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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起跃已经放了几个月的牛了,到了九月份,地里的庄稼都已经开始收获的时候,临近几个村唯一的小学,已经在开始招收新生了。
说是小学,其实只有一个班级,不管几年级的学生,都在这一个班级里面。最开始的时候,赵起跃的父亲赵前进就是在这里面教书,一个学校就只有赵前进一个老师。但是后来,赵前进被送去劳改之后,村里就没有老师了,几个村的村长商量了一下,还是认为没有老师不行,虽然大家都觉得孩子上学也不会改变什么命运,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不想孩子做睁眼瞎。所以商量了几回之后,将几年前因为年纪太大而退休的老教师给请了回来。
村里的孩子们这才又能念书。
即使所有年级的学生都在这一个班级里面,但是还是没有多少人,几个村的学生加起来就十来个学生。毕竟这个年头,能送孩子去上学的人家都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但是这个时候,一个村又能有几户家境殷实的人家呢。况且这个时候讲究人多力量大,几乎每家每户都起码有五六个孩子,送了这个不送那个的也也好,全部送,家里又实在没有那个条件,所以就干脆一个都不送。
若不是因为和香从中作梗,这个时候的赵起跃应该是已经跟着村里的孩子去学堂了。他期待了好久,他一个很好的玩伴,家里就送他去学校念书,他会写很多字,一群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他就曾经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可是赵起跃他们都没有去过学堂,谁都不知道他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并不影响赵起跃他们心生羡慕。
赵起跃已经九岁了,他盼去学堂已经盼了一年多了,可是现在,他成了一个放牛娃。
要说赵起跃最讨厌的人是谁,莫过于他这个后妈了。虽然他这个后妈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虐待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但是这个后妈在赵起跃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对后妈看法的先入为主,还因为和香阻止了他去学堂。
他爸爸之前可是老师,老师的儿子不认识字,这不是说出去都能笑死人吗?
况且赵起跃之前在小伙伴们面前就吹过牛,说自己在秋天学校开学的时候,就能去学堂了,可是现在,他老老实实地成为了一个放牛娃。
这让赵起跃在小伙伴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因此,赵起跃也就更加痛恨和香这个后妈了。
和香病了,赵起跃暗中高兴了好久。他甚至希望和香一病不起,就像他自己的亲妈一样,病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最后一命呜呼。可是和香的命硬,病了这么久,一点要死的预兆都没有,每天还正常的吃吃喝喝。
赵起跃虽然年纪小,但是农村的孩子早当家,都比较早熟。赵起跃怀疑是和香为了偷懒,而装病。
可是和香装得很好,平时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待着,赵起跃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放牛,放一整天才回来,根本就没有机会来监视和香。
赵起跃就将抓到和香把柄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两个弟弟妹妹。他们不需要去看牛,二弟虽然要上山去放猪,但是自由时间还是比他多,所以让他们偷偷地监视和香。
赵起文和赵起秀其实也很害怕和香,虽然和香几乎不怎么和他们说话,但是这并不能打消他们对后妈后天听来的恐惧。
所以对于赵起跃提出的抓到和香装病的把柄,然后让他爷爷奶奶将和香赶出去这个提议,两个小孩都很赞同。
于是每天监视和香,就成了这两个小孩的重中之重的任务。
和香并不知道这三个小孩已经连成了一气要对付她,毕竟和香虽然知道这三个小孩长大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但是这个时候的他们还太小了,和香连对付的心思都懒得起。
和香每天躺在床上也着实无聊,所以她会趁着所有人都出门了之后,就起床溜达。因为赵家有个很高的黄土墙院子,外面的人并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天和香正在院子里溜达,没注意院门外面出现了一只眼睛。
赵起文将母猪赶到山上去之后,就让自己妹妹盯着,他悄悄地跑回了家。
看到和香在院子里溜达,赵起文也不敢惊动她,悄悄地走了。
等晚上,赵起跃放牛回来,吃过饭睡下之后,赵起文才将今天的发现告诉了赵起跃。
