
于佑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高田礼居然会让他去做这种诛心之事。
高田礼:“于从恩恶贯满盈,你这个做儿子的正好大义灭亲,说不定还会成为青史中的一段佳话。”
于佑年痛苦不堪地挠着头,要是真做了这种事,只怕他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高田礼又道:“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只要你这么做了,就等同于纳了投名状,到时候说不定我们王爷也会重用你。想想吧,当今圣上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到时候就是我们王爷即位,你早点投靠,说不定还能赚个从龙之功,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你爹低啊。”
汤够:“这才是大忽悠啊。”
汤不够:“嘴皮子比当家的狠了十倍百倍不止啊。”
沐堂堂忍不住提醒道:“于公子,这种鬼话你还是别信了。弑父乃是十恶不赦之罪,你想遗臭万年吗?”
李幕遮:“你清醒一点,你爹就是被他们杀的,你觉得他们让你活下去吗?”
宁小鱼:“好好地做个人吧。”
顾青瓷:“你好好想想楚楚小姐,她那么爱你,那么信任你,你难道要……”
“你们都闭嘴!”
于佑年已经状若疯魔了:“本公子的事情关你们屁事,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东西被我藏在山下一户农家,我这就去取出来给你。”
顾青瓷:“楚小姐竟然会看上你这种贪生怕死、卖爹求生的小人!”
高田礼冲其中几个锦衣卫道:“你们几个带他去拿东西。如果真的拿到了就直接带他回金陵,如果他敢耍花样,直接杀了扔路边喂狗。”
于佑年在几个锦衣卫的挟持下,匆匆出了破庙,骑着马朝山下奔去。
高田礼笑呵呵地看着李幕遮:“有人已经做出了聪明的选择,不知道李掌柜的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幕遮笑着回应道:“我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我知道什么是廉耻,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生,我所欲也。死,我也惧也。但我李幕遮却绝不会因为惧于死就苟且偷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重于生死,比如正义,比如情感,又比如承诺。”
李幕遮:“案卷就在我们身上,想拿,就只能从我们尸体上来取。”
说着,扭头冲万能客栈众人道:“不好意思,这回可能是真的要死了,算本掌柜欠你们一个人情。下辈子我当伙计,你们都当掌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