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姐妹(十一)(1 / 1)

有了李表的夸赞和亲自赐名,这酒的名气就打出去了,而且李文觅走的是高端路线,售价不低,依旧供不应求,李文觅招了不少人手,日夜开工酿制。

光是酿酒这项,就让李文觅赚得盆满钵满,她又陆续开了染坊,教人种植桑树养蚕,到第二年春天,她种了一大片棉花,又开办了纺织事业,不出两年,李文觅就累积起了数不清的财富,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只能用数不清来形容。

李文觅贵为公主,她做生意,又有王上的许可,招贤纳士,酒楼、商铺、钱庄、田产、庄园,她涉猎甚广,发展迅猛,每月光是账本就有一马车之多。

连李文觅自己都吓了一跳。幸好她是女子,不然李表该忌惮她了。

不过李文觅也十分聪明,她从不避税,主动上交,国库都因此充盈了不止一成。这更让李表对她刮目相看,也越发清楚她挣钱的好处,对他是有利的,所以更加大力支持。

李文觅不仅仅在汉国做生意,她的业务甚至拓展到了别国。只是明面上的东家并不是她,以免惹来麻烦。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事,当她的商业版图在别国站稳脚跟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汉国准备攻打另两国的时候。

两年时间,汉国除了国都金州之外的所有农田都种上了玉米和红薯,这两样易成活,高产量的农作物让汉国人民都填饱了肚子外,家里还有余粮。

李文觅并没有邀功,李表也出于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昭告天下农作物是李文觅种出来的。李文觅也不在意这些虚名,她想做的事情,已经做成了大半。

而燕国,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种植玉米,虽然面积不广。

燕国的三皇子没有像前世那样一直隐而不发,至少在两国大战爆发前,三皇子孟湑就已经开始冒头拔尖,汉国放在燕国的探子打探到,是因为两年前,燕国王上五十寿辰的时候,三皇子进献了一样宝物,让燕国王上龙颜大悦,从此开始器重这个三儿子。

汉国很快富强起来,让另两国都危机重重。

李表十分有诚意地派出使者,去到另一个国家楚国,表示愿意结成兄弟国,两国联姻结成百年友好之邦。同时为了表示诚意,汉国还送出了两百斤玉米,愿意送给楚国作为种粮。

楚国的国君也是妙人,他早就听说汉国有一对孪生姐妹,一听汉国想要结亲,立马就开始肖想这对孪生姐妹,听说生得一模一样,又很美貌,若是能坐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李表听完使者回话之后,不言声,手里的茶杯却无声地被捏成了碎片。

“这秦嬴真是敢想!”李表怒不可遏,他只是不想让楚国和燕国达成同盟,若是两国结成了同盟,对于汉国来说,要将两国攻打下来,显然会困难重重,没想到这个秦嬴竟然如此不知死活。他本想着若是楚国愿意结亲,他就随便从他那些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公主里挑出一个送过去,没想到这个秦嬴胃口不小。

不说李文姬,就是李文觅都是他的心头肉,十八岁了他都还舍不得将她嫁人,更别提送去和亲了。

“既然这个秦老狗不知死活,就不必和他们结盟了,就算他们和燕国结盟,我汉国也不见得就怕了!”他们现在要粮有粮,要财有财,打仗优势占多,长久战也耗得起。

公孙瑜却想出一条锦囊妙计。

“王上,何不趁此答应呢?”

李表虎眼一瞪,“公孙爱卿,这事没得商量!”

