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皱眉,倒没有急着下去,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两人脸上染血,动作迟钝,却没有大碍。
傅青石是醉得身手迟钝,如今也算得个教训,身在武林可不是在家,时刻都会有姓命之忧,胡孝祥则是被打伤了,腿有点儿不利落。
忽然后面贴上香软的身体,却是三女站到他身后,凑到窗边往下看,灯笼照得周围一片明亮,一下看到了楼梯旁的傅青石与胡孝祥。
“啊,那是李二公子!”轻声娇呼,一直陪着李慕禅的女子——雪娘低声道:“李先生,那是李二公子,得罪了他可不得了!”
“李二公子?”李慕禅扫了一眼楼下。
雪娘道:“李二公子是方三公子的好朋友,他爹是方家的一品供奉,地位极高的!”
“一品供奉嘛……”李慕禅点点头。
方家供奉即是客卿,但对外称之供奉,更有几分颜面。
客卿分三品,一品最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方家的客卿也是有门槛的,武功不够断然进不去。
即使如此,武林中人也趋之若鹜,方家客卿实在是一个美差,大树底下好乘凉,地位既高,衣食无忧,又安全,天下两大世家之一,谁敢随意招惹,况且又能与众人一起参研武学。
方家客卿极多,三品最多,二品次之,一品最少,只有九个一品供奉,号称九大供奉,皆是天下绝顶高手。
雪娘急急说道:“李先生,你们快走,莫要与他们斗,方家势大,你们斗不过的。”
若非李慕禅待她温和友好,仿佛老朋友一般,她绝不会说这些话,一个不小心,传到方家人耳中,绝没好果子吃。
李慕禅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手一招,桌上一盘瓜子飞出一串,化为一条黑蛇,他顺手一甩,这些瓜子钻出窗户飞落下去,恰好落到正打成一团的众人头上。
瓜子落到脑袋上,他们顿时僵住,一动不动,兴奋的喝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一刀割断。
李慕禅扶着窗框扬声道:“傅兄弟,别闹了,快上来罢!”
场中诸人纷纷僵直,一动不动化为雕像,只有傅青石与胡孝祥能活动,好奇的看着四周。
包括在一边看热闹的李二少爷与身边人,无一幸免,都被瓜子上附着的内力所制,封住了穴道。
傅青石这时也醒了酒,抹一把脸上的血,哈哈大笑,浑不在意的道:“李兄,就来!”
他扯起胡孝祥,大步上了楼,转眼回到屋内。
****************************************************胡孝祥仍呆呆的,偷偷看一眼李慕禅,见他笑眯眯的,才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一颗瓜子落到头上,人就不能动弹,这般武功,自己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这帮家伙,忒霸道了,撞了一下就要打要杀,岂有此理!”傅青石摇摇头,不以为然。
雪娘扯一下李慕禅的袖子。
李慕禅转头微笑看向她,雪娘低声道:“先生,你们快走罢,趁着他们不能动,快出城,莫要被他们找到。”
李慕禅笑着看看她,摇摇头。
雪娘低声道:“我知道先生身怀绝技,但那李供奉太厉害,虽说他为人正派,可能不在意,但还有方三公子,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的!”
傅青石哈哈笑道:“李兄就是厉害,这一会儿功夫就让雪娘如此倾心,哈哈……”
他对李慕禅的武功深具信心,一点儿没有惹祸的觉悟,更不担心,反而兴致盎然,觉得刺激。
雪娘白他一眼,暗骂一句不知死活。
她嗔道:“先生,这里是白灵城,是方家的天下,即使先生武功高,能打得过李供奉,但能打得过九大供奉吗?除了九大供奉,还有方家的高手,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呢!……先生,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李慕禅笑道:“有理。”
傅青石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李慕禅扭头道:“那该如何?与他们打一场,然后引来九大供奉?那就热闹了!那时候,他们会把咱们查出祖宗三代来!……可不要小瞧了方家!”
傅青石脸色一变,他能放纵无忌,但不能连累了家里,千鹤派在青牛山附近还能镇得住,但与方家相比,真是大象与蚂蚁。
方家只要动一个小指头,甚至动一动嘴皮子,就能把千鹤派灭了,若真那样,自己可就百死莫赎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错不错,咱们还是先走为妙!”傅青石忙不迭点头。
胡孝祥撇撇嘴,哼道:“杀人灭口就是!”
傅青石目瞪口呆的望向他,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胡孝祥没好气的哼道:“反正他们不会罢休,要找咱们麻烦,不如先把他们宰了,出一口恶气!”
