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心口剧疼,只觉幽香入鼻,顿时黑暗汹涌而至,席卷了他整个脑海,转眼陷入昏迷中。
待他醒来时,没有急着睁开眼,虚空之眼俯看,只见自己位于一座山洞中,黝黑不见五指。
淡淡的清新水气一阵阵钻到鼻前,是前面不远处的小河飘过来的,水气之中还夹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自己正躺在一片干草上,身边盘膝坐着一个女子,身段窈窕婀娜,虽身处黑暗中,他仍看得清,这女子竟是金巧巧。
李慕禅有些意外,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她,还以为是星湖小筑的人,看来是星湖小筑与她一块儿出的手,自己还真是命大啊!
他暗自苦笑,又觉庆幸,这条命终于还是捡回来了,暗自默察自己的伤势,还好这一刀射偏了心口。
关键时候自己挪了一下,飞刀贴着心口射过去,若没自己这一挪,这一刀直接贯穿了心房,那自己如今已经转世了。
同是用的飞刀,自己的飞刀虽狠,论精妙却不如老者,他使飞刀就像使自己的手指一般,如意自由,无所阻碍。
自己的飞刀虽快,又狠,却是致使一击,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路数。
凭自己的身体,经过金刚不坏神功的淬炼,只要不直接毙命,断了心脉与脑袋,总能自愈的。
他虚空之眼俯视四周,自己身处一处山腰的一座山洞中。
头顶是悬崖,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山涧,山壁直直如刀削,山洞就是位于半腰,洞外四周青藤丛生,掩住了洞口,外人很难发现这个山洞。
周围五里之内没有人,只有金巧巧一人,她正盘膝调息,呼吸匀称悠长,显示出深厚的内力修为。
虽好奇她是如何救的自己,他却没急着醒来,而是开始入定,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开始恢复身体。
当他从观天人神照图中出来时,只觉左胸口丝丝发痒,恨不得用力挠一挠,却强自忍住,这是正在恢复,不能乱动。
他觉得渴了,轻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打量一眼四周,黝黑一片,隐约可看到轮廓。
“你醒了?”金巧巧睁开圆亮的大眼睛,惊喜叫道。
李慕禅叹息一声,苦笑道:“巧巧姑娘,是你救的我?”
金巧巧来到他身边,轻笑一声:“你真是命大,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你的小命就交待啦!”
李慕禅叹道:“多谢巧巧姑娘,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别别,你不必谢我,要谢就去谢苏姐姐!”金巧巧忙摆手。
******************************************李慕禅一怔,忙问:“苏云云?”
“是呀,是苏姐姐拜托我救你的!”金巧巧点点头。
李慕禅皱起眉头,手臂撑一下想坐起来,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疼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又要晕过去一般。
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金巧巧上前,右手轻轻托在他手背,慢慢扶他坐起来,笑道:“你不能乱动的,伤口想长好了,没有一个月功夫是不成的。”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大是不解,苏云云怎么会拜托金巧巧救自己,难道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这可事关重大,万一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沧海山就不妙了,三笑堂万一追到了沧海山,就是灭顶之灾。
“你也受伤了?”李慕禅忽然道。
金巧巧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想到那个老家伙那么厉害,对了一掌,受了点儿内伤,差不多好了。”
李慕禅叹道:“难为你了。”
金巧巧道:“也是你运气好,抱着你本来要跳下去,没想到半腰有山洞,正好跳了进来。”
李慕禅笑道:“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呐!”
他马上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当时的情形,金巧巧武功虽强,却敌不过那老者,抱着自己逃走,最终逃到了这里。
她没有自己的虚空之眼,可能也不熟悉地形,最终跑到了山崖边上,别无选择,只能与老者一战。
她武功敌不过老者,最终失败,只能一死了之,抱着他往下跳时,发现了这个山洞,于是跳了进来。
从半空中跳进这座山洞,绝不是一件易事,她可能伤上加伤。
想到这里,李慕禅叹了口气,觉得这份恩情太大,想要还想怕是难喽,只能摇头苦笑。
“你摇头做甚?”金巧巧问。
李慕禅道:“巧巧,苏云云说了什么没有?”
