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疼痛,从骨头到肌肉,即使有金刚不坏神功,即使有气膜滋润,仍无法消除这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打量四周,他虚空之眼观照,没看到小镇,显然离开十几里外了。
他虽打退了李天雷,却没什么成就感,全靠大明王经,当初自己武功寻常,施展大明王经,就能搅得沧海山鸡飞狗跳,现在练到这一般,对付李天雷,仍要施展大明王经,实在没什么可欢喜的。
他一直觉得,施展大明王经,有作弊之嫌,况且,大明王经后患无穷,每施展一次,自己冷漠一分。
他如今心中一片冷然,万物不荧于心,有抽身而走之冲动。
************还好,他理智犹在,范佩瑶还在小镇,自己若不出现,她会一直等下去,甚至以为自己被李天雷杀了。
没有大明王经,他遇上李天雷,自保有余,却不能胜之,关键是不能施展沧海九剑。
断岳刀法仅一招,应付寻常高手,威力十足,对上李天雷这般顶尖高手,却是不足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思忖,说来说去,招式极重要,内力修为根本是改变人的素质,让人力气大,速度快。
而招式,则像是人的武器,刀剑之下,一个人力气再大,赤手空拳仍讨不了好,但若人太弱,即使拿刀剑,威胁也有限,故内力修为与武功招数并重才是正道,缺一不可。
如今,他内力修为够深,更胜李天雷一筹,但招数不够精妙,对上之后,束手束脚,毫无取胜机会。
他想来想去,还是要修炼刀法,把断岳刀法学完整了,才是关键,断岳刀法威力宏大,定不逊于雷剑峰的剑法。
他边想边走,脚下飞快,转眼功夫到了小镇。
小镇的酒楼里,范佩瑶静静坐在桌旁,看着楼外大街风景,身后的墙壁破了一个人形大洞,夜风徐徐。
酒楼里只她独坐,先前的情侣早吓跑了,她微笑摇摇头,想起刚才救醒两人情形,觉得好笑。
至于李慕禅,她并不担心。
她摇头笑笑,拿起茶盏抿一口,一口气跑了这么久,竟没有疲惫之像,明空大明也真是有意思。
看来自己是白艹心了,没想到他武功这般厉害,竟能冲出雷剑峰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正低头微笑,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抬头一瞧,秀脸顿时一变,竟是李天雷坐在对面,脸色苍白,冷冷瞪着这边,双眼神光慑人。
她转头瞧了瞧,没见到李慕禅,心不住的下沉。
难不成,他竟杀了明空大师?
照理来说,明空大师即使不敌,想脱手也不难,李掌教莫不是施展了什么秘法,暗算了大师?
她暗自焦急,抱拳沉声道:“李掌教,明空大师呢?”
“他——?”李天雷摇头轻哼。
范佩瑶明眸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波动。
见他如此模样,心下松一口气,看来大师没败,但为何只有他过来,不见大师的影子?
李天雷冷冷道:“他怕是在哪里疗伤呢。”
范佩瑶蹙秀眉,淡淡道:“李掌教过来,意欲为何?”
“送你回去。”李天雷道。
范佩瑶冰雪聪明,闻言顿知,他这是要把自己抓回去,冷笑道:“李掌教是非杀我不可?”
李天雷摇头:“不会杀你。”
“那就是利用我为诱饵了?”范佩瑶冷笑。
李天雷神色不动,淡淡道:“不错。”
范佩瑶冷笑,摇摇头:“你们堂堂名门大派,竟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让人齿寒!”
李天雷仍旧不动声色:“只要能杀了他,使什么手段无所谓。”
“这就是你们名门大派的嘴脸!”范佩瑶冷笑,扭过头去。
李天雷道:“你是在等他?……死心罢,他施展了秘法,这会儿应该找地方调息,过不来。”
范佩瑶转过头去,看窗外楼下风景,不理他。
李天雷起身,在范佩瑶对面坐下,道:“范姑娘,跟我说实话,白山究竟为何与明空和尚结怨?”
范佩瑶轻哼,不说话。
李天雷摇头道:“白山乃我雷剑峰百年一现的天才,再过十年,必将独步宇内,无人可挡,唉……”
范佩瑶扭头,似讥似诮:“李掌教,冯大哥武功是高,但独步宇内,……嘿!”
李天雷道:“白山正修炼雷剑之术,凭他的资质,有望修成,一旦修成,当世再无敌手!”