公孙瑜笑道:“王上,那楚国人又没见过两位公主长得什么样子,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我们假意同意结亲,再派精锐送亲,等精锐进了楚国的国门,我们再迅速派兵攻打,里应外合,定然能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李表怔住了,他坐下来,思考这事情的可行性。

“楚国王上本就昏庸无能,这事若是放在燕国头上,他们一定会觉得我们不安好心,不可能会同意和亲,并且会迅速和楚国结盟。我们派了使者的事情,现在说不定已经传到燕国那边了,若是燕国反应迅速,马上和楚国结盟,到时候再想攻打,就得费一番力气了。而我说的送亲这个,只要筹划得好,定然能成。”

李表若不是果断狠厉之人,当年他就不会揭竿为旗自立为王,即使公孙瑜说的这个计策有些风险,但是只要有三成把握,就很值得冒险一试。

他终是点头,“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免得计划败露。”

汉国竟然同意将两位公主送去和亲,这事遭到了朝臣的一致反对,但是因为李表心意已决,劝谏无用。

不过还是有些聪明的人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只怕这个和亲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因为汉国现在国力强盛,根本就不需要和亲,而李表却偏偏答应了将他最喜爱的两位公主送出去,显然是有问题的。

汉国都有人能想通这层,楚国当然也有,不过因为楚国王上一听李表愿意将两个公主嫁过来,当下就喜得冲昏了头,不过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派了使者去汉国,一定要亲眼盯着汉国的人将两位公主送过来,这也做不了假,天下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大概仅此一对。

楚国的人不傻,一定要亲眼看到送嫁队伍里马车上坐着的人是两位公主。

这样一来,公孙瑜反而犹豫了,此行毕竟冒险,两个公主若是有何闪失…

李文觅一开始听到和亲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随即李表亲自将她和李文姬叫过去,和她们解释了这是个计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文觅是不害怕的,只是不知道李文姬怕不怕。

结果因为李文觅表示了自己可以去,李文姬也不想退缩。她别的地方都已经被李文觅压了一头了,若是现在退缩,她在李表心里,就更加比不上李文觅了。

李表是为君之人,身上流着的血都没有温度,即使他十分喜欢这对女儿,但是对于他来说,显然这点喜欢是比不上权势的。但总归李文觅是个商业奇才,若是真的有所闪失,对他来说也是一大损失,他当然更愿意姐妹俩完好回来。

他命公孙瑜亲自跟随送亲队伍,护送姐妹俩一直深入楚国国境。

楚国的使者亲自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上了马车,心里惊叹的同时,也开始有些相信汉国是诚心要结盟的,不然怎么会舍得将如此美丽的两朵娇花送入楚国王室?

一国嫡出公主出嫁,送亲队伍简直庞大,光是送亲的士兵都有三千之多,陪嫁宫人更是多达五百,陪嫁装满了二十辆马车,全部用大红的喜布盖了起来。

李文觅在马车里坐了半日就嫌闷,要了一匹马,骑在马上,悠悠地跟着。

这一去,可能路上都要花费半月。

李文姬从马车帘缝间,看到李文觅英姿飒爽地骑在马背上,她那张秀美的脸被太阳晒得微红,这时,公孙瑜不知从哪里取了一个纬帽过来,替李文觅盖在了头上。

两人这模样在外人看来十分缱绻。

这画面刺得李文姬眼睛一疼,她随即用力地将车帘缝拉严。

回想出发前,她已经将信鸽放了出去,不知道孟雉要多久才能收到。

这两年来,两人偶有书信,有时候孟雉会来信问她一些不痒不痛地关于汉国的秘事,李文姬养在深宫,她也不知道太多。

孟雉似乎也怕被人察觉,后面书信越来越少。

临出发前,李文姬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写信告知了孟雉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背叛了汉国,背叛了父母。

可她不后悔。

她得不到的,就要毁去!

