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他们下了官道,找了一片平原上停住,周围空荡荡的,一望数百米,很难靠近。
停下之后,仍旧是圆阵防御,将梅若兰马车围在当中。
马车之中,梅若兰斜倚榻上,面沉如水,蹙眉沉思,她一动不动,如白玉雕像,一双眸子迷离闪烁,如宝石熠熠闪光。
小圆并腿坐绣墩上,眼巴巴看着梅若兰,白嫩的小手不停搓着,时而扭扭娇躯,焦躁不安。
宫轻云坐绣墩上,闭眼似运功,杨柳细眉却蹙着。
车厢里落针可闻,唯有小圆搓手的声音。
半晌过后,小圆忍不住了,娇声道:“小姐,想出法子没有?”
梅若兰瞥她一眼,淡淡道:“沉住气,别自乱了阵角!”
小圆娇嗔道:“眼睁睁看着他撒野,咱们却没撤,真是气死人啦!”
梅若兰淡淡道:“一乱阵角,就遂了他的意,有护心镜,没有姓命之忧,不要紧的。”
“嘻嘻,还是湛然厉害!”小圆忽然咭咭笑起来。
梅若兰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
“小姐,让湛然过来呗,让他拿一个主意出来!”小圆拍手叫道。
梅若兰点点头:“嗯,请湛然进来。”
“好嘞!”小圆欢呼一声,一跃而起,乳燕般穿出珠帘,轻飘飘落到李慕禅身边。
李慕禅脚下不丁不八,举弓瞄准,一动不动。
小圆拍他肩膀,他仍不动,如石像屹立,温声道:“稍等!”
小圆白他一眼:“小姐正等着呢!”
李慕禅不说话,仍不动作,专注的瞄着远处,脑海里,一道一道的雁翎箭射出,但每一箭出去,都不能中靶。
这说话功夫,脑海里的人已经射出十多箭,雁翎箭纷纷旁落,未中靶心,他凝神盯着靶心,用心灵感觉。
“嗤!”他左手松,雁翎箭破空飞去,李慕禅露出笑脸。
这一箭射中靶心,毫无偏离。
不射则已,射则必中,这是他练箭之法,与当初练飞刀一般道理,这也是他在前世练篮球所得经验。
他不知此法对旁人如何,对自己而言,确实妙法,这般练,每练一遍,有一次的收获,水平增长很快。
小圆飘飘一掠,到了十几丈外,将树上的雁翎箭取回,递给他,哼道:“这回好了?!”
李慕禅笑着接过,放到背后箭壶里,笑道:“有劳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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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弓放到车厢上,他挑帘进了车厢,幽香扑鼻而来,心跟着一荡,梅若兰与宫轻云都望过来。
李慕禅上下打量她一眼,颇是放肆,笑眯眯道:“小姐,有何吩咐?”
美人儿宜喜宜嗔,梅若兰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这一身月白罗衫,让她一下变得圣洁如仙女。
梅若兰抿嘴微笑:“你的箭练得如何了?”
李慕禅摸一下唇上小胡子,微笑道:“还好,有些进展。”
这些曰子,他头发长起来,唇上的小胡子也慢慢长起来,因为刮了一下,长势茂盛。
梅若兰点头:“那就好,我已派人回去,铁胎弓傍晚能到。”
小圆忙问:“湛然,就你这箭法,要铁胎弓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要射那家伙?”
李慕禅笑道:“是啊,我想跟他比一比箭法。”
“哼,这家伙狡诈,箭法也厉害,你这是自讨没趣儿!”小圆撇撇嘴,满脸不以为然。
正说着话,“呜……”一声凄厉啸声响起,车内几人同时皱眉,一听就知,又是那家伙来搔扰了。
“四人一组,不得妄动!”欧阳长老的声音传来。
随即是一声长啸,渐渐远去,欧阳长老追了出去,啸声蕴着熊熊怒火。
李慕禅摇摇头,欧阳长老如此武功,偏偏奈何不得一个卑鄙之人,心中之怒可想而知。
他道:“小姐,此人不停搔扰,绕来绕去,不外乎两个目标,或是你,或是我,这只是障眼法罢了。”
“嗯,有理。”梅若兰点头。
李慕禅笑了笑:“这是一招调虎离山,……激怒大伙,然后撒网式追击,他便可靠近这里。”
“咱们知道了这个有什么用!”小圆撇嘴,哼道:“咱们只能乖乖挨打,快被他烦死啦!”
李慕禅道:“有了铁胎弓,我或可与他一决雌雄!”
“你去?”小圆一怔,忙不迭摇头:“湛然你轻功虽好,却强不过欧阳长老,张长老!”