“好大的口气!”范佩瑶撇撇嘴,满脸不屑。
*************************李天雷笑了笑,也不在意,沉声道:“小二,上酒!”
楼下一个小二忙应一声,端了一坛酒,一只银杯,然后小心退下,临下楼时,还偷偷看一眼人形的洞。
李天雷也看一眼,抹开黄泥,顿时酒香飘出,他斟满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你这位朋友,杀白山是因为嫉妒?”
他摇头道:“他这一身横练功夫,确实精绝。”
范佩瑶冷笑道:“嫉妒?真是好笑!……是冯大哥嫉妒人家,三番五次挑衅,并想杀大师,逼得大师还手!”
死者为大,虽厌恶冯白山,但人已经死了,她没改口,一直唤做冯大哥。
李天雷皱眉,看了她半晌,沉声道:“是因为男女之情?”
范佩瑶摇摇头:“两人先前已有恩怨,……好像是在西赵境内。”
“这么说来,跟你没关系?”李天雷道。
范佩瑶道:“冯大哥早想杀大师,因为我,两人又碰见了,……话不投机,就更迫切想杀人了。”
李天雷嘿了一声,冷冷摇头:“不成器的小子!”
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如此举动,愚蠢透顶,白山在山上倒乖巧,一下山,就变了一个人,贪花好色,乖戾骄横,唉……,看来是自己管得太严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冷哼:“争风吃醋而死,真是光彩!”
范佩瑶默然不语,转头望向窗外。
李天雷默默喝酒,一言不发,范佩瑶也默然,望着窗外楼下的风景,外面喧华热闹,从窗口飘进来,显得楼内越发安静。
过了半晌,李天雷喝完一坛酒,吃了几口菜,起身道:“咱们走罢!”
“我不会跟你走。”范佩瑶转头道,神情倔强。
她倏的一跃,如乳燕穿林,倏的钻出窗户,落了下去。
李天雷一闪身形,出现在半空,右掌拍向范佩瑶背心,动作轻巧,看着不快,掌心瞬间已至。
“嗤——!”一声厉啸响起。
李天雷只觉一道锐利寒气从斜侧射至,他临危不乱,拍中范佩瑶背心,顺势借力荡开,堪堪避过。
范佩瑶只觉背心剧疼,如被大锤子敲中,仰天喷出一道血箭,眼前一阵阵发黑,寒气侵入,如坠冷窖了。
她暗自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中掌,怕是活不了了。
“唉……”她在空中发出一声悠叹,在唇边飘散开来。
*******她忽觉背心一暖,一股热流涌入,驱除了寒意,滋润着剧疼的五脏六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扭头笑了,看到了李慕禅,他正紧蹙眉头,脸沉如水。
他瞥一眼飘然而去的李天雷,十指齐射,一道道指力汹涌而出,如巨蛟奔腾,直朝李天雷射去。
李天雷身法如电,划出一个圆弧,折向南边,堪堪避开指力,已经落下了屋顶,没入墙下阴影中。
李慕禅恨恨哼一声,伸手一揽,在范佩瑶将落地时,把她抱住,直接飘身离开,如一抹轻烟出了小镇,到了一片树林中。
月色朦胧,周围月光如纱。
李慕禅袖子一拂,草叶纷飞,很快形成一个厚厚的垫子,把她轻轻放到上面,李慕禅施展了控鹤添油术。
此术之下,很快止住了范佩瑶的伤势,已经没了大碍。
李慕禅叹息,李天雷这一掌显然是手下留情,没用全力,否则,范佩瑶的五脏六腑早就成一团浆糊。
他这一掌,多半是为了吸引住李慕禅,让他不敢追击。
转眼之间想到此法,这李天雷脑子太快,而且,多半是经验。
一个时辰后,范佩瑶悠悠醒来,看到李慕禅关切的望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大师,又劳累你了。”
李慕禅摆手:“佩瑶,这些话别再说了。”
范佩瑶笑了笑,点点头:“李掌教呢?”
“跑了!”李慕禅哼一声,摇头道:“这位李掌教,还真是个人物!”
李慕禅觉得李天雷莫测高深,行事奇正相辅,既不择手段,又保留一丝风度,不失宗师风范。
范佩瑶道:“走了最好,他太危险。”
李慕禅笑了笑,他也没想到,李天雷如此行事,竟跑回来对付范佩瑶,而见到自己无恙,抽身便走。
看这李天雷相貌,应是堂堂正正,威严沉稳,行事却诡诈难测,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