陆逊驭马跟在马车旁,他本来就不大爱说话,此行路上更是沉默,不过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正值夏日,天气炎热,马车走走停停,只在早上和下午赶路,中午太热都要歇脚。

李文觅一路上都在给自己找乐子,她甚至开始跟公孙瑜学习吹竹箫。

这两年,李文姬似乎对公孙瑜已经死心了,再也没有和他有过接触。

而姐妹俩之间一直都淡淡的,就连宫人们都知道,孪生姐妹花似乎闹僵了,一年半载也不会主动去对方的宫殿,要知道以前两人可是连睡觉都会黏在一起的。

李文觅也渐渐地放弃了修复关系的想法,一心一意搞事业。总有一样做成,才不枉费她来这一遭。

公孙瑜的竹箫吹得悦耳动听,而李文觅正感觉新鲜,学得很认真,等到了楚国的国境,她也能勉强吹出一段磕磕绊绊的曲子了。

公孙瑜很捧场地夸她天赋秉异。

李文觅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算是荼毒了送亲的将领们的耳朵一路。

为表歉意,她吹了一段灵动的调子,让人褪去了些许连日赶路的劳累。

而李文姬早就受不了车厢的闷热,学着李文觅一样,坐在马背上,而她不敢自己坐,便和陆逊共乘一骑。

楚国人那边自然是觉得大大的不妥,可是汉国本来就不是真心和亲,当然不会听他们的,楚国人见汉国人不听,只好将这笔先记上,等到了他们的地盘,一定要禀告王上,参这个汉国公主不守妇道!

可惜他们注定见不到楚王了。

楚门门户湘山关,城墙坚厚,易守难攻,城外的护城河也是一道天然屏障,让不少进攻的大军在这里折戟,势猛而来,铩羽而归。

而楚国人不是没考虑到送亲的队伍人数太多,若是都放进去,可能会带来麻烦,所以经过一番协商,汉国这边同意留下两千士兵在城外十里扎营,剩下的五百宫人和一千士兵跟着一同进关。

楚国人其实考虑得也还算周全,这一千人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毕竟湘山关内驻扎了两万将士。

还没有进城,李文觅就开始说自己不舒服。

她脸色煞白,冷汗直冒,若不是提前商量好,连公孙瑜都被她吓了一跳。

二公主身体欠安,队伍当然不能再继续走了,只好在城内暂住下来。因为李文觅装得实在很像,楚国方面也请了大夫,一诊脉,脉象乱得他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什么病症,只好高深莫测的装得好像李文觅得了大病一样,这下楚国的使者就算再着急,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若是这二公主死在路上,谁都担不起责任。

李文姬并不知情,她还真的以为李文觅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心里不由疑惑,毕竟前世李文觅一直活得好好的,直到被公孙瑜一剑杀死。

等人都走了,公孙瑜才轻声问李文觅,“二公主,你真的身体不适吗?”

李文觅斜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装病的吗?“她用灵力扰乱脉象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可是你也装得太像了吧。确认她没事,公孙瑜松了口气。

一旁的李文姬听了,秀眉微蹙,竟然是装病?

她明白过来,看来队伍不会继续往前走了,他们的目的是打开湘山关。所以要让李文觅在这里装病,赖着不走,让公孙瑜他们有时间布置。

她昨晚上就收到了孟雉的飞鸽传书。

燕国已经暗中联系了楚国,给秦嬴分析汉国的狼子野心。但是因为汉国肯用两个公主和亲,已经完全将楚王的怀疑消除。他跟臣子笑称这三个国家,要说野心最大,非燕国如是。

早几年的纷争几乎都是燕国挑起来的,就是要结盟,楚国也愿意和看起来比较老实的汉国结盟,而不是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燕国。

所以楚王认为这是燕国在挑拨离间,从而置之不理。

孟雉要李文姬想办法,暴露他们一行人的真正目的。

李文姬感觉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绝道,前面是深渊,后面也已经无路可退。她现在留了把柄在孟雉手上,若是她不听话,孟雉在信里写得很明白,他就会将两人以前的通信让人上呈至李表的御案上。

李文姬已经无路可退了。

她早就知道,那五百宫人,除了几个婢女,其余的全部都是汉国的士兵假扮的。

这晚,犹豫再三后,她拦下一个楚国的使臣。

这使臣是楚王派的,所以楚王才会放心让他来迎亲。

见到是李文姬,他客气非常,他认不出眼前这个是哪个公主,只好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李文姬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她将汉国的计划合盘托出。

那使臣姓赵,名赵不韪。

赵不韪先是惊疑地瞪大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李文姬冷声道:“若是不相信,只管打晕一个汉国的宫侍,揭开他们的裤腿,看腿上有没有黥字就可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这个时代的士兵都会在身上黥字以防逃跑。

赵不韪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冷汗登时从背后冒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个公主为何将汉国的计划告诉他,但是显然,若是汉国这计划得逞,楚国就将十分被动!