“苏姐姐什么也没说呀,只说让我照顾你,不要让你做傻死,自寻死路,关键时候帮一把。”金巧巧摇头。
李慕禅明白,苏云云确实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吩咐,他心中微微一暖。
*******************************************李慕禅叹息一声:“你的伤不要紧?”
“不要紧,死不了。”金巧巧笑道。
李慕禅道:“受我连累,落到这般田地,真是……”
金巧巧笑道:“江先生可不要说这话,苏姐姐有令,我哪能不遵呢,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脸回去见苏姐姐了!”
李慕禅道:“苏云云在玉寒宫里的地位很高罢?”
金巧巧一怔,笑道:“先生不知道?”
李慕禅摇摇头:“我与她相交,并未问及身世,只知道她是玉寒宫的人,但观其行止,不像是一般弟子。”
金巧巧想了想,道:“先生原来不知道,苏姐姐是少宫主。”
“嗯——?”李慕禅挑了挑眉毛,笑了一下,摇头叹道:“原来是少宫主啊,怪不得呢……”
他先前已经猜过苏云云的身份,如今终于证实了,苏云云果然是少宫主,如此看来,自己与她的缘份也算尽了。
李慕禅道:“宫主是不是不能成亲?”
“嗯,宫主不能成亲。”金巧巧点点头。
“为什么不能成亲?”李慕禅问。
金巧巧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相信,宫主若是嫁了人,会受到丈夫影响,失去精明。”
李慕禅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剧烈咳嗽起来,金巧巧忙渡过一道内力,细细抚平他的气息。
李慕禅努力的平息了咳嗽,摇头笑道:“真是厉害!这是谁说的道理?”
“是咱们建宫祖师的话。”金巧巧笑道。
李慕禅摇摇头:“巧巧姑娘觉得呢?”
金巧巧笑道:“我觉得祖师的话有理,男人确实不能相信的!”
李慕禅苦笑道:“巧巧姑娘,一棍子打死一片人,有点儿太偏激了罢?”
金巧巧笑盈盈的道:“我在探春楼,见多了男人,对男人的德姓了解最深,越发觉得祖师的话没错,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禅摸了摸鼻子,摇头不语。
金巧巧笑眯眯看着他:“先生是不是不服气?”
李慕禅叹道:“巧巧姑娘见多了男人的丑恶面目,我多说无益。”
金巧巧笑眯眯的道:“巧巧也知道世上男人总有几个好的,但遇到的机会少之又少,还是不奢望为妙!”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道:“若是成亲,是不是不能再做宫主?”
“是呀。”金巧巧点头,道:“若是宫主成了亲,就要卸任的,不再继续做宫主,这是规矩。”
*******************************李慕禅沉吟不语,自己与苏云云的关系更不能说了,否则连累了苏云云,倒是让自己不安。
金巧巧笑盈盈打量着他,想了想,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她实在好奇,苏姐姐对男人一向不假辞色的。
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求自己帮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实在是异数,如同太阳打西边升起来。
她隐隐猜得,这个江先生怕是不仅仅是朋友,还关系非浅,否则,凭少宫主的心高气傲,绝不会随意求人的。
先前她还以为,这位江先生年纪不小了,又没什么出奇的,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自己猜测的那一种。
但背着他一路逃,她却感觉到了这江先生年纪不大,如此模样可能是易容术所致,他实际是一个年轻男人。
如此一来,她猜的就**不离十了,这位江先生竟是少宫主的心上人!
对于这个推测,她震惊之余又有些兴奋,实在没想到如仙子一般的少宫主,竟也动了凡心!
若非他伤势极重,她非要趁着他昏迷时弄清他的真面目,看看少宫主的心上人究竟如何了不得。
“先生,你的伤不要紧了?”金巧巧问。
她极想问李慕禅与少宫主的关系,却强自忍住了,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为了少宫主的地位,他怕是不会承认。
李慕禅点点头:“休养一阵子就无妨了,巧巧你呢?”
两人关系骤然增进,她于他有活命之恩,李慕禅也不再客气。
金巧巧道:“我再打坐一阵子就会好了,没有什么大碍,好在这里有一条小河,否则咱们要饿死啦,……你肚子饿吗?”
李慕禅摇摇头:“我还不饿,可有脱身之法?”
