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门仙师有些不悦,自己主持会议,解惊潮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但是所有的尊上都看到了,解惊潮是往宗主的“剑神殿”飞去了,也都明白事情恐怕不简单了。
解冕可能会胡闹,解惊潮不会。
宗主年事已高,已经数百年不大管事了。平时宗门中的小事,自然由各殿自行解决,大事则由天辰殿尊上们共同决定。
解惊潮竟然去面见宗主,可见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于是天辰殿中安静下来,没有人在情况未明的时候开口。瞪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剑神殿中伸来一道宏大的彩虹剑桥,直达天辰殿前!
天辰殿中诸位尊上一同起身,面露惊容,迅速来到了彩虹剑桥桥头,垂首躬身,恭迎宗主!
让他们震惊的是,宗主竟然走出了剑神殿,这是数百年来的第一次。
解冕也有些懵呆,他看出来那器方的确不俗,却没想到竟然“不俗”到了这个层次,惊动了已经数百年没有露面的宗主阁下!
彩虹剑桥上,有一位宽袍老者飘然而至,解惊潮跟在他后面,落后一步毕恭毕敬。
宗主一身洒脱,看着极为遥远的距离,却三两步就已经走到了天辰殿上。诸多的仙师、殿主一起行礼:“恭迎宗主!”
世外天门宗主一摆手,并不看他们,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还在天辰殿中跪着的解冕身上:“不必多礼,正事要紧。”
他大步而入,坐在了天辰殿中已经空了几百年的那一张金色的宝座上。
解冕匍匐跪在地上,深深叩头不敢起身。宗主一笑,道:“起身来,让老夫好好看看。”解冕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宗主慈祥的端详了他一番,道:“诸位,这边是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的典型,你们好生宣传一下,让你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也都学一学,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他们可以受长辈余荫福泽,但总需要有长大的时候,宗门的未来还要靠他们。”
这是非常严重的夸奖,让解冕都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吗?
宗主拿出那半张器方,道:“这是对岸神元鼎的器方!”
整个天辰殿中一下子炸开了锅:“神元鼎器方?!不会弄错了,灵河东岸怎么会有这等宝物?”
“竟然出现在世俗中,若不是解冕,我等还真的自大无知,错过了此等宝物!”
“神元鼎啊、这是神元鼎!事关重大,可能会影响整个灵河东岸的生死存亡。”
到了这个时候,解冕终于可以确定,自己走了山那么大的一坨狗屎运……他再一次抬起头,看到父亲的时候,他眼中焦虑尽去,骄傲的好像一只……特别能下蛋的老母鸡。对比着一旁的死门仙师,越发显得得意。
解冕一下子笑了出来。
宗主道:“解冕,这件事情既然是你经手的,那就交给你去办。你马上去一趟洪武天朝,全权负责这一次的谈判,本宗主给你最大的便利权力,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只要你把完整的器方带回来,本宗主许诺你,不久的将来成为一殿之主!”
解冕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下去:“多谢宗主!”
……
黄久安一只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院子中,他知道宗门那边不会有任何回应,哪怕是自己送回去的是一件九阶灵宝,解冕也会克扣下来。
有一天,他询问院子外面守着的那些龙仪卫校尉:“你们的任务,持续到什么时候?”
校尉们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当然是炼道剑宗的人联系您为止。”
黄久安叹了口气,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们:“恐怕要耽误你们了,先说一声抱歉。”恐怕这些原本前程大好的校尉们,就要陪着自己老死在这里了。
校尉们却是嘿嘿一笑:“我们家大人,还没有失败过。”
黄久安摇摇头,这些世俗中的人们,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世外天门。宋征这种,在洪武天朝的确是罕见的天才,但是在世外天门中,不说一抓一大把,至少每一个宗门都有四五个同级别的。
几天之后,宗门里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黄久安一撇嘴:果然如此。
却没想到这天一大早,校尉进来禀报:“外面有个自称叫做解冕的人,想要见你。”黄久安手一抖,苦笑道:“大限已至,你们解脱了。”
校尉们顿时警惕起来:“敢在我们龙仪卫眼皮子底下杀人的家伙,还没有生出来呢。”
解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什么死不死的,都还有大好的年华,就不能珍惜一点?”外面的校尉似乎是在阻拦解冕进来,有些小争执,黄久安道:“罢了,让他进来。”
解冕一身骚包的白色长衫,手中一把素面竹骨的折扇,自以为很“朴素”了,黄久安看到他哼了一声,甚至懒得起身相迎。
解冕看着他,良久良久,直看的黄久安有些心里发毛了,这才一声长叹:“一别经年,黄兄别来无恙乎?当时年少轻狂,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黄久安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很难将面前这个骚包又谦卑的家伙,跟印象中那个狂悖修二代联系起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解冕又幽幽道:“你当时也不知道退让我一些,这么多年在洪武天朝平白蹉跎了岁月,错过了修炼的最好年华,可也有些为当年的孤傲后悔?”