赵不韪匆匆部署,将一个路过的汉国宫侍抓住之后,一扯开裤子,果然,他大腿上有青色的印记。

看来这汉国公主说的是真的了。

赵不韪吓得面无人色!

时不我待,赵不韪不敢耽误,立马就急匆匆地往城内驻扎军队将领的住宅赶去。

他行色匆忙,没注意回廊前方转出来一个人。两人差点撞上。

他定眼一看,是刚才见过的汉国公主。

“赵大人?您这是要往哪去?”

赵不韪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眼,多了一句嘴:“公主为何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难不成你是怨恨汉国将你送去和亲?”

赵不韪因为太过焦急,根本就没发现眼前这个公主和他不久前见过的公主穿的衣裳都不一样。

只见面前的公主眼神微动,顺着话道:“是,我本来已经有了心上人,父王却不顾我的心意,要将我送去和亲。”

赵不韪脸上闪过了然,作了个揖,“公主放心,公主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我,我感激不尽,等将汉国的将士杀尽,我会将公主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还有急事,就失陪了。”

这赵不韪也是个妙人,他跟了一路,也垂涎这对美貌公主,等他将汉国的将士杀尽,再谎称这两个公主已经在战乱中被杀,他悄悄地将人藏起来,两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可就归他了啊…

他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僵硬地转过身,这才察觉到,身后这个女子虽然和他不久前见过的有着一样的容貌,但是明显身上的衣裳不一样,头上的发式也不一样。

相比对方笑吟吟的脸,他感觉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明明对方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才是!

李文觅笑吟吟地朝他走了过去,问道:“大公主方才和你说了什么是吗?你现在急匆匆的,是想去守卫军那边报信?”

见认错了人,相比齐人之福,赵不韪更害怕湘山关被破,他发了狠,看来只好将这个公主杀死了。

他凶狠地扑上去。

他只是个文臣,就算因为是男人力气比女子大,在李文觅这里也不够看,她轻而易举地就将赵不韪拍晕,解下腰带将他绑了起来,再用手帕将他的嘴捆上,这样等他醒了就叫不出来了。

今天下午公孙瑜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李文姬,因为谁也没有想到,李文姬竟然会背叛汉国。

事不宜迟,李文觅担心不仅仅只有赵不韪知道这件事,若是再晚一点,等人去通风报信了,不仅仅这个计划泡汤,他们可能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这城里有两万守卫军,不然楚国的人也不会这样心大的放他们进来。

她赶紧回去找公孙瑜商议,这件事一直都是公孙瑜在筹划。

公孙瑜听了也是大惊,虽然部署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差了点东风,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将计划提前。

他立马就传了命令下去,行动提前。

不少汉国的士兵早已伪装为楚国的百姓,已经进了城,此刻得了公孙瑜一声令下,全都行动起来,在城里四处防火。

他们挑着背着一桶桶的猪油,浇在房子上,一点火,火苗子就蹭蹭地往上直舔。

很快城里就四处冒烟,惹得民众大乱。湘山关城内有个不为人知的缺点就是水井很少,民众日常用水都有些缺乏,储存的水更少,再加上天干物燥,火势很快就发展到人无法控制的局面。

城里顿时乱做一团,正忙乱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去护城河里取水!”

