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灵沉默良久。
“十数年不见，你不仅学会了慈悲，还学会吹牛皮了。”
慈悲，指的是被神明吓跑的那群招亲的天骄们。
这事儿要放以前，邪天绝对会守在门口一个个杀得干干净净。
吹牛皮，当然针对的是神明。
再细细一想，邪天为何放过那群天骄？
没道理。
除非——
没把握。
认清这个道理，邪天吹牛皮的嫌疑更重。
邪天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手朝天外招了招。
不多时，黑着脸的后习踏空而来。
“都解决了？”
后习冷笑道：“承蒙你的至尊大军，都没动手，全部都跪了！”
界灵懵逼。
“至，至尊大军？”
邪天点点头：“差不多三千至尊。”
界灵虚影身躯急晃：“邪天，你在上界，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
“别人送的。”
四个字打发了界灵，邪天出现在神明面前。
化凡中的神明，越发可爱。
看着神明的状态，邪天似乎对化凡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修士在追寻天道的同时，也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本性。
而化凡，就是解开束缚的一把钥匙。
化凡之下，便是真。
但想想自己化凡时的表现，邪天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莫非我的真，就是逗比？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回忆了下鸿蒙小霸王的表现，邪天就不敢细想下去了。
因为他隐约觉得上古时的自己，肯定是一个特别不招人待见的玩意儿。
那真正的神明，又应该是怎样的呢？
邪天认真打量着神明，静静思考。
见邪天如此表现，神明心头欣喜更浓。
“他一定是看出我的状态不对……”
神明想了想，决定不告诉邪天自己在化凡。
不是怕邪天知道后同样化凡超过自己，而是即便要告诉，都要先赢一次再说。
感受着急促得无可抑制的心跳，神明恍然发现，自己竟对战胜邪天有着如此执念。
但回顾一路与邪天的碰撞，他觉得这也正常。
一路之上，他就没在邪天手上占到任何便宜。
即使是那五息追逃之战，自己看似风光，实则也被邪天给狠狠算计了一把。
离魂秘境之后，他还没从被炼体越境战而胜之缓过劲来，邪天更是成就陆仙大圆满，一脚将自己死死踩住。
“而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
神明强行压下喜悦与兴奋的战栗，开始做战前准备。
打量对手，是准备之一。
这一打量，他刚平缓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虚圣境巅峰！”
看清邪天炼体修为之后，神明眼角险些皴裂！
这才过了多久？
邪天就从破天境二层，飙升到了虚圣境巅峰？
“他破天境时，就能越境战胜我，如今我和他炼体修为一样……”
十分客观地评估完双方的战力差距后，神明突然发现，自己的自信仿若狂风中的火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就在此时，邪天开口。
“能不能不打？”
神明沉默。
要换在五息之前听到这五个字，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出手。
但现在……
他嗓子蠕动了一下，问道：“为何？”
“我刚回家，一大堆事。”邪天回道。
沉默良久，神明点点头：“好。”
邪天又消失了。
神明怔立当场。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化凡大成，我一定能赢！”
深吸一口气，神明拎着壶踏上传送阵，回了小院。
“你怕他？”后习跟着邪天围着九州界虚空转悠，想起刚才的事，忍不住问道。
邪天一边感受着什么，一边回道：“以前会怕，现在不会，不过他毕竟是仙域第一天骄，任何机缘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突飞猛进的助力。”
“和我比，如何？”后习巫眸中，有了些战意。
邪天瞥了眼后习，摇头道：“如果他没化凡，你和他胜负四六开，可惜他如今化凡了。”
后习眉毛一挑，不服气道：“那又如何！”
“我想想……”邪天沉吟少顷，有了结论，“百招以内，你会被他彻底击败。”
“开什么玩笑！”后习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丢下一句话消失，“等我把他打成死狗！”
见后习出现在院落，几句话就把神明勾引走了，邪天微微一笑，血眸若有所思。
“香火之道，也是姬儿的路啊……”
界灵没有把二人弄出九州界。
换以前，这俩堪比至尊的大战，绝对会让九州崩灭，但如今九州界业已圆满，承受此等大战毫无压力。
半炷香后。
鼻青脸肿的后习回归，跟在邪天身后，一句话都不说。
邪天直到感受完想感受的东西，这才道：“还好，没被虐哭。”
后习有些气馁。
准备带着荣耀回家的他，刚走出家门，就被迎头一棒打得怀疑人生了。
“他很强。”揉了揉鼻子，后习哼道。
邪天笑道：“以前同境能赢他的，三域也就两个，现在……”
“现在没人了？”
“或许还是两个吧。”
邪天的语气也不确定，毕竟打死他都想不出，身处罗刹狱那样的地方，罗血如何能化凡。
二人正准备回九州界，邪天再次被界灵拦住。
“你说他，打不过你？”
看了后习和神明的战斗后，界灵已经狐疑到极限了。
邪天瞥了眼界灵，掏出刻刀唰唰唰……
界灵抱着属于自己的石雕，感觉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邪天去了九原山脉。
在夏邑的坟前磕了四个头，告诉对方自己续上了炼体绝路。
随后又去了老神宫。
凉亭中，尚有昨日祭拜的酒香残留。
老太监看见邪天，激动得老泪纵横，颤抖着热酒，看着邪天祭拜先皇。
破山峰。
贾氏赌场。
天拓海。
泅津河畔。
死营。
百万大山。
阳朔城。
……
阔别十数年的物非，被他找回了初时的感觉。
最后，他虚步一跨，来到故都街头，站在了神姬面前。
街名解后。
走得多了，便成了邂逅。
看着飞洒泪花儿的姬儿朝自己扑来，邪天主动张开了双臂。
嘭！
“邪天哥哥！”
“姬儿。”
极尽放肆的哭声，让闻讯而来的红衣等人止步不前。
但他们的双眼，业已泛红。
因为，邪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