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朗声笑道:“好,要的就是白宫主这一句话!”
白啸天凝视,威严肃重,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星湖小筑有什么手段!”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湖主只是不反对罢了,却绝不会支持,是夏师兄研创了一门心法,要传与孟师姐,助她一臂之力!”
“嗯——?”白啸天皱眉,摇头道:“胡闹,心法是说创就能创的,哪一门心法不是数百年传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点儿道理,堂堂星湖小筑的弟子不会不懂?”
李慕禅笑了笑:“心法都是人创出来的,夏师兄天才绝艳,百年一出,创出一门心法又有何难,白宫主过虑了!”
“不愧是星湖小筑弟子,好大的口气!”白啸天淡淡道。
李慕禅道:“我与夏师兄已经试着练过,又经湖主检验过,绝无问题,才敢传与孟师姐,白宫主不必担心!”
白啸天笑了起来:“好,既通过了冷湖主法眼,那便不会有差错,你们自己胡闹罢,本座不管了!”
“多谢白宫主!”李慕禅抱拳行一礼。
这时,孟秋霞慢慢醒过来,起身转头四顾,然后来到白啸天跟前:“师父!”
白啸天一下阴沉了脸,冷冷道:“心浮气躁,我看你就是入了魔!”
孟秋霞低头不语,自己确实过于心急,才走岔了气,险些丧命,师父这是关心而气极,否则,依师父平时脾气,无论什么事都能平静处之。
鲁朝宗道:“师父,我看怪不得师姐,甭管什么人,到了这无忧崖上,是人也变成鬼了!”
“闭嘴!”白啸天转头淡淡一瞥。
鲁朝宗缩了缩脖子,嘴巴仍不停:“孟师姐这么娇贵的身子,哪能受得了这风,师父也忒狠心了!”
白啸天冷冷瞪着他,一言不发。
鲁朝宗硬着头皮道:“我看差不多就行啦,冷湖主那边都同意了,咱们绷着也没意思。”
白啸天脸色阴沉,抬起手便要甩他耳光,鲁朝宗敏捷的一退,动如脱兔,急忙摆手不迭:“师父,师父,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啸天冷冷道:“你再不闭嘴,你就别下去了!”
鲁朝宗脸色一变,忙紧闭嘴巴,嘿嘿讪笑两声,一言不发。
他内力深厚,但每天在这里挨风吹,这里的风就像刀子一样,能把人的骨头都吹酥了,可受不了,坐在这里,就像是受千刀万剐之刑,是个人都要发疯,孟师姐这般坚毅的,实在是让人佩服。
白啸天扫一眼李慕禅,见他神情庄严,没有笑容,脸色也好看一下,被他看了笑话,真是丢海天宫的脸!
********************************李慕禅抱拳道:“白宫主,小子想在这里呆上几天,把这套心法传与孟师姐,不知可否?”
白啸天轻咳一声,庄严的道:“你想呆几天就呆几天,往后想过来,不必通报,直接上来就是了!”
无忧崖是禁地,是因为这里太危险,而且禁着的都是犯了大罪的弟子,能活下来的都是修为深厚之辈。
若寻常弟子过来,如羊如狼群,动辄有姓命之险,而且,这里夜里的罡风阴寒入骨,极损身体,修为不足的被这风一吹,寒气入骨侵体,会大病一场,对于练武之人而言,生病是一件严重的事,极易损耗修为。
故立之为禁地,不让众弟子们靠近,也是一片苦心。
对于李慕禅这个星湖小筑的弟子,白啸天自然不会这般好心,他想来就来,随他就是。
白啸天骨子里对星湖小筑恼怒非常,源于一件昔年旧事,受过星湖小筑弟子的折辱,这口气一直没有机会出来。
李慕禅点头:“好,多谢白宫主。”
白啸天淡淡道:“谢就不必了,提前跟你说一声,这里的夜风有损身体,你若坚持不住,及早下来,莫伤了自己,惹来冷湖主对我埋怨,以为是我暗算。”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白啸天扫一眼孟秋霞:“秋霞,你好自为知,你若能脱出无忧崖,你们两个的事我也不管了!”
“多谢师父。”孟秋霞低头道。
白啸天冷笑一声:“可不敢当!你如今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有星湖小筑给你撑腰,我可不敢拿你怎么样!”
“师父!”孟秋霞抬头,不满的望着他。
白啸天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好好,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但愿你眼光不差,莫被人骗了去!”
他转身便走,鲁朝宗几人看了看李慕禅,关切的望着孟秋霞,虽不能多说,却将心意表达出来。
孟秋霞对几人轻颌首,露出一丝微笑,苍白的脸庞带着憔悴与柔美,他们只觉心中怅然,莫名的看了一眼李慕禅,心下悠悠叹息。
海天宫的第一美人儿,最终还是要嫁人,原本以为天下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孟师姐,没有男人能动孟师姐的芳心。
可惜世事无常,孟师姐这般天仙的人物,最终还是有了倾心的男人,不顾一切的要追随而去。
他们心中怅然莫名,好像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待他们离开了,李慕禅来到孟秋霞跟前,微笑道:“孟师姐,现在感觉如何了?”