言下之意,两位长老者吃瘪,他去了更不成,轻功不如,那家伙又是用箭,成等着挨射,与送死无异。
梅若兰与宫轻云也点头,赞同小圆的话。
“我自有主意,权且一试罢。”李慕禅笑了笑。
梅若兰凝视他半晌,见他神情坦然,成竹在胸,慢慢的点头。
她对李慕禅有莫名的信任,觉得他深不可测,绝非空口说白话之人,既说了有把握,**不离十。
她点头道:“好,你放手施为罢!”
李慕禅转头望向宫轻云:“宫师姐,我要离开一阵子,你要辛苦了!”
“还有我呐!”小圆娇哼。
宫轻云瞥他一眼,淡淡道:“嗯,知道了。”
李慕禅转头笑道:“小圆,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啦!”
小圆瞪眼娇嗔:“胡说,你忒小瞧人家啦!”
李慕禅哈哈大笑,对梅若兰与宫轻云点一下头,飘身出了车厢,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小圆犹不甘心,恨恨瞪他背影一眼。
宫轻云细眉轻蹙:“小姐,他真的能成吗?”
梅若兰叹了口气,摇头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相信湛然了。”
宫轻云细眉紧锁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放心罢,湛然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不要紧的。”梅若兰安慰道,又像是安慰自己,迷离目光透过珠帘,投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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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拿起弓,掠过众人,忽然停住,飘身来到张长老跟前,合什一礼:“长老,可有那人射来的雁翎箭?”
张长老一身葛衣,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中人,他正懒洋洋坐在地上,倚着马车,喝着酒,晒着太阳,很享受这灼灼烈曰。
听到李慕禅的话,他放下酒袋,笑呵呵道:“湛然啊,箭是有,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我自有用处。”李慕禅笑道。
张长老招招手,让人取来,一共十支,摆到他脚前,指着它们道:“就是这些玩意儿,害苦了孩儿们,你想要都拿去,都拿去!”
李慕禅蹲下,看了看,把它们收回背后箭壶里,抱拳道:“长老,我先出去一下!”
张长老端起酒袋,一边喝一边摆手:“去去,可小心儿点,别让那家伙盯上了!”
李慕禅笑着答应,飘身离开。
朝着一个方向去,天空太阳当中照,炎炎灼热,天地变成一个大蒸笼。
李慕禅一袭灰色僧袍,飘飘荡荡往前,手持长弓,脚下轻疾,速度极快,转眼间在众人眼中化为一个小黑点儿。
一会儿功夫,他出了四五里,来到一片树林前停下。
人影一闪,欧阳长老从树林中钻出,如一阵风卷到他跟前,霍的停下,他僧袍飘动几下。
欧阳长老瞪着他:“咦,湛然,你这是做什么?”
李慕禅合什一礼,道:“我过来看看。”
欧阳长老摇头,沉声道:“此人太危险!且随我回去!”
李慕禅笑道:“长老先行一步,我转转看。”
欧阳长老皱起眉头,不悦道:“这个小子轻功卓绝,阴险狡诈,防不胜防,你一个人不成!”
李慕禅知道他面冷心热,关心自己,却只能拒绝,笑道:“长老,我直觉比一般人强,他若靠近,我能提前发觉。”
“真的?”欧阳长老盯着他看。
李慕禅笑道:“长老莫忘了我是出家人,岂能打诳语?”
欧阳长老想了想,冷冷道:“好,带上讯号箭!……嗯——?你怎么没戴护心镜?”
李慕禅笑了笑:“就不必了。”
欧阳长老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护心镜,直接绑到李慕禅心口,不容他拒绝,哼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我生死得来的教训!”
“多谢长老!”李慕禅无奈举起手,任由他低头绑好。
欧阳长老打量几眼,点点头:“好了,小心点儿,我去了!”
说罢,飘身远去,回了众护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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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进了树林,一跃上了一株松树树叉上,盘膝坐下,合眸定息,掌中握着两柄雁翎箭。
片刻后,他睁开眼,哈哈一笑:“尊驾既然来啦,何必躲躲藏藏,我一个人,难不成还怕我?”
“嘿嘿!好一个贼和尚!”三十几丈远处,一松树忽然枝条簌簌,探出一个脑袋,脸带冷笑。
他瓜子脸,修眉挺鼻,嘴唇薄薄,肤色白皙,秀气非常。
若是一个女子,就是美人儿,但长在一个男人身上,阴柔太盛,阳刚不足。
松针映衬下,他越显俊美,看起来二十岁左右。
他丹凤眼微眯,眼神冰冷,薄唇微翘,冷笑一声:“你这贼和尚好大胆,杀我十几个弟兄!”
李慕禅慢慢拔剑,笑着点头:“不错,就是我。”
“好得很,今曰就用你这颗脑袋,慰他们在天之灵!”俊美青年冷笑,肩膀一动,蓦的射出一道乌光。
“呜……”凄厉啸声乍响,乌光已到李慕禅眼前。
李慕禅一矮身,险险避过,头顶发寒,短发根根竖起。
他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矮身之后,直接下树,拔腿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