傅青石苦笑:“你够狠!”
李慕禅笑了笑,这个小家伙还真是目光犀利,一箭中的。
这件事下面的李二公子绝不会罢休,这样的人绝不容许自己吃亏,会当成奇耻大辱,不灭了自己绝不罢休。
即使现在留情,他们也不会领情,反而以为自己惧怕,将来闹下去,必将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最终要杀他。
*************************************傅青石道:“杀人灭口还是算了,咱们走就是了。”
雪娘低声道:“那快一些,不少人认得李二公子,说不定有通风报信的。”
傅青石看了看陪他的女子:“柔娘,我走了!”
“公子慢走,要小心。”柔娘低声叹道,娇柔的身姿,柔婉的声音,楚楚动人,让傅青石的心变得柔软。
“放心,他们奈何不得咱们的。”傅青石拍拍胸脯,豪气十足。
柔娘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李慕禅起身:“走罢。”
他对雪娘三女点点头,迈步出了飘着旖旎气息的屋子,从楼梯下到一楼时,李二公子几个人仍僵立不动。
李慕禅虽是漫不经心的撒一把瓜子,但每颗瓜子上都附着精纯无比的内力,一碰上身体,就会如毒蛇般钻进经络,然后封住穴道。
他们想解开穴道,只有一法:化去李慕禅的内力,想做到却难,一者他们穴道被封,内力流转缓慢,远非平常可比,再者,李慕禅内力精纯远胜于一般人,化解他内力就像用水去化冰,短时间做不到。
看着他们如雕像一般直挺挺的僵着,或跪倒在地,或仰面朝天躺着,或伸出一只手想打人,或脸上挂着冷笑。
此时的他们,动作各异,表情僵硬,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珠子直转,目光闪烁,透出凶狠凌厉来。
李慕禅能想得出来,一旦解了穴,他们就要杀了自己的。
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对胡孝祥道:“算啦,走罢!”
胡孝祥正大步流星赶到一个青年身前,挥起巴掌便要扇脸,李慕禅声音一到,他动作滞住了。
李慕禅虽然笑眯眯的,他却下意识的有些怕,就像羔羊站在猛虎面前,即使猛虎在打盹,也足够吓住。
胡孝祥哼道:“数他下手最阴,不打两巴掌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慕禅摇摇头:“你挨打,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武功不济,赶紧练好武功罢!”
胡孝祥闷闷不语,扭头跟在李慕禅身后,三人出了飞燕楼,扭头看灯火辉煌,丝竹袅袅的高楼,滋味各不同。
傅青石叹息一声:“真是扫兴!”
胡孝祥冷笑道:“不把他们杀了,他们要杀咱们!”
李慕禅打量四周,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头顶,洒下淡淡清辉,他道:“先避一避罢,若真的闹起来,再下杀手不迟!”
胡孝祥撇撇嘴,不屑的道:“你真是婆婆妈妈,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武功高又有什么用!”
傅青石摇摇头,得跟这小家伙说说,还婆婆妈妈,妇人之仁,他是没见过李兄杀多少人,小家伙真是无知者无畏。
*******************************************李慕禅扫了胡孝祥一眼,沉吟一下:“稍等!”
他身形一闪,倏的消失不见,到了楼中,宛如一阵风掠过李二公子诸人,分别在他们身上拍了一掌。
他现身后看了众人一眼,摇摇头,正在下楼梯的一帮人吓了一跳,他们想要帮忙,没想到李慕禅忽然出现。
李慕禅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他们两天之后自会苏醒,要是强行解穴,出什么意外,莫怪我言之不予!”
“你……”当头是一个身形高壮的青年,脸庞方正,看上去威猛而豪迈,迎上李慕禅的目光却微微一顿,神情僵了一下。
李慕禅凝神于眼,目光带着沉重的压力,虽然无形却有质,外人很难发觉,这青年体会最深。
好像一头猛虎扑了过来,他心神颤抖,难以自主,骨子里透出了恐惧,忙扭过头去不敢再对视。
“记住了!”李慕禅淡淡一笑,身形一闪,再次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他一消失,人们只觉身体放松下来,空气也变得轻灵,能够自如的呼吸,气氛一下轻松下来。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好厉害的武功,好嚣张!”旁边一个黑衣青年撇撇嘴,不屑的哼道。
他用这般语气发泄郁气,方才被压得不能喘气,给素来以勇猛无畏自居的他重大挫折,心里怒气滚滚,一者是能李慕禅的气愤,还有是对自己胆怯的恼火,最终都化为愤怒。
“好厉害的家伙!”当头的青年吐出一口气,伸手抹一把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仿佛剧烈运动过。
“哟,朱大哥还会害怕,都吓出汗啦,呵呵……”身后青年似是见到什么奇事,大声笑道。
当头青年转头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出汗?”
