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轻松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
北辰仙裔不过百人,而城中受到瘦长鬼影骚扰的百姓修士又何止千人。
借着血脉天生的克敌与压制,北辰仙族后裔按理来说,怎么看也应有以一敌百之英勇之无匹。
鬼影虽说以数量取胜,可在北辰仙裔面前,应当就像是一堆蚂蚁一般好应对。
怎么那些个北辰仙裔还被那些鬼影依附的修士开始逐一分散破开,反过来成包围之势,将那些零散的北辰仙裔包围起来。
开始逐个击破瘦长鬼影,仙裔们尚且还能够游刃有余。
如今被四面八方地围列上来,他们就渐渐慌神失措起来,完全不知当如何应对。
那些依附寄宿在修士大脑之上的瘦长鬼影将修士们的情绪完美操控得极致暴躁,极富攻击性。
瘦长鬼影忌惮北辰仙族手中的那根月兰枝条,那种忌惮恐惧的情绪自然而然就同化给了那些被依附的宿主。
在加之北辰仙裔全副武装地进攻着他们身后的瘦长鬼影,本意是想要救下这些修士,奈何修士们根本看不见趴在自己身上头顶的瘦长鬼影。
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他们正在遭受北辰仙裔们的攻击与敌意驱逐。
如此一来,那些修士们原本冲突的对象便一致对向了那些仙裔们身上。
瘦长鬼影并不具备攻击性,可‘它们’身兼邪神之力,却能够将那些修士的潜能与力量无限地压榨出来。
使其变得更加凶悍狠戾。
从未经历过战场洗礼厮杀的北辰仙裔们被那些修士们满身杀戮的模样所深深震慑,本就是怀着怯意上的战场,如今气焰更是再弱三分。
他们强忍着颤抖的手臂,冷麻的神经,试图用兰月驱散鬼影,可谁知那一举动更是激怒了那些修士。
修士们气机暴涨,怒吼拔剑,将那些轻飘飘挥舞过来的兰月枝条斩得灵光尽碎。
那兰月星草虽是乃是仙器,却因属性特殊,本身防御并不如何牢固,这一剑斩得灵光大崩,叫仙裔们大呼心疼。
兰月星草灵辉溃散,灵力骤淡,瘦长鬼影见失了威胁,趴在那些修士头顶上猛然张开一个惨白森然的大嘴,狰狞诡异的无声大笑起来。
仙裔们被笑得头皮发麻,心底的害怕恐惧密密麻麻的随之翻涌了上来。
这一下可真是破绽大露。
那些趴在人头壳上的瘦长鬼影好似嗅到了什么极美味的东西。
北辰仙裔于它们而言,是苦毒,可同样的,他们的恐惧之情若是波澜极深。
过了那个临界点,便会如同发酵成为甜美的果浆一般,对于‘它们’而言,却是极补之欲!
那些瘦长鬼影裂开的月牙嘴巴越来越大,近乎贪婪地围绕着那些仙裔们疯狂打转汲取。
可怜那些仙裔分明是对阵杀敌者,此刻却瑟瑟发抖被这些驮着鬼影的修士围成一圈,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那些鬼影狂吸着恐惧欲气。
随着那些瘦长鬼影的张口吸吞汲取,那恐惧就像是被打破了一个口子,决堤一般疯狂的流泻了出来。
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这一幕……
原本授令驱散邪神制造出来鬼影的北辰仙裔被那些凡人修士像是驱赶鸡鸭羊群一般驱逐到了一块。
他们许是在恐惧之中还保持有一丝却清明,知晓在仙尊圣前,不可表现得太过怯懦畏战。
到底还是晓得维持一二自己的体面,他们象征性地威吓怒吼几声,试图御器抵抗,杀出重围。
可他们才刚刚不过冒个头儿,那些修士戾气再涨三分,眼中凶光毕露毫不留情地尖啸挥剑,劈砍在这些冒头的仙裔身上。
在邪神之力加持之下,这些修士们个个神勇无比,手中灵剑更是锋芒毕露,将这些金尊玉贵之躯一劈就绽开一个巨大的血口。
那些探出头来的仙裔疼得嗷嗷惨叫,又气又急又痛又怕。
他们眼泪汪汪地怒骂几声,可是骂得太大声,又是几剑落下来,他们便彻底老实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他们疼得互相抱团,瑟瑟发抖着疯狂流眼泪,呜咽着,泣不成音。
毕竟长这么大,他们就受过苦,更为感受过疼痛为何物,更为经历过此等血光之灾。
他们忽然好怀念白银门内的时光,里面没有争斗,没有疾病,也没有这些吓人狰狞的鬼东西会来伤害他们,刺痛他们。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么残酷可怕的事,为什么要把他们召唤过来对付这些要命的怪物。
数十万年优异安稳的岁月时光将他们一个个都养成了金玉娇躯,不过堪堪几剑劈在身上,见了血,他们就彻底崩溃稳不住了。
手里用来抵御敌人,威力不凡的锄镐仙器上能与仙比斗,下能镇魔降妖,此刻却捏在手里都嫌沉嫌冷。
都扔在了一边,抱着自己的族人同伴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些人好凶啊……呜呜呜……我分明是来解救他们的,居然还用剑砍我……”
“原来邪神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呜呜呜……阿兄,我想回家……”
那些个被换做阿兄的年长者被自己的同族扒拉住,非但没有做出一个肝胆相照好兄长的稳重形象,反倒被吓得草木皆兵,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他一边用手背擦拭着眼泪,一边试图将自己的身体往人群中躲。
人人都想借着同族同伴的身体将自己藏起来,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偌大的百人仙裔,居然愣是在城中挤压出了一个窄小的空间。
看着这一幕的仙尊祝斩:“……”
看着这一幕的众仙:“……”
所以方才仙尊大人他到底是搬了个怎样的救兵过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将怂怂一窝?