赵起跃听赵起文说了和香在院子里溜达之后,顿时大为兴奋,“我就知道她是装病的,肯定是。你看看牛娃他妈妈,病了这么久,瘦得跟什么似的,我看到都感觉害怕,老远就能闻到药味。但是你看看她生病,一点生病的样子都没有。”
脸色红润,精神也好。赵起跃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个后妈一点生病的样子都没有。
赵起跃偷偷地溜去了来娣的房间,“今天二弟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娘在院子里溜达呢。她肯定是在装病,就是为了偷懒不干活。”
赵起跃言之凿凿。
劳作了一天,来娣和赵老柱都累得不行,早早地就躺下了。赵起跃过来的时候,只有来娣从床上坐了起来,赵老柱都躺着没吭声。
“你说真的?起文真的看到了?”来娣瞬间就来了精神,这几个月下来,她感觉自己累得皮都要被刮下一层了,要是和香没有生病,这些活肯定都是和香去做的,她也用不着一把年纪了,还每天起早贪黑地跟着人下地去挣工分。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了,她和赵老柱要是不去挣工分,今年秋收他们家分不到多少粮食,支持不到明年产新粮。
“真的,起文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她肯定是偷懒才装病。奶奶,咱们把她赶出去,重新给我爹找个勤快媳妇,到时候你和爷爷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来娣气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这么个懒皮子,早知道,当初我是一分彩礼都不会出的,这种女人,送我们老赵家都不能要!我就说嘛,她那个样子哪里像是病了的样子,在家歇了这几个月,身上都养出肥肉来了。”
来娣恨恨地骂了几句,踢了一直没坑声的赵老柱一脚,“当家的,现在要怎么办,你说个话啊?”
赵老柱虽然没吭声,但是心里也在盘算。老实说,这媳妇进家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一年,包括今年上半年,这个儿媳都是很勤快的,不仅下地很勤快,就连家里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是很满意的。所以说,这样一个勤快人,若说她是装病,赵老柱还真是有些怀疑,可是若说不是吧,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若是病了,这么几个月,人都要熬干了,可是和香一点病了的样子都没有,整个人的气色甚至比他们这些下地累得半死的人还好。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一点吃不下的迹象,到底没有见过谁生病的时候是这个模样。
赵老柱有些心烦,“和香没事装什么病?别管了,睡吧。”
来娣听他还是这个说辞,顿时就火了。
“就你最蠢,她为什么装病?装病不就是为了偷懒吗?眼看着现在农忙,天天累死累活的,聪明人都想躲个尖,你看看她,装病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家躺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简直就是过着大小姐的生活!咱们老赵家可没有养大小姐的家底!她要么滚去给我干活,要么就卷铺盖走人!”
来娣气啊,要不是当初给了五块钱的彩礼,她现在还会考虑这个吗?反正来娣来家里已经干了一年的活了,她也算不亏,要一脚踹走就踹走,没那么多顾虑,来娣这个人的脾气有些横,真把她给惹急了,谁管村里人会怎么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问题是现在,彩礼已经没了,总不能人也没了吧,这买卖就太亏了。
来娣想来想去觉得这口恶气咽不下,下床披上外衣就要往外走。
赵老柱叫了她一声,“你上哪去?”
来娣理都不想理他。
和香晚上睡觉是要栓门的。来娣到了她房间外面,砰砰地用力砸门。
“和香,开门!”
和香被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吓了一跳,听见是来娣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下床开门,她房间里没点灯,这个时候不管是煤油还是蜡烛都是稀罕东西,没事的时候谁都舍不得点。
“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什么事?”来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在家歇这几个月皮子都歇懒了吧?明天跟着我们一起下地去!”
和香没想到来娣深夜过来竟然是说这个事,就有些为难地说道:“娘,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下地啊,别下地晕倒在田里头,将别人都吓坏了,还耽误你们收庄稼的功夫!”
“少啰嗦!你就算是病死在田里面,你也得去!我看你吃好喝好,没有一点病相,我们老赵家可没有养人吃白饭的道理!”
