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脸,其实是一种门槛极高的技术活。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经常会用到这门技术。尤其是做官的,能把这门技术运用得灵活自如,将会无往而不利,甚至坑了别人还会被感恩戴德。
谭吾范以前是此道中高手,不然也不会爬到户部侍郎的高位,可惜最近的事情却让他有些方寸大乱,以至于翻脸的时候,几乎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股狗急跳墙的感觉。
李幕遮进了牢里之后,反而很安心,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汤不够有些不明白:“当家的,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呢?”
“谁说的?”
李幕遮一边回答,一边用鞋底让前来骚扰他睡觉的蟑螂一家安排得整整齐齐。
汤不够:“傻子都看出来了,那个姓谭的就是想整死你啊。之前饭菜里都下了毒,这些蟑螂不都毒死了嘛。”
李幕遮:“你看出来了?”
汤不够点了点头,然后感觉哪不对:“当家的,我怎么感觉你这话不大对啊,我好像又吃亏了。”
李幕遮笑道:“你想多了。”
汤不够:“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有些懵,有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幕遮摸着额头,躺在牢里的草堆上:“其实我也不清楚。”
汤不够瞪大眼睛:“当家的,你说笑呢吧。”
李幕遮:“哪有心情说笑。”
汤不够:“说实话,你跟那个头圆和尚是不是以前认识?”
李幕遮摇头:“不认识。”
汤不够:“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跟你是老相识呢。”
李幕遮皱眉:“我也有些纳闷。但是我认识的人我都记得,我很确定他不在其中。”
汤不够:“当家的,你再想想。”
李幕遮翻个白眼:“再想也是不认识。”
汤不够无法理解:“你跟他说几句话他就不抢灾粮了,还有那么多粮食想也不想就送你了,这要是不认识,完全不科学啊。”
李幕遮仔细回想着如愿和尚的种种细节,确实和记忆中的任何人都对不上,倒是对他嘴里提到的“老朋友”很好奇。只是他又想了一圈,同样没有人能和这个“老朋友”对得上。
“确实不科学。”
李幕遮看着牢里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汤不够:“难道说这和尚看上你了?”
李幕遮:“闭嘴。”
汤不够看着李幕遮:“我们现在进牢里了,小糖、书生他们知道吗?”
李幕遮摇头:“应该不知道。”
汤不够:“那我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李幕遮继续摇头:“不知道。”
汤不够:“那你知道什么?”
李幕遮没有说话。
这时候,外面有动静,只见谭吾范带着官员乙来到了李幕遮和汤不够的牢房前。
“李幕遮,本官来看你了。”
谭吾范恢得了一贯的从容气度,满脸和善的笑容,跟之前的狼狈迥然不同,倒是很有长者风范。
李幕遮坐直了身体,也看着谭吾范:“看来谭大人已经想好了对策啊,不然应该没心情来看我才对。”
谭吾范脸色不变:“本官有什么对策要想的,不该是你要好好想想怎么脱罪吗?”
李幕遮:“我有什么罪?”
“勾结反贼、抢劫赈灾粮、绑架朝廷命官、啸聚流民……哪一样都是死罪。”
谭吾范笑呵呵的说道。
李幕遮:“罪名不太新鲜啊,之前说过好几次了。”
汤不够:“当家的,好像多了一条勾结反贼。”
李幕遮愣了一下:“反贼?谁是反贼?”
谭吾范:“李幕遮,都到这时候了你何必再装蒜呢。”
李幕遮眨着眼睛:“确实不太明白。谭大人说的反贼是指谁?”
谭吾范:“你跟那个和尚合谋抢赈灾粮,难道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李幕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谭吾范冷声说道。
李幕遮:“谭大人,你特意来找我肯定不是想说这些废话吧。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谭吾范:“李幕遮,你不觉得自己太膨胀了吗,你是不是以为办了一件小事得了陛下的提字嘉奖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李幕遮郑重的说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了不起,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梦想也只是在京城开一家小小的客栈。只不过在这个小小的梦想之上,我还有点想为其他人做点什么的小欲望。如果你觉得这种小欲望叫做膨胀,那么我李幕遮就承认了,那又怎么了?”
谭吾范还从来没遇到过李幕遮这样的人:“好了,本官也不想再跟你废话。直说了吧,只要你把那个和尚的行踪说出来,我就放你一马。”
李幕遮:“谭大人,他可是你的合作伙伴,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
谭吾范:“本官的耐心有限,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李幕遮躺回草堆:“话不投机半句多,谭大人还是自便吧。”
谭吾范冷哼一声:“那就别怪本官即日将你押回京城,让大理寺判你个斩立决。”
李幕遮:“那待遇还不错,能不能再来个加急送八宝山烧埋套餐。”
“希望你明天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情。”
谭吾范知道从李幕遮的嘴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一秒钟都懒得在这牢里呆了。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李幕遮重重地叹了口气。
汤不够:“当家的,好好的叹什么气?”
李幕遮:“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可能活不过明天,你会不会想叹气。”
汤不够:“他不是说要押我们去京城吗?”
李幕遮用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汤不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迫切需要背锅的,怎么会容忍我们活那么久。他今天来见我,就是要我乖乖背锅,不然今晚就得死。”
汤不够跳了起来:“那我们得想办法逃跑啊,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怎么逃?”
“总要想办法啊,要不让人通知小糖他们,让他们来劫狱。”
“劫你个头。那个谭大人会想不到吗?估计外面肯定守了不知道几百人。”
汤不够:“那死定了?”
李幕遮:“对,死定了。不是被毒死,就是饿死。”
汤不够:“完全没希望了。”
说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幕遮看着汤不够:“你哭毛啊,这不是你的人设啊。”
汤不够:“我还没娶媳妇呢,亏大发了。”
李幕遮:“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你们剑仙门的那个厨娘的求婚?”
汤不够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
李幕遮刚要说什么,门口又有人进来了。
“李小兄弟,我来看你了。”
只见田通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了进来。
李幕遮兴奋地翻身坐起:“希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