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江岸。
沈骥带着栾挺,一路赶到了江岸码头。
四下望去,这里却是空空荡荡,压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师哥,你不是说雷英他们不会过江么?”
栾挺站在江边往周围看去,有些纳闷地问道。
“是的,我料他们不会过江。否则,雷家庄就会再次被围攻,而且这次他们绝对不可能再抗得过去了。要知道,雷庄主是日本人要抓的,他不会那么傻,平白里给日本人直接动武的借口。”
沈骥迎着江风而立,目光凝视着江面,语气很平静。
栾挺思索片刻,才道:“那……咱们现在要干嘛,你不是说想到了一个地方么,咱们快些过去啊,要是晚了,他们就跑了……”
“你说什么?!”
沈骥霍然转身,目光烁烁的盯着栾挺,不怒自威。
“呃……我是说,咱们得快点去帮忙,晚了就来不及了。”栾挺自知失言,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师哥,你说雷英他们会不会已经出城了,那个万沉山很是狡猾,如果雷英带人往江边来了,怎么这一路上都没看到万沉山……”
他声音莫名的越来越低,沈骥一言不发,脸色深沉的看着栾挺,等他声音低下去了,才缓缓道:“栾挺,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当上了八卦门的门主,甚至当上了武术会的会长,你会不会,和万沉山,还有谢清秋那些人搅在一起,一个鼻孔出气?”
栾挺愣了一下,干笑两声,回道:“那怎么可能,谢清秋表面风光霁月,实则内心奸诈似鬼,万沉山更是一个败类,无耻之徒,我怎么可能跟他搅在一起……不过师哥,要是我真的当上了门主,甚至会长,这些人,很可能一个都无法得罪,这一点,你必须得承认。”
沈骥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看来你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是非判断,和做事的原则,我明白了。”
栾挺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没有说话。
“算了,我们还是去找雷英。另外,师哥要对你说一句话,就是无论怎样,都不要忘了师父的教诲,不要忘了初心,要时刻记得,江湖道义,正道沧桑。”
栾挺嗯了一声,问道:“可我们现在去哪找雷英?”
沈骥转身看向江心,淡淡道:“恐怕已经追不上了,这样也好,万沉山刚才给我们留了一手,却终究还是没能追上雷英,如果没猜错的话,万沉山现在多半正忙着封锁全城,四处戒严吧?”
他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栾挺默然无语,凝视着黑漆漆的江面,忽然脱口道:“是了,他们不能返回雷家庄,万沉山又必定全城戒严,那么,他们应该是顺江而下,坐着船离开了哈尔滨。”
沈骥微笑:“能猜出我心思的,终究还是我的师弟。不错,我刚才忽然想到的,就是她们会坐船离开,万沉山全城戒严容易,要封锁江面就难了,何况这黑夜之中,要想在江面截住一艘小船,几乎是不可能。”
栾挺若有所思的看着江面,道:“要想封锁江面,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沈骥道:“那就要看万沉山的本事了,不过等到他反应过来,估计也早已追不上了。”
栾挺忽然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师哥,恐怕你真的低估万沉山了。”
“什么?”
“你看那边是什么。”
栾挺抬手指了指江岸,只见那边远远来了一队警察,人虽不多,却是骑着挎斗摩托,沿着江岸向下搜寻而去。
沈骥两人站的位置靠近江边,并没有被人发现,但从这些警察来看,他们必然是分兵两路,沿着松花江的上下游而行,若是一旦发现可疑的船只,进行拦截,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万沉山还真是个人物,处处都能想到,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
沈骥望着江面喃喃低语,忽然心中一动,道:“不对,既然咱们和万沉山都能想到走水路这个办法,雷庄主必然也能预料得到。如你所说,万沉山要真是有日本人做后台,封锁江面也是很容易的事。那么,他们很可能并没有走……”
“没有走,那他们会在哪?”
“原地不动,等所有人马都撒出去了,再若无其事的离开,走在追击者的后面,这才是上策!”
沈骥一语惊醒梦中人,栾挺恍然大悟,叫道:“这么说,他们还在城里,或者说,还在大牢里?”
沈骥摇头:“那倒未必,城里戒严太过危险,大牢里更不可能,那是万沉山的老巢,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在万沉山眼皮子底下,总是不妥。嗯,雷家庄也不可能,他们会去哪呢……”
他目光在江面巡梭,四下游弋,忽然定格在某个地方。
黑夜中,那里似乎有一点亮光闪过,但,一闪即逝。
栾挺显然也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同时浮起了不同的念头……
“师弟,没看错的话,那里是江心岛,荒草丛生,灌木遍地,最适合藏身了。”
“是的,那我们现在过去看一看?如果雷英他们真的在,那我们就可以帮他们想办法离开,水路也不行的话,咱们可以趁夜把他们送上小路,往依兰去,只要找到雷英的哥哥,应该就安全了。”
“没错。不过我们现在不能一起过去,这样吧,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顺便看看万沉山还有没有别的动静。还有,如果见到燕翻云,不要跟他动手,此人武功极高,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沈骥交代了一番之后,栾挺点头应声,便留在原地等候,沈骥下了江岸,在江边寻到一艘木船,解了缆绳,他虽不会划船,但这里距离江心岛也没多远,于是在栾挺的注视之下,沈骥划着这艘小船,无声无息的在江面留下一串涟漪,往江心岛缓缓而去。
望着沈骥渐渐远去,栾挺紧抿着嘴唇,注视着那艘小船,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