和香听来娣这个口气,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她下地的了。
和香道:“娘,既然你这么说,我其实因为生病在家里这么久也很过意不去,明天我就跟着你们去吧。”
来娣本来以为和香会再推诿一下的,没想到和香竟然还算痛快地同意了,这让来娣一腔怒气顿时就没了着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和香都已经同意去了,来娣也不好再追着她骂,于是只好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事就好,这个时候谁家有闲人待在家吃白饭的?有这么多粮食?”
等来娣走了之后,和香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一昧装病了,因为她装不出病相来,现在来娣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可是现在力道明显不够,来娣根本就不相信她生了病,要送她走的意思更是没有。和香觉得自己应该再推上一把。
可是光靠她自己是不够的,这个时候,或许杨婶子能派上用场了。
和香连夜去了一趟杨婶子家。
杨婶子他们都已经睡了,听说是和香过来,杨婶子还有惊讶。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一个人若是连续病了好几个月,那就是真的大病了,和香拖着病连夜过来找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见了杨婶子,和香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婶子,这大晚上的,真是对不住,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杨婶子将和香请到堂屋里坐,“没有的事,出啥事了,这大晚上的?”
和香绝口不提自己明天要跟着下地的事情,只是说道:“婶子,我只是有件事要托你。”
“你说,啥事?”杨婶子问。
和香道:“我这病说来也真的是蹊跷,只是浑身乏力,做什么都没有力气,但是每天吃喝还是很正常,就跟常人一样。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病症了,就是想托婶子,帮帮忙,找找附近有没有跳大神的?”
“你是说?”杨婶子一惊,已经明白了和香的意思。
“我也觉得很蹊跷,我看你都不像是正常生病,确实是该找一个神婆来看看。我知道一个,就我娘家那边,有个女人跳了一辈子的大神,灵验得很。”
“那真是太好了,那就麻烦杨婶子费心了,将人请过来。”
杨婶子其实也有顾虑,“这事你婆婆能同意?”
和香道:“这她有什么不同意的,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什么活都干不了,她着急上火的,等我病好了,能干活了,她就该高兴了。”
杨婶子听她这样说,想想也是这个理,她都听来娣骂了好几回了,这个时候肯定也是希望和香能早点好起来的。
和香将事情说完之后,就回了家。
来娣他们早就已经睡熟了,连和香出门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和香的门就被人给砸响了。
“和香,赶紧起床,下地去了!”
和香穿戴整齐,开了门走了出来。来娣见她没有找借口不下地,也就没有说什么。
简单地吃了一点早餐之后,和香就跟着来娣和赵老柱下地去了。
和香要下地,也不是她想下地就能下地的,还得去跟生产队长打个报告。要等生产队长批准了,才能下地,挣工分。
生产队长赵亮算起来是来娣的侄儿辈,为人还算不错。
来娣将和香拉到赵亮面前,“亮子,今天和香也要下地,你给她记个名字吧。”
赵亮很久没有看到和香了,但是他媳妇去看望过和香,说是病得很严重,这都几个月都没有下地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这是,病好了?”
来娣插嘴道:“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可以干活了。”
赵亮怀疑地看向和香。
和香适时咳嗽了几下,这才对赵亮道:“亮子哥,我这身体也不好,我娘说我不能总在家躺着吃白饭,我这几个月没有干活,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但是我也不能占乡亲们便宜,我确实干不了重活,有什么轻便点的活计可以分给我吗?少挣工分都行,不能让大家吃亏。”
赵亮听她这么说,眉头就蹙了起来。听来娣的话是和香的病已经好了,但是听和香的话,她的病根本就还没有好,只是来娣不想养着一个闲人,这才要拉着她下地。
赵亮是生产队长,就算是来娣是他的婶娘,他也直言不讳。毕竟这一个村的大半人家都姓赵,他要是每个姓赵的都顾及情分,他这生产队长也就不用当了。
“我说婶娘,你这不是胡闹吗?和香病都还没有好,你就给人拉过来,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起责?现在都是最忙的时候,地里也没有轻便活,赶紧的,将人送回去,这不瞎胡闹吗!”他转头对和香说道:“和香,你病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愿意呢对吧,赶紧回家去休息,这清早雾气重,可别将病给弄严重了。”
来娣瞪圆了眼睛,“我说亮子,和香以前可是一个人能当个男人用的,她就算是病了,一身力气还在的,牛娃他娘不也病了,人家还天天跟着我们下地挣工分呢!怎么和香就不行了,你这事做得可不地道!”