“这人真有点儿古怪,我也觉得心惊胆颤!”黑衣青年摇摇头,啧啧赞叹:“邪门儿!邪门儿!”
他扭头看一眼僵在原地的几个人,低声道:“咱们要救人?”
“不救怎么办,都出来了!”方脸青年没好气的哼道,转头大声道:“大伙小心一点儿,莫要伤着李兄弟!”
“好嘞!”众人应道,一群人冲下楼梯,来到僵立着的众人跟前,搬腿的搬腿,搂腰的搂腰,都小心翼翼,想捧着名贵瓷器无异。
*************************************************************“快去请方三少爷!”有人叫道。
众人一怔,方脸青年恍然大悟:“对对!去请方三少爷!”
方三少爷与这位李二少爷交情极深,是从小一块儿玩大的好朋友,虽不是兄弟,却与兄弟无异,甚至说比亲兄弟还亲。
方三少爷与两位哥哥的感情反倒一般,远不如与这位李二少爷,李二少爷有事,方三少爷岂能袖手旁观?
况且,方家有那么多的客卿,那么多高手,想解开穴道想必不难,想到这些,跑出去几个人,如兔子般飞奔而去。
一刻钟的功夫,脚步声响起,一个圆脸青年急匆匆进来,乍一进楼,大嗓门便吆喝开来:“哪个龟孙王八蛋干的!”
方脸青年忙上前一步,抱拳恭敬道:“三少爷。”
这青年身穿锦衣,灯光照得闪闪发光,显然布料极罕见的精美,身形却圆滚滚的,像是一个木墩,脸也圆滚滚,但浓眉大眼,并不丑,反而有几分英气,但顾盼间蛮横霸道,不可一世。
他不理会,直接到了伸着胳膊僵立的李二少爷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到他眼珠子动,松了一口气。
他又探手去拉停在空中的手,却按不下来,伸掌拍一下他背心,李二少爷脸色一下变青,喉咙里发出咝咝响,眼中透出痛苦。
“娘的,好厉害的封穴法!”青年恨恨跺脚,无奈的道:“李二,你放心,我去找你爹!”
他扭头道:“来人,去请李供奉来!”
“是!”一个削瘦如猴的黑衣青年应一声,化为一抹轻烟飘出了飞燕楼,消失在夜色里。
青年撸起袖子,转身瞪向方脸青年,怒喝一声:“老朱,你在这里,怎么看着李二被人暗算?是不是成心的?!”
方脸青年苦笑:“三公子说话的讲良心,咱们开始只是看热闹,是李二哥带着人打别人,很是畅快,……谁想到踢上铁板了,人家后面有高手,一把瓜子从楼上丢下来,直接封了李二哥他们的穴道。”
“一把瓜子?”方怀智皱眉,低头看看,地上确实洒了一地的瓜子,伸伸手,一个青年知机的弯腰捡起几个瓜子送上来。
方怀智伸手一捻,瓜子顿时化为粉末,他一翻手,粉末簌簌飘下,这确实是平常不过的瓜子。
“娘的,用瓜子封了李二的穴道,这家伙忒厉害了,是个老头子?”他恨恨哼道。
方脸青年摇头:“与三公子年纪差不多。”
方怀智拍拍巴掌:“好家伙,从哪里蹦出这么个厉害家伙!”
“三公子,要不要去追?”方脸青年皱眉,担心的道:“他临走时说了,李二哥他们的穴道要两天才能解开,贸然解穴有危险。”
“哼,动了我方家的人,哪有这么便宜!……你们马上去找林少卿林供奉,去画一幅像,把那人给你画出来!”方怀智哼道。
方脸青年忙点头:“是,……可我担心他们知道不妙,趁夜出城,那咱们就没辄了!”
“那就发出追杀令,我不信他能逃出咱们方家的手掌!”方怀智冷笑。
“是。”方脸青年忙点头。
“来人!”方怀智大喝一声。
“是,三爷。”一个黑色劲装青年上前一步,抱拳恭声道。
方怀智哼道:“派个人查查,那几个家伙呆在哪个屋,谁陪他们,把人给我带到林供奉那里,仔细问问他们的特征!”