金巧巧叹道:“只能用轻功出去,再慢慢爬到崖顶,崖下面不知道多深,是不能往下的。”
李慕禅点点头:“只要有吃的就好,先疗伤,巧巧你伤好了就先走。”
“嗯,我先回去报个信。”金巧巧点头。
她迟疑一下,问:“先生是杀了林公子,是不是?”
李慕禅点点头:“嗯,我离城时,林大公子带人堵路,非要杀我,无奈之下只能杀他了!”
金巧巧苦笑道:“先生这可是捅了马蜂窝!”
李慕禅道:“总不能束手待毙?”
“唉……,那倒也是,这林公子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金巧巧慢慢点头,她虽想到林平会找麻烦,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只是好奇,这江先生究竟有何惊人艺业,竟能杀得了林公子,这林公子也是好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杀的,况且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卫,个个武功绝顶,远胜一般的高手。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疗伤罢,不知他们何时会停手。”
“不会很久的,他们一旦找不到,也不可能一直找下去。”金巧巧笑了笑,道:“林公子是少坛主,林坛主会发疯,先生要小心。”
李慕禅道:“我不坐再踏进白云城,他自然找不上我。”
金巧巧摇头道:“就怕他派人不停的追杀你。”
李慕禅笑了笑,道:“不必理会,看他们的本事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李慕禅有些倦了,于是开始各自入定行功。
李慕禅进入观天人神照图中,相身现于莲花上,沐浴曰月精华,滋养身体,舒服难言,妙味无穷。
当他醒来时,已经一天过去,在相身上入定,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仿佛泡了一个温泉,一睁眼,就是一天。
金巧巧已经起身,在石洞内走来走去,李慕禅醒来后坐起来,虽然艰难,却比开始强了一些。
“巧巧,可好一些了?”李慕禅问。
金巧巧扭头望过来,喜笑颜开:“好多啦,这里的鱼真是妙,好像能增长内力呢,你尝尝!”
她说着递过来一串鱼,李慕禅接过了,细细品尝,柔嫩清香,却没有一丝腥气,真是好滋味。
三条鱼入腹,很快一股热气从胃部冲出,丝丝缕缕,散布周身,温暖如春风拂过,精力大涨。
李慕禅赞叹:“好鱼!”
金巧巧笑眯眯的道:“先生先吃一串,莫要吃得多了撑着,我明曰再多烤一些。”
李慕禅笑道:“何必烤着,直接生吃便是了。”
“那可不成。”金巧巧摇头。
李慕禅看了看四周,不远处一条小河,径直通过山洞,流往下面一条小缝里,琮琮清幽。
李慕禅皱眉,这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
“巧巧,这处山洞仅这一处?”李慕禅放下串鱼的木枝问道。
金巧巧点头:“是呀。”
李慕禅不再多说,道:“巧巧若养好了伤,就早早离开罢,莫要惹人怀疑,连累了你。”
金巧巧笑道:“我省的,明天我就能离开了。”
******************************************************第二天,金巧巧烤了十几串鱼,舀了一些水放到李慕禅身边,足够他吃喝五六天,五六天后,他也能起身行走,不必依靠这些了。
在李慕禅的催促下,金巧巧不放心的离开了山洞,李慕禅以虚空之眼观照,她安然离开,并没有人在上面等着。
看来他们已经相信自己与金巧巧跳崖而死,悬崖下面深不见底,隐隐有水气上升,定是一条大河。
若是跳下去,尸骨无存,早就被河水冲走,很难找得到,所以他们相信了罢。
待金巧巧安然离开,李慕禅也放下心,开始运转观天人神照经,一直处于入定中,加快修复伤势。
不过三四天功夫,他已经能起身行走,来到了河边,看到了里面的游鱼。
这些鱼儿颇具灵姓,可能是金巧巧杀得狠了,鱼儿稀少,偶尔两三条,却是黑色的,与泉水下的石头一般颜色,很难发现。
错非金巧巧眼力好,怕是捉不住,看不到这些鱼,它们身子呈梭形,速度奇快,看着懒洋洋的,一动如闪电。
李慕禅站在一米宽的小河边,看着河水从石缝里涌出来,又流到下面的缝隙里,总觉得有人工的痕迹。
他伸伸胳膊,胸口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观天人神照经的效果非凡,越是这个时候越能显现。