听来娣竟然拿牛娃娘来说事,赵亮顿时就有些生气。
“牛娃他娘病是病了,但是她家也没个男人,几个孩子要吃饭呢。拖着病下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怎么还拿她来比呢。你和我叔身体不好好的吗?别说那么多了,我还有事要忙,和香赶紧回家去吧。”
说完,赵亮就走开了。
来娣气得心肝痛,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将和香叫来下地,生产队长这里竟然不给过。生产队长不同意,就没人给和香记工分,也就是说,和香就不能去劳动。
要是依来娣的脾气,她是想来个先斩后奏的,不管怎么样,让和香把活干了再说,到时候她不相信赵亮他们会不给记工分。
但是被赵老柱给拦住了。赵老柱毕竟比来娣这个婆娘有见识多了,这样干,赵亮那边记不记工分是一回事,就算是记了,肯定也把赵亮给得罪了。多不划算,没有必要。
和香就这样打道回府了。
这件事就已经够让来娣心烦了,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心烦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过了两天,她和赵老柱都下地去了,中午回到家,准备休息一下。但是没想到这会子家里正热闹着呢,隔壁村跳大神的那个女人竟然在自己家跳大神!连香案都已经摆上了,摆上香案了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们需要给钱,不仅要给钱,还要给粮食,将粮食装满神婆带过来的升子,升子是一种用木头做成的家具,是用来量米的,十碗大米为一升。这个时候哪里会给人装一升子的大米,就算是装粮食,也是装红薯得多,不管怎么样,得用粮食将这个升子装满。因为现在家家户户都没有多余的大米,而这个升子装红薯装不了几个,所以神婆带过来的升子都是特殊改造过的,专门用来装红薯,能装七八个红薯。
虽然听起来不多,但是老赵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一顿饭顶多煮五个红薯就已经顶天了,很多时候削三个红薯,煮成稀粥,就打发了一顿。
让来娣拿粮食出来,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
听说来娣家在跳大神,不少村民还赶过来看热闹。
“来娣回来了。”
来娣脸色简直难看到可怕,她打断了正在跳大神的婆子,“谁让你来我家跳大神的?我可没有,你是不是找错门了?”
这年头,要是脸皮不厚实一点,都干不来这个坑蒙拐骗的工作,那婆子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小小一句质问,哪里能将她给吓退。
“是嫂子回来了啊,可不就是你儿媳妇撞邪生病了吗?她托人将我给请过来的,正好你回来了,你儿媳说家里的粮食都是你在管,将供粮赶紧装上吧。”
来娣没凑过去还没有发现,一凑过去之后,就发现院子里的地面上有一摊红色的血,再定睛一看,香案底下竟然躺着一只公鸡!公鸡已经死了,显然是在他们回来之前,这只鸡就已经被用来当成贡品给弄死了。这只鸡神婆最后也要带走的。
来娣真的憋不住了,她怒得眼睛倏地变得通红,破口大骂,“你挣黑心钱挣到我们家来了!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滚!我们家谁都不需要跳大神,我儿媳是病糊涂了,你马上给老娘滚!一粒米都不要想带走!”
神婆一听不干了,“大妹子,可没有这种说法的!是你儿媳去将我请过来的,如今法事做到一半,你说不做就不做了,触怒了天神,谁来担这个责任?你怕不怕你家从此就要倒血霉?”
“我呸!”来娣气得脸红脖子粗,“别跟老娘来这一套,我现在就已经倒了血霉了,还怕什么?你赶紧给我滚!”