“是。”黑衣青年恭声应道,转眼上了楼。
他不去查问,只是挨门挨户的推门,看到里面有人,则直接拔腿便走,一直到了雪娘她们那里,看到空荡荡的,马上招呼来一个小厮,问刚才谁在这屋,小厮飞快回答。
黑衣青年很快把雪娘三女找到,带下了楼。
方怀智盯着雪娘三女扫几眼,嘿嘿道:“看来这伙人有三个,他们倒是好眼色,……嘿嘿,这三个小娘子今晚陪我!”
雪娘三女心惊胆颤,不敢发出异议。
对外说是卖艺不卖身,但那是对一般人所言,对于方怀智这般人物,不卖身也得卖身,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来到雪娘跟前,嘿嘿笑着伸出手,蒲扇般大手摸上她尖俏下颌,眼中闪过火热:“好!真是个美人儿,你到是会打扮,……人家都是打扮得美一点儿,你却想方设法弄得丑一些,有趣!真是有趣!……这身段,这小手,想必滋味不错!”
雪娘脸色苍白,身形微颤,任由他摸上自己的左手,抚摸着指尖,她只能闭上双眸,一颗心不断的下沉,虽然身在此处,早有破身的觉悟,却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嘿嘿,小娘子,还没破身,不错不错!”方怀智笑眯眯的打量着雪娘,点点头,笑容更胜:“小周,你小子可要看好喽,去过林少卿那里,就送到我院里!”
黑衣劲装青年脸色一直紧绷着,肃然点头:“是!”
“赶紧去!”方怀智摆摆手。
他目送着黑衣劲装青年带走三女,转过头来冷冷扫一眼,这时候,整个飞燕楼的丝竹声好像都停了。
“给我打!”方怀智手一挥,大喝道:“谁看李二的热闹,我就让他们热闹!别出人命就成,给我一个一个的打,一个也别放过!”
“是——!”身后二十几青年大声应道,如虎如狼般飞上楼梯,上了楼四散分开,挨着房间一户一户的往里钻,进去后不管里面有什么人,围上去便是一通揍。
飞燕楼顿时传出一阵阵求饶声,喝骂声,惨叫声。
*****************************************三女出了楼,彼此对视一眼,看看四周,却见四周被灯光照得明亮如白昼,黑衣劲装青年摆摆手:“去找辆马车来!”
身后一个矮瘦青年忙应一声,飞快跑到了斜对面一家“兴隆”客栈,很快从里面赶出一辆马车来。
马车辚辚,驶到楼前,车厢宽大,是四匹马拉着,跑起来一定很快,驾驭位上坐着是刚才那矮瘦青年,拿着鞭子挥动起来很有车夫的气派。
“刘哥,要用这个载她们回去吗?”他扬声问。
黑衣劲装青年冷哼道:“废话,那怎么弄回去!”
“直接骑马抱回去就是了!”矮瘦青年扬了扬鞭子,打量着三女,居高临下,目光炯炯,仿佛能穿透她们的衣裳。
三女忙紧了紧衣裳,浑身发凉,心里好被蛇盯上一般的发麻,身子不由的轻轻颤抖。
她们虽然阅历甚丰,什么人都见过,但这般**裸的目光还是不适应,觉得难受恶心。
“这是三爷的女人,三爷没用过,没你们的份儿!”黑衣劲装青年哼道。
矮瘦青年挥着鞭子,眉开眼笑:“嘿嘿,三爷用完了,咱们也能享受一下啦!”
黑衣劲装青年点点头:“嗯,就看三爷的心情了,他若心情好,说不定赏给咱们玩玩。”
矮瘦青年打量着三女,摇头道:“我看这小三个小娘子也没什么嘛,勾不住三爷的魂,早晚是咱们的!”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三爷真喜欢呢,你还是别太放肆了!”黑衣劲装青年摇摇头,转身道:“三位小娘子,请上车罢!”
三女脸色苍白,浑身轻颤着,摇摇头,不想踏进去。
一旦离开了飞燕楼,不知道命运会是怎么样的,她们心中恐惧,双腿发软,几乎挪不动步子。
“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黑衣劲装青年摇头,木着脸直接提起三女腰间丝绦,放进了车厢里。
三女心里绝望,茫然无助,看着漆黑的夜空,浑身冷得像掉进冰窖里,脸色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唉……”黑衣劲装青年摇头叹息一声,爱莫能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