愣是一个看得过去的人物都没有啊!
所以仙尊大人当年那般不惜身份也要狗狗祟祟保全北辰伏元仙裔一脉,偷偷塞进白银门的意义何在?
就为了养出这么一批废物来?
人间百里剑主乃是凡人渡劫之躯,对于邪神并无任何压制之力,在那些鬼东西缠上来的瞬间尚且剑骨铮铮,光凭嶙峋剑气便可将那鬼影逼退。
这群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能力居然还被压制得这般惨烈不忍直视?!
更要命的是,他们居然被一些鬼影杂兵给吸食了恐惧之念。
只见城中地上那一滩如墨迹的黑洞在城中扩散得越来越大,色泽越来越幽暗,天穹之上雷暴不断,震耳欲聋。
滂沱的大雨砸在肌肤上都砸压出豆大的坑印,生疼无比。
云端之上不断传来剑鸣悲音!
又是一声轰天裂海的雷霆之音响起,一道炽白的闪电一隐而拭,如轰击在了某个沉重的事物之上。
天地山海,皆回荡起了金石催裂之音。
老旧古宅之中的方歌渔脸色刹那惨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雪白袖口上星星点点的猩红。
于此同时,镇于天穹之上的十方剑黯然坠落,剑柄间的宝石裂痕遍布,原本雪亮的剑身满是雷煅过后的斑驳焦黑之色,锈迹深重。
北辰仙裔的恐惧之念竟是瞬间让邪神之力变得充盈起来,甚至连十方剑都难以压制。
仙尊祝斩垂眸冷漠地看着十方剑寂然落下,丝毫没有要接剑的意思,任由剑落入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还不走?”方歌渔斜眼冷视说道。
方佑没动,双手交叠拢在湿透的大袖之中,被雨水浸湿的眉眼显得愈发阴郁冷漠。
方歌渔冷冷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她抬手轻招,自雨幕之中凄然坠下的十方剑随即被赋予了某种力量一般,暗淡的灵力倏然明亮三分。
锋剑斩雨,自天际飞至方歌渔腰间的银色剑鞘之中。
这是她阿娘留在世上为数不多的遗物了,她不可能任由其在被人利用干净后随意扔弃于大海之中。
十方剑在晦暗的城上天空划出一道银亮色的剑芒,流失入城。
方歌渔知晓自己招回了十方剑,同时意味着她欺骗仙尊祝斩的事情也已经暴露。
果然,垂眸低敛的仙尊祝斩眼眸骤然乍现冷光,他的身体在雨幕之中化为一捧金色的雾光。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这间古宅小院之中。
方歌渔表情不见任何波澜,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腰间的十方剑,使得那悲鸣的剑吟声逐渐微弱下来。
对于方歌渔的欺骗行为,仙尊祝斩也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识。
他淡淡一眼扫视过去,没有多言半点废话,带着毁灭性的一掌已然朝着方佑拍出。
一瞬间,不论是方佑还是站在方佑身后的秦楼,乃至整座古宅旧楼,顷刻之间炸裂成湮尘。
那宛若万雾飞花的烟尘与暴雨在那可怕的余威之下,再度裂解成为更细微的颗粒,随即颗粒又再度无限分解,直至归去虚无。
暴雨洗尘,在仙尊祝斩所立身前的空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