一语惊醒梦中人,就算是城里没有水,城外不是还有一条护城河吗?要多少水有多少水。当下慌乱到失去理智的民众就抱着木桶,挑着水桶,往城门蜂拥而去,那些燃起来的房子是他们的身家性命,甚至几辈人累积下来的财富都在里面,绝对不能付之一炬。

守城的将士拦都拦不住这些失去理智的百姓,又因为这都是楚国的百姓,也不能真的拔刀相向杀鸡儆猴,正进退两难间,就被百姓冲到了一边,城门大大敞开,百姓们冲到护城河边取水。

在慌乱中,楚国的将士甚至不知道护城河的木桥是谁放下去的。

而见时机成熟,在城内的汉国将士全都拔出屠刀,黑暗中,他们跃上城墙,将城墙上那些毫无准备的将士屠得干净。

同时驻扎在城里的那两万将士的营地也着了火,因为火势猛烈,不少将士干脆在睡梦中就被烧成了火人。

营地一片大乱。

汉国早就准备就绪的将士趁乱冲破营地的大门,拔出寒刀,像砍冬瓜一样,两万将士,在一千敌军的进攻下,连有效的反抗都组织不起来,就这样成为了刀下亡魂。

而城外驻扎的那两千汉国将士早就准备就绪,木桥一放下来,他们就呐喊着冲进城中,里应外合。

这城池被攻下得比想象中更加顺利,不出意外,汉国的大军应该已经日夜兼程,此刻距离此地不足两百里了。

赵不韪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扔在一个幽暗的花丛中,他挣扎起来,呜咽的声音引起了过路的汉国的士兵的注意,进去一看,见是个官员模样的,被绑了起来。

他们将赵不韪不客气地抓起来,将他嘴上的手帕用刀挑开。

赵不韪还不知道城里的形势,见他们穿着兵服,还以为是楚国的士兵,连忙道:“快给我松绑,我要去见吴将军!”

他没认出是汉国的士兵,对方却已经听出了他楚国的口音。当即笑道:“你说的,可是这守城的吴练达?”

见他们竟然敢直言吴将军的名讳,赵不韪察觉到不妙,“你们是谁?难道你们不是楚国的守军?”

几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个促狭鬼调皮道:“我们是湘山关的守军啊,不过我们是汉国的士兵。”

赵不韪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昏死过去。

耳边传来喊打喊杀的乱声,他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

赵不韪被那几个军士带回了公孙瑜他们的使馆。

城已经攻下来了,接下来是要清扫余孽,免得节外生枝。

而李文姬对今晚突然的行动一点都不知情,正准备睡觉就听到外面远远的似乎很嘈杂,派了丫头去打听,说是城里很多地方都起火了。

她当时就觉得不妙,肯定是公孙瑜他们已经动手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去告密,导致公孙瑜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汉国人都被俘被杀,她贵为汉国的公主,一定会成为阶下囚。

她一瞬间有点后悔,前后都是死,她这样死,还死得憋屈,死得不值。她知道,自己出卖了汉国,以后怕是再无颜面回去面对李表和她的母亲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逃跑。只是她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真的要逃跑,要变得一无所有,她又犹豫了。

她甚至想去找孟雉,但是当她不再是汉国尊贵的公主,对孟雉已经没有用处的时候,孟雉会收留她吗?就算孟雉收留她,她又以什么身份留下呢。

叛国公主?

李文姬思前想后,不禁后悔,可是现在也已经晚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行逃走。她已经预料到公孙瑜他们会失败,公孙瑜会不会死?

这个已经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可还没等她离开,一个不速之客就不请自来了。

李文觅寒着一张脸出现,让李文姬心里叮咚一声,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李文觅冷冷地扫了一眼她收拾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包起来的细软,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

李文姬讪讪道:“我想着你的病应该差不多快好了,就将这些东西先收拾出来,免得要走的时候来不及。”

李文觅一笑,“用不着收拾了,我们走不了了。”

李文姬心里擂鼓似的怦怦直跳,李文觅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楚国人已经打来了?

可是李文觅那冷静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太像。

李文觅坐了下来,她用目光审视着李文姬,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目光变得闪躲,不敢和她对视。

“我其实很想不明白,”李文觅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你最开始对我有敌意,是因为公孙瑜。可是你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你是什么时候走上卖国的道路的呢?”