说着,来娣一把将香案给掀翻了,一弯腰,将那只已经死去的鸡紧紧地捏在手中,生怕神婆提着鸡就跑。
神婆今天特意来这一趟,本来还以为多少能挣点,就算没钱,也能挣点粮食回家。谁知道竟然遇上个这么不讲理的,白来一趟,她当然不愿意,立马就不干了,她大声道:“我跳了这么多年大神,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砸场子的。我这法事是一定要做完的,要是不做完,我说不定就要折寿!这我是不干的,你要找说法,找你儿媳妇找说法去,是她请我来的,不管怎么样,是你们一家子,你今天要是拦着不让做,我就去找你们村长要个说法!而且,漫天神佛都在看着你,你竟然敢这样不尊重,你家一定会倒血霉!”
来娣就是个蛮横的性子,她觉得自己家现在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就已经够倒血霉了,她儿子也被莫名其妙地送去劳改,再倒霉还能怎么倒霉?她是不怕的。
她一手提着鸡,一手去推神婆,将人往院子外面推。
“赶紧滚出去,你愿意去找谁就去找谁!”
赵老柱回来的时候在村口遇到人,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儿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满院都站着人,大家都在瞧好戏。而来娣手上提着一只死鸡,正往外推人。
因为隔得都不远,所以临村的几乎都认识。赵老柱一眼就认出来这被往外推的人是隔壁村有名的神婆。
“这是做什么呢?”
赵老柱问道。
来娣还没开口呢,围着看热闹的村民已经忍不住了。刚才他们也在七嘴八舌地说来娣,这么干可不厚道,毕竟这是跳大神的规矩,不管是谁请回来的,就算是你儿媳妇请回来的,还不是你老赵家的人?来娣这么不讲理地将人往外推,若是人家真的因此倒了血霉怎么说?
在他们眼中,赵老柱是比来娣讲理的人,不等来娣开口,就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神婆也看出来了赵老柱才是家里主事的人,就挣脱了来娣,跑到赵老柱面前道:“老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若是这法事还没有开始也就算了,这都已经开始了,半途而废的,我是会被惩罚的!”
赵老柱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他对这个还是深信不疑的,特别是神婆说的倒血霉。他们老赵家现在就已经够流年不利的了,现在若是因为这个得罪了漫天神佛,老赵家就真的全完了。
还是赵老柱拍板,让神婆将流程给走完,神婆带走几个红薯还不算,那只公鸡也叫她带走了。
来娣心疼得直揉胸口。
红薯也就算了,她没放几个,但是这只公鸡,是家里唯一的公鸡,已经养了三年了,她是打算要给儿子养着,等儿子回来,将鸡杀了,给儿子好好补补身体。现在鸡也没了,还让全村人看了这么一场热闹。来娣真的气得差点心肌梗塞。
而全程,和香都没有露面,她就躲在房间里,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看到来娣和神婆争吵。
神婆一走,村里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地散了。
来娣憋着一顿子的气来找和香。
她一脚将门给踢开,和香已经躺在床上了。
来娣一言不发,走到了和香的床边。和香盖着被子,就露出头。
来娣真是已经气红了眼,她一把按住和香的头,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下去。
好在和香看到她脸色不对劲,早就有了准备,伸手挡住脸,手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疼得她眉头一皱。
“娘,你疯了?”和香呵斥了一声。
来娣见她还敢躲,顿时更加气急攻心,反手又是一个大耳刮子。
和香用手挡住,她的头被来娣按住,想要挣扎也挣扎不开。
“我家怎么就讨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吃干白饭也就算了,还弄出这些幺蛾子事情来?我看你是真的中邪了!”来娣气得说话都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和香知道自己反抗的时候到了。
“是啊,我是病了吃干白饭,我这不是想好起来这才请了神婆过来跳大神,希望能好起来吗?我知道我现在不中用了,今天神婆都说我是中了邪,这病是好不了了,我也不耽误你们老赵家了,这就送我回家吧,你们重新给你儿子娶一个吃苦耐劳的!你们老赵家我也不稀罕待了!”
没想到和香竟然敢顶嘴的来娣愣了一下,更加气急败坏,“好啊,你竟然还敢顶嘴?你以为老娘不敢送你回娘家是不是?”