黄久安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暴怒而起,可是他没有。今天的解冕给他一些特殊的感觉,这一番话让他心中无比酸楚。
是的,后悔吗?是有些后悔的。当年进入世外天门,何等的得意?可是因为年轻的热血,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主要原因当然是解冕,但自己若是成熟一些,换一种处理方式,或许自己现在在宗门中的地位,不会比解冕低。
但一切已经无法回头,这就是旧时光,里面烙印了各种遗憾,在你错失老去之后,一次次的慢慢回头品尝。
校尉们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现在不是他们插嘴的时候。
黄久安站起身来,伸出手道:“欠我的四个功勋,还给我!”
解冕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决定要继续固执下去?”
黄久安想了想,后悔吗?是的,是有些后悔的。但是重来一遍的话,怕是自己还要这样做。于是他用力点了点头:“对,四个功勋,还给我,不然别的免谈。”
解冕不善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是为了那半张器方才跟你好言相谈?”黄久安不理他,也不回答,就是伸着手,要自己的功勋。
解冕摇摇头:“最近经历的事情……与我而言大起大落,回想一下好像梦境。却让我成熟了很多,有些事情也就看淡了。你呀,得学学我,该放手的放手。”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枚玉徽:“欠你两个功勋。你那一枚兽凝,只值五个功勋,我给你师姐七个,是因为她……比你可爱!”
黄久安哼了一声,拿过了玉徽一看,愣住了:“这么多功勋?”
解冕不好意思:“这些年你应得的,我扣掉了。现在都给你补上。”
黄久安一声怒吼扑了上来,打得解冕抱头鼠窜:“你给我住手!我爹是八门仙师!小爷马上就要是武罗殿殿主了……”
黄久安不言不语,只是猛揍。打了一炷香的时候,解冕一声咆哮将压在他身上的黄久安掀翻了,然后双拳直捣黄龙,给黄久安留下了两只熊猫眼。
黄久安在洪武天朝蹉跎岁月,修为当然比不了解冕,但是勇猛十足,跟解冕打了个旗鼓相当。
校尉们面面相觑,问小旗:“头儿,你看这……要不要把他们分开?”
小旗想了想,觉得打得有来有往十分精彩,不忍制止:“出不了人命,看着。”
……
宋征在两个时辰之后接到了报告:炼道剑宗的人来了,已经准备好晋见大人。
黄久安和解冕进来之前,已经运功化去了脸上的红肿和淤血,看上去还是挺人模狗样的。解冕抱拳一拜:“炼道剑宗武罗殿补殿主解冕,见过宋大人。”
宋征一抬手:“不必多礼,请坐。”
解冕谢过了之后才坐下来,作为世外天门的修二代,他从小就受过类似的训练,礼数上肯定让人挑不出毛病。
“前番有些误会,宗门弟子黄久安让您费心了。”
黄久安不满,解冕却不看他,继续道:“按照规矩,我们炼道剑宗可以送出三件剑甲,换取黄久安的自由。”
黄久安知道自己不值三件剑甲,这恐怕是门中交好宋征之举。
解冕说话之间,已经取出三枚剑型玉坠,双手呈给了宋征。宋征指尖藏着天道真雷,轻轻一点玉坠,就可以确定并无什么机关暗算。
玉坠上投射出艺术灵光,找出一身剑甲。雄壮威武,全身上下每一个构建都是飞剑。高达一丈八,虽然在炼道剑宗中只是普通剑甲,在世俗间却也是顶尖宝物。
他想了想收下来:“也好,一码归一码。现在黄久安不再是战俘,他是自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