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踏出,宁夜眼前一片斗转星移。
那是空间的力量在将他带离此间,带去某处。
宁夜也不阻止,任由空间变迁,甚至还能在那一瞬间感受这所有一切的变化。
尽管只是瞬息间事,宁夜却仿佛已经看透了间中的一切奥秘,眼神中带着自信的神光,笑容越发灿烂。
当空间挪移结束时,宁夜已现身在一处苍茫星界处。
此处是一片枯焦黑暗之地。
四野苍茫,寸草不生。
只在远处有一片星辉闪耀。
宁夜也不见移动,身影已直接出现在星辉前。
就见那赫然是一道裂缝,裂缝后隐见无数景象,便若万象图内浮生万象,无尽星界化作光点尽在眼中。
而裂隙前坐着一人,正是舒无宁。
她如今宝相庄严,体内不断闪耀出一轮轮光圈,化作无边符阵,将整个裂隙都镇在符阵之下。
微微睁眼,舒无宁看向宁夜。
微笑道:“师父,你终于来了。恕徒儿有所不便,无法相应。”
宁夜走过去,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裂隙,心中已自了然。
叹了口气:“值得吗?”
舒无宁一笑:“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天地之秘浩瀚无穷,上天无路,入地有门。师父去了这么多年没回来,弟子也是没办法啊。”
宁夜再度叹气:“那极乐仙尊,也是你搞出来的?”
若这话让月中痕听到,怕是要吓得魂都飞了。
舒无宁便抿嘴笑道:“终究还是瞒不过师父。是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极乐仙尊。一切都只是弟子有意为之,为的也只是今日这一刻。”
宁夜点点头:“你长大,成熟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我不奇怪。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掉你青临师叔他们,牺牲长青界无数生灵,甚至连你夫君都牺牲掉,我很不满意。”
舒无宁便一脸愁苦道:“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天意,上天授意弟子如此行事,弟子也是为了师尊好啊。”
她虽是轻声软语,宁夜却听得心中难受。
他轻轻摇头:“你可以拒绝的。”
“可这就是弟子的使命。”舒无宁轻声道:“天意如此,不可违背。师尊是奉天之人,应当理解弟子才对。”
她说着轻轻抬手,一轮黑白之光自手中浮现。
那黑白二色光潮中,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宁夜,一个是舒无宁。
舒无宁轻声漫语道:“天道之考,考的不仅是意志,更有心志。奉天之人,天道为尊,天命既下,不可违背。真正的奉天之人,便是天命之下,万物可杀啊!”
“天命之下,万物可杀?”宁夜笑了。
正如舒无宁所说,让你不惜己身除魔之道,只是开始。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奉天之人,不仅除魔,亦要除己!
唯天命是从!
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是以此为原则的。
舒无宁所经历的一切,正是天道之安排,但是从未有一刻,宁夜会如此厌恶这安排。
他看向舒无宁背后的裂隙,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舒无宁轻声回答:“众妙之门,天道通幽处,无边幻界,生死之地,正反之间……随师尊怎么理解,弟子没有去过,亦无法告知。”
“但是那门的另一头,是反界,对吗?”宁夜道。
“是。”舒无宁微笑:“弟子奉天行事,在此守候师尊。欲灭反界,便当从此路进,正反对决,乾坤既定。”
宁夜摇头:“我若要去反界,无需如此麻烦。”
“但此处是唯一天道庇佑之所。身在此间,受天道庇佑,可保不败。”舒无宁柔声道:“师尊,你一路走来,千辛万苦,修行不易,只差一步便可登天,又何必再执拗于往日之事?人固有一死……”
“住口!”宁夜面色一沉。
舒无宁便叹息道:“所以,师尊终于还是要止步于此了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既无情,又何必再惋惜师徒之义?”
舒无宁却柔情看着宁夜:“师尊是不一样的男子,无宁对师父,怎能如待他人?”
“却也未必。你既名无宁,便是天意如此。天道将亡,需要选一个真正可信之人,看来你就是另一个选择了。你我师徒之间,注定只有一个能担此重任。此为平衡,正合天道。”
舒无宁便叹息道:“师尊又何必如此,你我师徒携手,必可成事。”
说着她已冉冉升起,全身沐浴光辉,气运隆盛,竟是丝毫不弱于宁夜。
诚如宁夜所言,过去这些年,舒无宁同样走上了天意眷属之路,只不过她不是除魔卫道,而是除己。
斩敌!斩亲!
哪个更难?哪个更狠?
而对天意而言,哪个都想要。
唯死忠粉,狂信徒,可用之。
宁夜够忠了,却终究非狂信之人。
斩敌他行,斩己不行。
所以天道另有安排,安排了舒无宁,安排了长青界,安排了这一切的起点,也安排了这一切的终点。
这二人,终需有个结果,方能成就主宰,制衡反界,达成天道所需。
若非要对此行为做个解释,那便是天道洗脑术。
此时的舒无宁,已陷入了全面狂热之中。
她气运昌隆,神力无限,无论道则,神通,丝毫不在宁夜之下。
她以一己之力,阻于这众妙之门前。
阻的不是里面的存在出来,而是他进去。
这刻舒无宁已伸出手来:“师尊,牵住此手,你我师徒合二为一,天眷归一,则万法鼎盛,从此前路再无障碍!”
宁夜却摇了摇头:“我讨厌这安排。”
“师父!”舒无宁已叫了起来:“三思啊!”
宁夜却已缓缓向后退去。
他说:“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我后面的路,我自己会走,就不劳你费心了。”
舒无宁面色骤变:“天眷分二,庇佑不足。强入反界,自取死路!”
“那便去死好了。吾一生斩魔卫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尔之选择,非吾所教,从此以后,你我师徒天各一方。”
说着他身形一闪,已消逝不见。
舒无宁目视他离去,眼神中充满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