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身体颤栗,洛思行站在原地。
“前面应该有个交叉口。”一直盯着前方不动的郫谷粒终于出声。
“莫非附近有村子?”洛辕株也看到迎面来的花轿忽然拐弯往左走了。
“即便有村子,这轿中的新娘怕也有问题。何况从来没有人选在鬼月迁居嫁娶,此事太过奇怪,”郫谷粒回头询问二人意见,“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洛思行不知道他说的新娘子有问题是什么意思,没敢答话,看向洛辕株。
“随你,”洛辕株无所谓,“反正我们是出来玩的,又非急着完成什么任务。”
“妥,那咱们就不远不近跟着,”郫谷粒立即迈步,“过去瞅瞅轿子里坐的是何方神圣,也许又能多长一份见识。”
于是三人便花轿不离视线地跟着。
洛思行见轿夫每一步都脚踏地面,且有影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是人。
但听郫谷粒话里的意思,轿子里坐的新娘却不是人?那会是什么东西?轿夫们又是否知晓?
串串疑问在他心头生起。
跟了二里路后,前面出现一个高坡,上了高坡,才发现前面凹地里果然有个村庄,只是被高坡挡住了。
“这村子……”洛辕株皱眉,“怎么会选这里做屋建村?”
“黄兄好眼力,”郫谷粒夸赞道,“将村子建在聚阴之地,不是存心,就是故意。”
洛思行疑惑:“郫兄意思是?”
“存心,是指出主意的人存心害他们家宅不宁;故意,是说村民们知道却还这么做,”郫谷粒说着便继续抬脚,“过去看看,瞎猜永远没有结果。”
这话说得跟四皇叔如出一辙,洛思行不由转头看他一眼。
洛辕株笑了下,没说话。
村口处,已站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但只有三个人的鼓乐队提气氛。
洛思行注意到,人群中似无新郎。
村民们嘻嘻哈哈簇拥着花轿走向村中心,郫谷粒瞅着时机进去,却在行至村口时忽然停住:“在下有不便之处,剩下的事就交给黄兄了!”
洛辕株淡淡一颔首,便与他调换位置,向慢腾腾掉在最后面的矮小老者打听:“老丈,请问这里是在办喜事吗?”
矮小老者抬起脸,用浑浊目光望望他,又朝郫谷粒和洛思行各瞧一眼,还将三人身上穿的衣衫瞅了瞅,才面露疑惑道:“我们这里常年少见外人,你们……”
“这个……是这样的,”洛辕株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不瞒老丈,我们三个想要去个地方,却因人生地不熟而迷了路,又累又饿时,正好有花轿经过,便跟了过来,想讨点喜食喜水,填填肚子。”
老者思索着点点头:“那你们就随我过去,即便没有美味佳肴,吃饱却不成问题。”
洛辕株连忙道:“多谢老丈!”
老者摆了摆枯手,带三人一起进去,虽然加快了脚步,但还是有点慢。
“老丈,您这村叫什么村?”洛辕株也不催促,反而借机搭话,“若不是跟着花轿,我们都不知道有地方讨水喝。”
“桃花庄,因村后有棵千年桃树而得名,”老者答道,“这地方地势低,又有高坡挡着,自然很难见着。”
千年桃树?
洛辕株的脸色微微一变。
“桃花庄不留外人夜宿,所以你们吃完饭就走,”老者淡淡直言,“若在新郎家看到什么,也不要惊讶出声。”
洛思行却因这话已经惊讶了。
等到了新郎家,他才知老者为何那样说。
因为新郎病得路都快走不了了,被家人亲戚搀出来时,还一脸淫相。
老者跟办喜事的主家说了一声,主家立马答应留三位远方客人用饭。
洛辕株立即向丁姓主家道喜,郫谷粒虽然未摘黑纱帷帽,跟着道喜的礼节却不落,洛思行则只是拱了拱手。
他能感觉到,主家虽在办喜事,却是强颜欢笑,不知是不是因为儿子病得太重。
洛辕株在他耳边低声道:“一个送嫁的人都没有,估计这新娘子是特意花钱买来冲喜的。”
冲喜?
洛思行愣了愣,想半天才知冲喜是什么意思。
不过并无半分同情,无论是对新郎还是对新娘。
三人既已得到应允,就可随村民一起瞧热闹。
进了正屋,绿衣新娘已在堂中等候,大喜的日子,她那脸即使被手中团扇遮挡,也能感觉出她没有一丝喜悦。
也是,嫁给一个病得快死的人,谁能高兴得起来?
可不知为什么,洛思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到底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屋里比屋外更拥挤,仍然不摘黑纱帷帽的郫谷粒看到新郎新娘后,靠近洛辕株低声道:“两个人都有问题。”
洛辕株点点头。
正堂空间有限,人又多,洛辕株避无可避,只能由他立在自己身边。
郫谷粒见他对自己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警惕微减,不再那么百般防范,黑纱里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暗露一丝得意。
洛思行正盯着新娘侧脸瞧,洛辕株忽在他耳边道:“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洛思行点头。
洛辕株再度压低声音:“用心去感受,看看能不能感受到活人气息。”
这意思……眼前这女子是死人?
洛思行大吃一惊。
他稳稳神,试着摒去嘈杂环境,专去感受女子身上的气息。
片刻后,他摇摇头。
洛辕株不再勉强:“那就看着。”
瞧热闹的村民都没感到什么异样,新郎更是丝毫不觉,他进了主屋还未拜堂,就突然挣脱搀扶扑向新娘。
新娘被扑倒在地,团扇摔至一边,露出脸庞。
“丁家小子你也太急了,”村民们哄笑,“起码要等拜了堂再洞房?”
已经坐在堂上等着受拜的丁父脸色难看:“病还未好又这样,成何体统?”
话刚说完,变故陡生。
趴在新娘身上的丁家小子,身体竟剧烈抖动起来,眼神也开始涣散。
“怎么回事?”正觉儿子丢人现眼的丁父皱眉,自己起身去扶,“万儿~~啊!”
他刚将儿子扶起一半,就吓得双手一松,扔下儿子的同时惊恐大叫。
站得近的村民也都尖声大叫起来,争先恐后往外跑。
他们对方才场景瞧得甚是分明:那新娘的五指正深深插在丁家小子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