李文姬脸色顿时大变,她心虚地厉喝一声,“李文觅,你不要信口雌黄。”

李文觅却一点都不受影响,她慢慢地分析。

“我想一开始,是因为公孙瑜,让你对我产生了不满,或者是,我们前世有什么过节,让你一直耿耿于怀。”

李文姬瞪圆了眼,满是惊诧,她甚至开始怀疑,李文觅是不是也如她一样,是重生的人,所以知道前世的纠葛。

“假如是前辈子,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但是你为何要出卖国家呢,汉国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王上和王后养育你疼爱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李文觅的声音冷静而平淡,但是却将李文姬快逼疯。

她这两年何尝好过呢,她时时要接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她这两年,甚至不敢多去王后的宫殿,就怕见了她,她会更加痛恨自己。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我还记得,两年前,莫名其妙丢失了三个玉米,我当时就怀疑是你带了出去,但是没有证据。后来我又得知,燕国的三皇子孟湑在燕王的寿辰上,献了三颗玉米当做寿礼,从而获得了燕王的注意,从一个不起眼的三皇子,苦心经营成现在的秦王。我想这其中少不了你给他的三个玉米的功劳。”

李文姬白着一张脸,她此时已经不想再辩解。

“后来我慢慢地回想当时,我去你院子里找你的时候,你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冷静了,你甚至将守卫都叫了出去,你不应该是那么大胆的人。我猜想当时孟湑就藏在你屋子里,所以你也是由此认识了燕国的人是吗?”

她分析得一点不错,李文姬只是呆滞地坐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一开始,是真的想和你修复关系,要多少世的缘分,才能修来今生的姐妹之缘呢,就这样为了一个男人,断了姐妹之情,我觉得十分不值得,所以,我当时帮你清扫了痕迹,帮你隐瞒了那三个玉米的事情。如今想来,我觉得当初是我错了。”

李文姬被姐妹之情四个字刺激到。她霍地站了起来,神情冷如寒冰,她冷笑,“姐妹之情?就你也配跟我提姐妹之情?你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情吗?若不是你,我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我本来是汉国最尊贵的公主,我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完美的夫婿,都是你,是你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知道我背叛了汉国,任何人都有资格来指责我,唯独你,你不配!”

“你指的我对你做过什么,是前世我杀了你,代替你嫁给公孙瑜的事情是吧?”

李文觅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李文姬震惊地看着李文觅,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看着对方。

良久,她喃喃。

“原来你也知道。”

“我是一次做梦的时候,梦见的,前世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原谅我我很感激,不原谅也是情所应当,我确实荒唐,对不起你。但是,你不应该将我们之间的过节上升到背叛燕国。”

一码归一码。这两年下来,就算李文觅不将自己当成汉国人,她对汉国也有了区别于别的国家的情感。

不说别的,就说今晚上李文姬跑去告密,将几千汉国将士的生命弃之不顾,这就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今晚上的告密,所有进城的汉国人都会被杀?你身为汉国的公主,你怎么会蠢到以为你去告密,别人就会饶你一命呢?”

李文姬已经面无人色,可是她不想在李文觅这个她最痛恨的人面前低头。

她冷冷一笑,“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啪!

李文觅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丝毫没有手软,李文姬只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嗡嗡直鸣。一股火辣的疼痛顿时从脸上传来,她意识到自己被李文觅打了之后,神色变得狰狞,她恶狠狠地扑上来,想打回去。

李文觅本来可以躲开,但是她站着没动。

李文姬的巴掌顺利地落在了她脸上。

李文觅眼都没眨,生生受了。

“我打你这一巴掌,是代替汉国的百姓打的,你打的这一巴掌,我受了,是对我前世做过的错事受的。现在,我不会再对你怀有愧疚,你也好自为之。公孙先生一定会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知王上。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半步,直到我们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将你押回汉国的,等待王上发落!”