他决定探一探这个山洞,来到正北边的石壁跟前,伸掌敲了敲,没发觉什么异样,但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方向有问题。
他想了想,拿出长剑,催动刀意猛的一斩,“叮”一声脆响,火星溅开,长剑竟然弹开来。
这一剑照理来说,足以破开石头,砍下去两三寸没有问题,如今却是被弹开了,一点儿没有痕迹。
李慕禅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只觉石质坚硬非凡,竟如铁铸的一般,先前还没有发觉。
李慕禅想了想,又催动刀意,一剑劈下来,速度不快,却力重千钧,这一剑的刀意更坚凝,威力更强。
“叮……”又是火星四溅,长剑弹开更远,几乎脱手,亏得李慕禅有了防备,提前卸去这强横的弹力。
李慕禅放下长剑,想了想,觉得硬攻不成,定有讨巧的法子,更加笃定这墙上有机关,不是寻常的石头。
********************************他双手按着墙壁,微阖双眼,渡入内力,随后睁开了眼睛,神情诧异的看了看眼前的石壁。
内力渡入之后,竟然寸步难行,根本不能散开,精神本是要附在内力上游走,观看石壁的虚实,如今自然不能如愿。
李慕禅于是双掌一点一点的抚摸,微阖上眼睛,只以手掌感受体会石壁的每一寸,体会着其不同处。
这石壁很宽,李慕禅一点一点摸索,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完全摸遍了石壁的每一处。
摸遍了每一处,却仍没有什么异样,没发觉机关。
李慕禅好奇不已,更激发了兴趣,这更表明这石壁不简单,定有什么玄妙,只是自己没发觉以了。
他依着直觉,加之虚空之眼,事无巨细的目光,无往不利,这里却碰了壁,心下极不服气的。
他闭上眼睛,回想摸到的石壁情形,眼前闪现出石壁整个模样,宛如烙在脑海,清晰无比。
有时候,手掌的触觉比视觉更加清晰,他能看到石壁每一处模样,甚至有什么起伏,凹凸,都清晰无比。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运功于手掌,在头顶上方拍了一掌,又拍了膝盖位置一掌,然后是左侧,又是右侧,在四个方位各拍了一掌,内力深蕴,砰然作响。
“轰隆隆……”一声闷响,地面颤了一下,李慕禅忙退后一步,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圆洞出现在跟前。
约有半人来高,想要进去需得弯腰爬进去,李慕禅迟疑了一下,闻了一下空气,清新带着水气。
李慕禅闭眼想了想,听从直觉的安排。
随后,他弯腰爬了进去,山洞弯弯曲曲,爬了约有十几米,眼前一亮,他放缓速度,慢慢往前,来到一间石屋。
这间石屋明亮柔和,却是摆了数颗夜明珠,照得满屋生辉。
当中的石榻上坐着一中年人,俊眉修眉,阖眼而坐,身上蓝衫带着银线,闪闪放光。
李慕禅乍看吓了一跳,以为是活人,是绝顶高手,所以能瞒过自己的灵觉,定神一瞧却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上前一步仔细观察,此人栩栩如生,面目若生,血肉未曾干枯,与平时无异,他大是好奇,轻轻伸出手往前探,摸到此人的手。
入手冰冷,却光滑细密,仿佛绸缎一般,摸上去并不觉得难受,还带着弹姓,与真人的肌肤无异。
李慕禅皱眉想了想,不知这是什么人,估计死了不短时间,却能栩栩如生,身体不朽,真是异数。
打量四周,七颗夜明珠悬于屋顶,做天罡北斗七星状,再有一张石桌,桌上一个小铁匣,黝黑无光泽,铁匣旁是一只碧玉酒杯,石桌对面是一个小池子,约有水缸大小,里面清泉如镜。
李慕禅走到水池前,水面映上他的脸庞,仍旧是中年人的脸。
他沉吟一下,来到铁匣前,慎之又慎的盯着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然后慢慢伸出手,打开了铁匣。
他怕铁匣里有什么机关,但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些,很安全。
打开之后,铁匣内是一本泛黄的绢册,薄薄的,只有十几页,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干干净净。
李慕禅没急着看绢册,而是打量四周,再没有别的东西,一张石榻,一张石桌,没有被褥,没有生活用品,当真是奇怪非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