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战场的某处,再次恢复了充满阴森气息的宁静。
魔离去,桃花浸血般的红倏然退散,只留下一地在极短时间内,遭受到大恐惧、大骇然、大茫然的酆崖军士。
大恐惧,来自魔的提前合体之举。
完整的魔,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
这是他们人手一支荒级一阶道兵,逼魔分身应对的唯一原因。
而在他们所经受的,来自酆崖上一代老兵的言传身教中,也根本没有听说过魔会不顾伤及根基,强行合体的例子。
原因?
高傲。
能力有多强,人就有多傲。
这是所有生灵的本能。
无论这种傲,是通过嚣张还是平静来表现。
是以,只要能看到方才二部酆崖百余位准天子以及天子,借种种手段、布局和他们处于相同大境的魔进行的战斗,所有人都会理解魔的高傲。
这种高傲,绝对不会让魔选择强行合体。
为何?
只因强行合体,就说明魔怕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且也是黍天子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事。
骇然,便由此而来。
魔怕了,自然值得开心。
但开心之后,他们要面对的,是懂得惧怕的魔。
而有了惧怕感的魔,还会按照他们酆崖通过无尽岁月之战斗、无数顶尖天骄和大能的性命完善的战斗之法,与他们战斗么?
顺着这个疑问去想,便是大茫然的由来。
“偶,偶然吧……”
不知茫然了多久,周泉蠕动干涩的嗓子,用空洞的声音轻喃着。
众军士从茫然中醒来,看向周泉,强迫自己点头。
他们被逼似的认同,并非因为老兵周泉神威如狱,而是不敢想象若这并不是偶然的结果。
“对,一定,一定是偶然……”
“魔啊,数量虽稀少,但每一个都是我等无法想象的那种天骄……”
“同为天生道祖,我们只能以百敌一,这种存在,怎会惧怕……”
……
每个人都在开口。
他们所言,涉及到了他们能够想到的所有方面。
而这所有方面的推论、猜测以及既定的事实,都是用来佐证魔之强大,以及魔之高傲的。
随着这一番自言自语,众人的神智方才缓缓恢复过来,似乎已经认定了周泉所言乃事实。
旋即,他们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并看向黍天子。
黍天子,尚保持着他们之前的茫然表情,凝视着魔离去的方向。
周泉眸光不定,随后和另外七位老兵互视,最后苦叹了一声,朝黍天子走去。
“此事,纯属偶然,我们并不怪你。”
另外七位老兵也相继上前。
“你已经做的够好。”
“开始的一切都很正常,但谁也无法料到,那魔居然……”
“别灰心,还有下次!”
“说实话,之前我们不信你,但你能在那个关头冲向魔,我信你了!”
……
域外战场,最不值钱的是性命,因为无论什么性命,都很容易丢失掉。
然而正因如此,最宝贵的也是性命。
当黍天子第二次义无反顾冲向魔,准备在魔无法完成合体,进而因高傲自爆之际行抢功之举时,把等同用性命给他们八人一个答复和交代。
没能成功,他们遗憾。
但至少,前途是光明的。
“打起精神,还有下次,下下次,直到我们九兄弟,全都位列仙班!”
拍了拍黍天子的肩膀,八人退下,开始安抚麾下。
黍天子依旧没有回神。
同样的,他也未曾料到自己第二次遇到的魔,居然不走寻常路,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这一棒落下,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遭受了重大打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抢功的,即使是为了比军勋还大的欲望。
但这点茫然,很快便从他心头溜走。
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情绪。
“他,他能感应到魔?”
借专门针对邪帝传人的异宝,在魔遁走的瞬间,他就感应到顺着自己留下的路而来的邪天,也朝远离魔的方向狂奔而去。
若说这是巧合,绝对不可能。
但若就此认定邪帝传人能感应到魔,他却更不敢置信。
“我是杀了一位魔,方能借魔针对我的杀意,比周泉他们提前半步发现魔……”
除此之外,就他从先贤大殿内学习到的知识,再无其他能够些微感应到魔的手段和办法。
原因很简单。
若真有办法感应到魔,酆崖之上,也不会用亿万座无定乾坤图所掌握的资质侦测之法,如此被动地防御魔之入侵。
“看来是了,呼……”
吐出一口浊气,黍天子回神,心却如同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般,因收紧而产生的痛,让他颤栗。
因为他非常明白,掌握了感应魔之手段的邪帝传人,将成为域外战场上极为可怕的敌人。
但颤栗的同时,他也忍不住滋生淡淡的戏谑以及兴奋。
“因为他能感应到魔,所以魔也能感应到他……”
在他看来,这是必须的。
若魔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绝不可能逼得酆崖动用百余位军士,斩杀相同大境的魔。
“好玩了……”
他相信,面对魔的追击,邪天有可能不会死。
但即使不会死,亦会被魔搞得灰头土脸,无比狼狈。
除了这点淡淡的戏谑,尚有兴奋。
“若能拿到你感应魔的手段……”
思及此处,黍天子被攥紧的心,开始砰砰直跳。
无需做太多的思考他就清楚……
“这种足以改变二部域外战场形势的手段,能让我在上面也享受莫大的重视吧……”
看了眼天上,黍天子回头,脸上的表情,已然变成了愧疚。
这种愧疚,让八位老兵对黍天子更为满意,满意到他们顾不得疗伤,再一次围住黍天子开导起来。
与此同时,魔和邪天前进的方向,依旧保持不变。
方向不变,一魔一人之间的距离,却在以邪天无法想象的速度靠近着。
“黍天子百余人,都是神宫境,此魔,也应是堪比神宫境的圣人!”
但将他所遇到的最强圣人放大百倍,其遁速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地步!
再一次从侧面感受到魔的强大,邪天心脏砰砰直跳,眸光渐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