来娣刺激她道:“谁不敢谁是孙子!”
来娣顿时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她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急躁,最受不得人激。何况和香在家里躺了这么久,吃了这么久的白饭,早就让来娣动了这个心思了。这会儿又因为那只公鸡的事情对和香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时候和香一个刺激,来娣顿时就被气得半点理智都没了。
“行,行,谁不送你回娘家,谁是孙子!老娘今天就送你回去!你马上起来给老娘滚!你嫁过来的时候,屁陪嫁都没有,现在老娘也不会让你带走我老赵家一个子儿的东西,你马上就给老娘滚!”
和香就真的起来,她飞快地朝门外冲出去。
若是赵老柱这会儿在,肯定会阻拦一下,可是赵老柱这会儿在厨房,虽然听到了来娣和和香在吵架,但是这种女人间的纷争他不太想管,所以一点都不知情。
和香冲出赵家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一路哀嚎,将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和香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见是和香在哭,这些人也并不感到意外,今天很明显来娣因被气坏了,这会儿能饶过和香才怪了。
但是和香之前在村子里结了不少善缘,都看到和香在哭了,没道理不闻不问,也就凑过来问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受了你婆婆的气?”
和香就哭啼着将事情给说了。
“我婆婆说老赵家容不下我了,要将我送回娘家去。”
“你婆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种话你也能当真?”这种话放别人身上确实不能当真,毕竟谁家婆媳不吵架呢。只是别人家的婆婆都比较有分寸,不会轻易说出这种将儿媳送回娘家的话来。
和香哭道:“不,她是当真的。我病了这么久,什么活计都不能做,我婆婆早就已经容不下我了。”
和香一路哭着走,让赵家村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村民们都将和香的话当成了婆媳之间正常的吵闹。但是这就是和香的目的,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回家是赵家人说的,因为这句话不管当时来娣说的时候是认真的还是气话,只要她当真,以后就跟赵家没有关系了。
这个时候结婚也不兴办结婚证,她连赵前进长什么样都还没见过呢。她要是真的不回来了,赵家村的人都知道这话是来娣说出去的,绝对挑不出理来。
和香往自己娘家走。
隔着一个村,走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到了她娘家所在的村落。
其实回来也不是很合适的选择,回来她娘家人肯定对她有意见,但是回来总比在赵家好。
她早就想好了,她回来之后,她那个后娘以及她弟媳肯定是容不下她的,她若是真的跟他们一起住,日子不会比在赵家好过。所以她不会去跟她后娘他们一起住。
好在和香的爷爷奶奶还在世,她爷爷年轻的时候能干,给几个儿子都起了房子,现在和和香的奶奶一起住在老宅子里。
和香就要去和她爷爷奶奶一起住。
和香的爷爷是个很正直的人,要不是因为有她爷爷看着,和香能不能在她那个后娘手上长大都还是个问题。
回到娘家,和香先去见了她爷爷。
她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天都快黑了。这时候庄稼人早就已经吃过了晚饭,因为再晚一点就看不到了,没有光亮,洗碗洗漱都不方便了。
她爷爷就坐在院子里,秋老虎还是很厉害,晚上稍微凉快一点。
“爷爷,奶奶。你们吃饭了吗?”
看到和香突然回来,还是这个点,她爷爷就知道和香在赵家村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受了委屈了。
“怎么回来了?”和香奶奶问道。
和香走过去,还没说话,爷爷先说道:“还没吃饭吧?晚上还剩了点,你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火都还没灭。”
走了大半个小时,和香还真的饿了。她知道她爷爷肯定已经料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见面先不问,先让她去弄点吃的。
和香去厨房将就吃了点剩饭。
她在赵家都是吃稀红薯粥,她爷爷家吃的可是米饭。虽然米饭里面混了大半的包谷面,但是能吃到大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等和香吃了饭,就是时候跟她爷爷摊牌了。
“我和赵家人闹掰了,赵家人也同意我回娘家,以后我就不是赵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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