孟秋霞微微一笑:“好多了。”
李慕禅探手捉住了她右手皓腕,搭上三指,微阖眼帘默察,一动不动,神情严肃庄严。
孟秋霞看着李慕禅,心下赞叹,自己的武功也不算弱,在海天宫虽不能算是第一,也算前几名,这位李师弟刚探手时,她下意识的要躲开,却没想到他手法精妙,竟是算到了自己躲避的方位,等在那里,如自投罗网无异。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怪不得无风放心他来海天宫,却是艺高人胆大。
她轻声叹道:“李师弟,师父他与星湖小筑有旧怨,积累这么多年的怨气,一时半刻化解不了,……他平时平和从容,很少这般失态的。”
李慕禅闭着眼睛微笑道:“我省的,没什么。”
他慢慢睁开眼,摇头叹道:“孟师姐,你的伤势不轻,需得好好调整,不能太急着治愈。”
有的症状需得缓医,不能太急,有违身体生长规律,迅速治好虽然能短时见效,却是以牺牲寿元为代替。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除非在生死关头,需要迅速治好,否则他不会以损耗寿元为代价建功。
孟秋霞轻颌首:“听你的。”
李慕禅点头:“那就好,咱们以内力疗伤,慢慢温养,……这枚长生丸是我星湖小筑的灵药,你服下试试。”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龙眼大小,他直接捏开了封蜡,递到她身前。
这长生丸看着黑不溜秋,没有异香扑鼻,没有清香泌人,实在没有出奇之处,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拿炉灰搓成的。
孟秋霞没迟疑,直接接过送到嘴里,入嘴即化,随即生出一道热流,在身体里转了两圈,最终钻进了心口。
心口暖洋洋的舒服,她精神一振,好像身体轻了几分,疼痛减缓几乎消失,不由暗喜,果然不愧长生丸之名,确有奇效。
“孟师姐,咱们坐下温养。”李慕禅道,坐到石块后面,呼呼的大风从石头两边绕过,恰好吹不进来。
孟秋霞坐到他身前,背对着他,盘膝掐诀,开始运功催动这长生丸的药力,效果会更好。
李慕禅伸掌搭上她背心,然后送出一股内力,汩汩如水。
孟秋霞只觉一道温暖的气息慢慢流淌进来,一会儿功夫把身体浸遍,仿佛躺在温泉里,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舒服得想睡过去。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太阳也从东边慢慢到了西边,再最终落到西山下,黑暗涌上来,笼罩了大地,无忧崖上也被黑暗所笼罩。
随着太阳落山,温度也随之降低,越来越低,风慢慢增强,掠过石头时发出呜呜声,宛如无数人在哭泣,森森吓人,如置身于鬼域之中。
李慕禅暗叹,这般环境,胆子不够大的,或者气不足的,很快会胆寒心怯,意志越来越弱,时间一久会崩溃。
且不说这森森寒风,只说这般环境,就是莫大的折磨,无异于酷刑,这无忧崖还真名符其实的凶地。
孟秋霞一动不动的坐着,如泡在温泉中,舒服难言,对于周围的环境毫无反应,已经习惯。
李慕禅暗自赞叹,这位孟师姐真不能小觑,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夏师兄还真是好服气呢。
他好奇心起,把一只手掌撤开,伸到头顶,越过了石头的遮挡范围,想领略一下这寒风的厉害。
他一伸手,顿觉手掌发麻,仿佛被数十柄飞刀刺中,然后阴寒气息钻了进来,整个手掌马上失去了知觉。
他大吃一惊,虽知罡风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如斯,他急忙运功,汩汩内力流转,顿时驱除了阴寒,然后恢复了知觉。
疼痛麻痒,各种感觉杂揉在一起,钻进了心里,浑身难受,坐卧不安,他苦笑着摇头,自己还真是大意了!
他一心多用,一边运功恢复手掌,另一边还渡内力入孟秋霞身体,帮她温养伤势,恢复身体。
内力护住手掌之后,他虽能感觉到罡风的寒冷,却像有一层薄膜阻隔了寒气,宛如探掌入凉泉一般,不再难受。
他思忖,自己内力深厚而精纯,故护体功能这般强横,孟师姐的内力虽深,却没有这般强,不会不受苦。
他过了一会儿,慢慢收回手掌,加紧恢复孟秋霞的伤势,早早养好伤,他好传授心法给她。
寒风越来越猛烈,到了后半夜,石头轻颤,竟要被风吹走一般,李慕禅暗自心惊,这般风力,需得施展千斤坠才能站稳,而且阴寒之气更烈,一般人真的承受不住。
如此消耗内力,修为差一点儿,内力不够深的,只能节约护体的内力,用来施展千斤坠,身体被寒风侵蚀也顾不得了。
***********************************************夜晚在呼啸的寒风中慢慢过去,第二天清晨,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寒风忽然一下变弱,虽然仍呼呼的刮,比起夜晚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坐了一晚,李慕禅慢慢站起来,笑道:“孟师姐,差不多了?”
