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尊一开口……
高台上凝结的气氛,就活了过来。
剑阁和邱冉不约而同朝陆倾看去,似乎非常想知道陆倾对木尊这话是何等反应。
众大佬也回过神来,见木尊一副请罪的模样,一个个也急忙行礼赔罪。
“请大人息怒!”
“请大人息怒!”
“请大人息怒!”
……
元尚面色难看。
打死他都想不通,局势会发展到这般程度。
而此时,他心头也无比挣扎。
一方面,他欣慰于木尊的超快反应,瓦解了一场有可能落下来的弥天大祸。
但另一方面……
“大长老不会傻到弃程峰、保褚默的程度吧……”
如今他担忧的,便是木尊为了彻底打消陆倾的怒火,而选择继续收拾手尾。
虽说如此行事最为保险……
“但如此良木,甚至可以说远胜褚默十倍的良木,就因为这种事身死道消么……应该不会,大长老足智多谋,定然不会如此的……”
用侥幸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元尚这才学着众人的模样行礼赔罪,口道:“请,请大人息怒。”
大人是绝对不会息怒的。
这是剑阁和邱冉的想法。
他们十分笃定自己的这个想法。
因为任谁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旁人收垃圾似的给收了,都不可能息怒。
但让他们诧异的是……
即使他们能够清晰地从陆倾的表情和视线中感受到能令天倾的怒火……
但这怒火,始终未曾爆发。
甚至代表陆倾愤怒的视线,都没有落在让他动怒的源头——木尊身上。
大人这是怎么了?
二人互视一眼,眸中满是狐疑,但旋即他们就反应过来,自己的狐疑有可能为陆倾造成困扰,当即就收敛了狐疑,也学着众人的模样朝陆倾躬身下拜。
陆倾没有动。
他的视线,也没有落在木尊身上。
他甚至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以免毁去小半个南天门。
但他的怒火,是实打实的。
只要一想到邪天回归先鸿山的坎坷过程,他就对一切落在邪天身上的布局充满了杀意。
一开始,在隐约窥探到木尊对邪天有想法时……
他尚有足够的肚量将自己摆在旁观者的位置上。
但此时……
他成了小肚鸡肠。
可他的小肚鸡肠里,却装满了他想做的事。
此时此刻,他想做的事太多了。
譬如对木尊冷笑几声。
譬如用手指点一点木尊。
譬如呵呵两下。
譬如问一问身旁的剑阁邱冉,你二人怎么看?又或是丢下一句你二人看着办。
譬如对木尊说一句你该死一万次,然后言出必践。
……
太多太多了。
他甚至觉得要将这些事情全部都做一遍,才能让自己胸腹间的怒火熄灭些许。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邪天还没死。
因为邪天正处在一片连他都没办法在不惊扰木尊的前提下,进行窥视的神秘之地。
更因为……
神秘之地的气息,便是他十分想邪天找到的那个东西的气息。
纵然这印象已然十分模糊,但他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飞扬,这究竟是你的机缘,还是你的危机……”
这,才是陆倾此刻正在思考和权衡的事情。
值得陆家三祖思考的事,才是大事。
大事需要时间。
所以他想了很久。
一干大佬也躬身了很久。
直到陆倾面无表情地坐下……
木尊等人才暗暗松了口气,却站得更为恭敬,静候来自陆倾大人的吩咐。
剑阁和邱冉又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无奈和苦笑。
什么叫大人?
用他们此刻最想说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行事高深莫测。
打死他们都想不通,自家侄儿都被人给收了,你不仅不出手,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
却也正因如此,二人心头都冒出了一个令他们全身发毛的念头——
事情,大条了。
有多大?
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陆家为了某个人回归的事,他niang的连大帝都杀了一个!
“还好混元仙宗没大帝……”
莫名其妙地,邱冉脑海中就冒出了这样一句感慨。
然后……
他又听到了木尊的声音。
“陆倾大人,两位大人,此间事了,不如先回驻地,吾等也好聆听训示,为遴选出的天骄进入古天梯做准备?”
“此间事了……此间事,才刚刚开个头好么……”
邱冉腹诽了一句,瞥了眼剑阁,见对方没打算开口,想了想便道:“不急。”
不急?
木尊等大佬一怔,不明所以。
他们哪里知道,在陆倾貌似酝酿怒火、抑或是思考如何出手的过程中,邱冉哪里有胆子改变古天梯试炼的现状?
他唯一敢做的,就是努力将局面维持下去!
擂台下方的观战者不能走!
擂台上的天骄不能散!
高台上的大佬一个都不能少!
是以想了想,他便说道:“我此来尚有一些事要处理。”
原来如此!
众大佬恍然,当即笑问道:“道兄,既然来了人魔战场就无需客气,有什么需要吾等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会的,而且……”
邱冉看向剑阁,示意对方你也别躲着。
“咳……”剑阁虚咳一声,缓缓道,“我和邱冉大人一样,此来也为一事,不过……”
说到此处,他看向邱冉,笑道:“我的事比较小,而且和他人无关,倒是邱冉大人身负重任,怕是需要诸位道友相助,对么,邱冉大人?”
对你niang的头!
邱冉暗骂一声,却不得不接过剑阁抛过来的烂事,勉强笑了笑。
木尊见状,心头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当即朝邱冉笑道:“道兄之事,便是吾等之事,但请道兄吩咐,吾等一定……”
说到此处……
陆倾双眸微眯!
木尊双眸微缩!
邱冉先是看了看木尊,随后又飞快瞥了眼陆倾,仿佛明白了什么,当即笑道:“无妨,都是些小事,难得诸位道友齐聚,不如趁此良机,吾等论道一番,也算是一场佳话。”
“哈哈,道兄此言大善!”
“道兄有请,吾等荣幸!”
“谈不上论道,应该是吾等在修行上的疑惑,要请道兄指点一二了,呵呵……”
……
“木尊道友,你意下如何?”邱冉笑着看向突然沉默的木尊。
木尊一惊,赶忙告罪道:“老夫何德何能敢与道兄论道,而且……而且老夫于灼阳谷受了些伤……咳咳,说来惭愧,方才一阵动怒,竟有反复……”
邱冉恍然,当即关切道:“既然如此,道友且请坐下休息,论道一事,可不参与。”
“多谢道兄体谅。”
木尊谢了一声,当即盘坐下来,一副闭幕调息的模样。
“奇怪,大长老他不是运筹千里之外么,怎会受伤……”
元尚狐疑地瞥了眼木尊。
剑阁也瞥了眼木尊。
只不过他眸中没有狐疑,只有一抹稍纵即逝的,仿佛在说看你如何作死的嘲讽。
与此同时……
让陆倾眯眼、让木尊缩瞳的那个人,刚刚结束了对某片极尽妖艳和璀璨之地的打量。
“阵法啊……”
邪天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