她说完就要往外走,李文姬哪里肯让她这样轻易走了,一把扑上来欲拉住她,李文觅抬手就将她摔倒在地,李文姬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半天没有动弹。

她知道,这一摔,已经象征着,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摔入了尘埃。

李表虽然疼爱她,可是李表生来就是为君王的人,她没有被他发现犯错的时候,尚且能狠心让她们深入楚地冒险,若是真的知道她叛国的事情,她不会死,但是一定会连死都不如。

李文姬突然就怕了。

她以前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这一步,再也无法回头了呢。

她甚至都没去想李文觅说的三皇子孟湑献的寿礼是玉米,而她给的那个人,分明说他是二皇子孟雉。

这两年联系的人,也应该一直都是孟雉啊。

不过那对她现在来说,都是无关痒痛了,孟雉也好孟湑也罢,她铸下的大错,已经无法挽回了。

李文觅派人看住李文姬的之后,就去了公孙瑜那里。

湘山关虽然打下来了,但是后续的进攻才是真正的硬仗,他作为军师,要操心的事情还很多。

李文觅来的时候,赵不韪正被士兵像死狗一样拖进来。

他死死地盯着李文觅,他才在这个女人手上吃过亏,这会儿已经分辨出这个李文觅就是让他吃足苦头,害他没报信成功的人。

他身后的士兵见他死死盯着李文觅,连忙用刀背狠狠地砍在他头顶,呵斥:“当心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赵不韪后悔不迭,明明他早就在为姐妹俩一模一样的长相而惊叹,为何就是在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呢。若是他当时反应过来了,没说漏嘴,他就能顺利地走脱,去吴练达那里报信,湘山关也就不会被攻破。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湘山关已破。湘山关是楚国的门户,换句话说,楚国现在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肉,赵不韪不是个蠢人,他很快就想明白,汉国如此处心积虑,一定不仅仅只是为了打开湘山关。

楚王昏庸。若是他肯听楚国大臣们的劝谏,根本就不要答应这一次的假和亲,楚国本该安然无恙。

他暗叹一声。楚国的命运,几乎已经写定了。

他不是什么清流名仕,也没有一身傲骨,他想通之后,当即俯下身,对公孙瑜道:“楚王昏庸无道,我愿弃暗投明,为汉国一统天下,奉献犬马之劳….”

李文觅看着他,眉头微微一挑。

不过这事不是她能决定的,也不是公孙瑜可以决定的,不过汉国既然要打楚国,当然不希望这里血流成河,能够用另一种稍微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再好不过,而且他们也不能将楚国人全部都杀尽,这些投降的臣子,最终还是能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安抚民心。

所以公孙瑜一笑,将将士挥退,十分客气地亲自将赵不韪扶了起来。笑得亲热,“赵大人受苦了,赵大人能有如此醒悟,我甚感欣慰,想来我们王上,也会感念大人一片心意,大人请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对大人不敬。”

如今都已经成为降将了,赵不韪哪里还敢有什么不甘和傲慢,态度当然恭敬,“还请公孙大人在王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公孙瑜笑道:“当然,一定的。”

赵不韪眼睛都不敢朝李文觅那里瞟,这位公主可算让他吃足了苦头,至于什么齐人之福,更是被他抛在了脑后,想都不敢再想了。

等事情都尘埃落定,公孙瑜和李文觅才有时间坐下来,将这次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公孙瑜一开始得知是李文姬去告密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小,但是他无条件地相信李文觅,当机立断,也还好他相信李文觅,否则再迟一点,就算赵不韪被李文觅拦下了,还有两个知情的,见赵不韪久不回来,也一定会去告诉吴练达的。

至于这个城池的守将吴练达,则在混战中,不知被谁杀死了。

“我会修书一封,将这件事情告知王上。”

公孙瑜说这话的时候,觑了一眼李文觅。

但是李文觅什么也没说,公孙瑜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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