经过这一晚的温养,加之长生丸的药效,孟秋霞的伤势已经好了九成,剩下的一成需要慢慢调养。
孟秋霞睁开眼睛,微笑道:“多谢你了。”
李慕禅摆摆手:“跟我这么客气做甚,夏师兄与我相交莫逆,你就是我师嫂,算是一家人了。”
孟秋霞抿嘴笑笑,点点头。
“孟师姐,我传你盗天经!”李慕禅做了一个扩胸运动。
孟秋霞迟疑一下,道:“真的是无风创的心法?”
李慕禅笑道:“那是自然,这套心法可凝聚着夏师兄的心血与情意,孟师姐你修炼之后,定能脱离无忧崖。”
“可是……”孟秋霞仍迟疑。
李慕禅道:“这套心法莫要外传,毕竟是脱胎于湖里,一旦外泄,会被人窥见小筑心法之基。”
“好。”孟秋霞点头,所谓法不传六耳,星湖小筑能够超然于世,正是因为他们武功之绝妙。
她竖起右掌,手指朝天立了一个誓,不传于他人。
李慕禅从怀里掏出那本盗天经,递给孟秋霞,笑道:“师姐先看这心法,有什么疑问提出来,咱们一块儿切磋。”
孟秋霞点头,郑重接过盗天经,慢慢翻看,这上面的字迹是李慕禅的,她看了一眼,抬头望李慕禅。
李慕禅笑道:“我帮忙手录。”
孟秋霞轻颌首,接着翻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看了一会儿就阖上书,闭上眼睛默诵,再翻开书看看,又闭上眼。
如此数次,她能默诵出来,然后把盗天经还给李慕禅,提出一些疑问,李慕禅一一解答。
过了半晌,李慕禅的嘴皮都干了,才算把所有的疑惑都扫清,孟秋霞暗自惊讶,没想到李慕禅对这心法如此精熟。
没有了疑问,孟秋霞迫不及待开始修炼,其实并不算难,沿着某一条路线运功就是了,不过运行起来有些困难罢了。
开始时难,慢慢就适应了,就像在树林里开路,开路难,一旦打通路线,再走起来就容易得多。
李慕禅见她脸色紧绷,有些吃力,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再次把右掌搭到她后背,渡入一股内力,内力催动盗天经心法。
*****************************************************内力到了别人体内,想再控制会变得艰难,好像别人身体有一层无形的薄膜,隔断意念,那具身体的内力也会排挤,压力无处不在。
想在别人身体开辟一条心法路线,千难万难,要比自己修炼花费十几倍的精力,李慕禅精神强横,内力精纯,却并不太难。
不过,这其中的过程不会太舒服,孟秋霞受了不少的罪,她强忍着气血翻涌,内力逆冲之苦,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对她来说好像过了几年一般,痛苦慢慢退去,反而周身舒爽,仿佛洗了一个澡,又美美睡了一觉。
李慕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师姐,你试着运功看看。”
孟秋霞醒过神,定了定心,搬运内力沿着盗天经的心法运转开来,这一次再没有先前的阻滞涩艰,宛如水在渠中,流畅自如,毫不费力。
李慕禅没松开手掌,一丝内力在流转,察看她体内情形,见她搬运流畅,再无问题,才慢慢松开手。
他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放下心,算是完成了夏师兄的交待。
孟秋霞发觉心法每运转一周,内力竟有些许的增涨,肉眼可见,与从前的心法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她沉浸于这增长的快感中不能自拔,心法运转一圈又一圈,直到觉得疲惫,搬运不动,才慢慢退了出来。
李慕禅微笑道:“孟师姐,不要太急着精进,第一天修炼半个时辰,两天之后增加一刻钟,十天之后两个时辰,一个月后再增加一个时辰,慢慢增加,不能急躁贪快,否则有反噬之险。”
孟秋霞点头,脸上犹带笑容,难掩兴奋。
如此神妙的心法,自己好好修炼,脱离无忧崖并非奢望!
心法已经传完,照理说李慕禅要告辞,他却没走,而是留在了无忧崖。
一个月后,他离开了无忧崖。
他下了无忧崖,与鲁朝宗辞别,然后径直往白云城而去,想要看一看三笑堂南坛的虚实。
鲁朝宗偷偷跑去无忧崖探望孟秋霞,发觉孟秋霞功力大增,竟一下长了数年功力,啧啧称奇,追问其中原因。
孟秋霞三缄其口,他却没办法逼迫,只能怏怏下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