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激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不让卢正平继续住在这里了?他是临走的时候把你房子给故意弄成这样的?”贺宁问房主。
房主一张脸阴沉的好像随时可以下一场大暴雨似的,朝屋子里面的狼藉一挥手,说:“你们不也看到了么!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把房子租给别人住,别人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肯花钱租这么破的房子!我把房子租给卢正平的时候是好好的!结果到他呢,有事儿没事儿就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后来被他们闹的,周围的邻居都实在是受不了啦,打电话给我,说我的房客太扰民,让我想办法解决,我就来这里找他,结果发现他在这里面跟人打过架!”
“你怎么知道的?”汤力对于房主提到的这件事感到有些困惑。
房主朝他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们走到客厅里一面墙的跟前,那面墙上用很多张旧报纸贴起来,他走过去一把扯掉了其中一张报纸:“喏!你们看看吧!”
贺宁和汤力朝墙上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那墙上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大约不到一巴掌大,污渍的边缘从左至右呈现出羽毛状。两个人一看那颜色和形状,心里面就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点判断,那污渍十有*是血迹,并且从形状上来看,很像是撞在墙上之后,又被人拖拽了一下留下来的印记。
“你看,我家房子里都留下血印子了!而且当时这房子里一团乱,塑料凳子也碎了,地上脏兮兮的,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儿,哦对了,那个卢正平自己脸上也挂着彩呢,我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跟我说他朋友来家里喝酒,喝多了,闹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儿。你说,房子里搞成这样,能叫没什么事儿么?所以我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告诉他,我房子不租给他了,正好他的租期也马上就要到了,让他到日子赶紧走人,不要继续住在这里了。我哪能想到他这个人心眼儿那么坏啊,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就坑我!”房主指着墙上的印子,有些气哼哼的对贺宁和汤力抱怨起来,一副想要指望着他们给自己主持公道的架势,“当时他嘴上答应的别提多好了,说他到日子就搬,到时候提前通知我,这期间要是找人看房子就随时跟他说。我还想着大事化小,我就不跟他计较房子里被他弄成那样的问题了,过了一个多礼拜吧,有人想租我的房,我就带着人去看看,提前给卢正平打电话,电话打不通,我就只好直接过去了,结果来到这里一看,我都傻眼了,我整个家都被砸得乱七八糟!房子里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卢正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还正愁找不到人呢,正好,你们警察也要找他是不是?这事儿你们管不管?我这损失是不是得卢正平来赔?等你们要是找到他了,记得帮我把我这笔账也一起给算上,也得让他赔给我!”
说完,他恨恨的用鞋底撵着地面:“我真是失误啊!当初看他一张疤脸就觉得不像个好人,有点不想租给他,但是自己又教训自己,说不能以貌取人,结果居然真的把自己给坑了,真是想起来就火大!”
“所以说,卢正平从你这里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你肯定也是不知道的了,对吧?”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是显而易见的,贺宁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下。
房主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那当然了,不然我傻么,不找他赔钱!你们回头要是找到他了,记得一定给我个信儿,我不能就这么白白吃了哑巴亏!”
“你当时租房子给卢正平,有看过他的证件么?”贺宁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又继续问,假如房主手里面有卢正平的身份信息,对他们来说或许也能或多或少的提供一点点帮助。
房主被她这么一问,脸上也又多了几分懊恼,摇摇头:“我当时太粗心了,而且也着急租房子出去,就没跟他要过什么证件,现在我也挺后悔的。”
没有证件,贺宁略微有一点失望,但是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她当然只能选择接受。汤力到门口去打电话和局里联系,贺宁留下来征求房主的同意。
“房子里除了这一处之外,还有别的血迹么?”贺宁问,“我们可能需要通知局里面的同事过来采集一下样本,你应该会支持的,对吧?”
“行,行,那倒是没问题。血么,不多,除了这一块之外,就还有几小块儿,这个最明显,所以我就给你们看了这一块。”房主回答,然后他迟疑了一下,略微有些疑惑的问,“这个卢正平,惹了什么大事儿了么?”
“现在还不确定。”贺宁含糊的给了他一个答复。
房主又看了看墙壁上的血印子,吸了一口气:“我怎么有点后怕了呢,他要真是惹了什么大事儿了,我这点损失倒也不算什么了,只要别牵扯到更多就好!”
得到了房主的许可,过了一会儿,局里面的刑技人员就来了,在房主的协助下对房子里墙面上的几处血迹进行了拍照和采样,之后就和贺宁、汤力一起离开了那套房子,临走的时候房主有些惶恐的询问他的装修还可不可以继续,汤力考虑了一下,对他点点头,房主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热情的送他们出门,情绪比他们刚来询问起卢正平的时候明显要好得多。
人果然就是这样的,当与一个更大的逆境擦肩而过,完美避开之后,就会觉得空前的满足,之前收到过的挫败便都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你确定他继续装修没问题么?”那个决定是汤力做出来的,贺宁倒是没有多大的异议,只是有一点觉得不大把握,怕出什么纰漏。
汤力微微点了一下头,态度十分的笃定,没有一丝犹豫:“房子里血量很小,不大可能是凶案现场,房主说卢正平有受伤,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提取血迹样本,范志案发现场那边还在从现场找到的血迹、毛发当中寻找不属于范志本人的,假如能找到,跟这边的血迹样本对比,dna不相符的可能性有很多种,如果相符,卢正平恐怕就和范志的案子脱不开干系。”
贺宁听他说完这些,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汤力说的这些理由,而是她还真不适应一口提听汤力说这么多话。如果是别人,这是很正常的表达,但是对于平日里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挤,偶尔化身成了精的成语词典的汤力而言,少言寡语好像才是他的常态,这回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说我今天买彩票会不会中奖?”贺宁开口问汤力。
汤力有些茫然的扭头看了看贺宁,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一下子从案子跳转到了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方面。
“因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呗,我居然有机会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贺宁略显夸张的感叹了一句,“一下子有点不适应,我以为你不会说长句子呢。”
“需要的时候就多说,不需要的时候少说,或者不说。”汤力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并且丝毫没有觉得贺宁是在调侃他似的,仍旧一本正经。
“哎,对了,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啊,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回答,不理我也行,”贺宁的好奇心忽然就被勾了起来,“你有女朋友么?”
汤力的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以前有没有过?”贺宁又问,她实在是有点好奇,因为汤力的相貌其实应该还蛮符合一部分女孩子的审美,看起来非常有男子汉气概,总体来说性格也还是比较可靠的,偏偏就是话太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女孩子受得了这种。
汤力略微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点了一下头。
还真有!贺宁的八卦热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不过曾经有过,现在没有,是不是中间人家姑娘受不了这个闷葫芦,被他给生生的闷跑了呢?
“怎么没成呢?”她随口问。
汤力迟疑了一下,说:“我嫌聒噪。”
哈?贺宁这下可真的差一点点就掉了下巴,敢情居然不是对方嫌他闷,还是他先人家太吵?这个世界果然是无奇不有的!
“你呢?”就在贺宁以为他们两个的话题到此结束的时候,汤力忽然出人意料的反问了一句。
这一瞬间,贺宁有点恼自己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跑去八卦汤力的私事,现在好了吧,被人家一反问,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不回答或者打马虎眼,那可就有点不像话了。
“差一点有过吧。”她耸耸肩,故意笑得一脸轻松。
“差一点?”这回倒是轮到汤力对贺宁的答案感到诧异了。
“对,因为人家嫌我聒噪!”贺宁调侃的回答,眼神黯了下去。
汤力看了她一眼,没有去追究这个答案到底是玩笑还是事实,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