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带着林之孝前往屏风后亲自验明正身,太后、叶裳、叶昔陪同一起。
皇后拿出帕子,攥在手里使劲地搅着。
苏风暖想着林之孝既然敢拿出这些信物,如今敢来皇宫,就是自认身份了。在皇帝、太后、叶裳、叶昔面前,这种事情做不得假。
果然,一盏茶后,屏风后传出皇帝暴怒的声音,“好一个月贵妃!好一个月贵妃啊!她竟然……她竟然真敢,朕……朕……”
叶裳声音平静地开口,“皇上息怒吧!月贵妃已经死了,您如今有个好模好样的儿子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没什么可怒的。”
皇帝闻言猛地咳嗽起来。
叶昔瞅了叶裳一眼,想着话虽然这么说,但这哗天下之大愚弄搁在谁的身上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天下至尊的皇帝?
太后生怕皇帝再晕厥过去伤了身体,也有些震怒地开口,“这只是验了他一人,还没对废太子验明正身,皇上急什么?”话落,对外面怒喝,“小泉子,去请废太子来这里。”
“是。”小泉子应声,连忙去了。
叶裳率先走出了屏风后。
皇后坐不住地迎上叶裳,压低声音问,“叶世子,当真是……”
叶裳对皇后点点头,“普天下唯一一瓶的药料雕刻的龙纹,位于后背心处。”
皇后闻言磨了磨牙。
不多时,叶昔、皇帝、太后、林之孝依次从屏风后走出来。
皇帝因震怒,复又咳嗽不止,太后脸色也十分难看,林之孝面容如常,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看了一眼苏风暖。
片刻后,小泉子在外面禀告,“皇上,废太子来了!”
“让他进来。”皇帝沉声开口。
废太子迈进门槛后,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目光看了一圈,对皇帝和太后见礼,对于其余人,神色陌生地打量着,显然早已经不认识。
太子中了阎王渡,未醒来时,苏风暖已经前往燕北,她回来后,废太子被圈禁在明净苑,始终未曾得见。叶裳自从苏风暖前往燕北后,一直在府中闭门养伤,后来也前往了燕北,与苏风暖一样,自太子醒来失忆后,第一次见太子,叶昔更是。
皇帝似乎已经懒得对废太子亲自验身了,对叶裳吩咐道,“你带着他去验身好了。”
叶裳点点头。
太后道,“哀家也跟着。”
皇帝点点头。
叶裳和太后带着废太子进入了屏风后,半盏茶后,三人出来,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叶裳对皇帝禀告,“后背心处,没有皇上亲自刻的龙纹。”
皇帝虽然早已经肯定,但面上还是涌着震怒,“真想不到啊。”
皇后看看废太子,又看看林之孝,她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对皇帝道,“就算月贵妃从出生后将太子掉包,但太子身居皇宫这么多年,身上没有龙纹之事,怎么未曾败露?”
太后恨怒地道,“月贵妃心机深,她身为贵妃,有权抚养自己的骨肉,据说太子出生后,沐浴一众事宜,除了月贵妃身边忠心之人,不让别人近身插手。我们自然发现不了。毕竟多年来,除了近身侍候的人,谁会对太子怀疑验明正身?”
皇后又气又恨,对皇帝道,“皇上,月贵妃其心可恶,就算如今林二公子是您的儿子,可这堂堂的异子而换的皇家丑事儿,如何能外传?”
这话就是即便承认林之孝的皇子身份,也不能公之于众给他太子身份,尤其是有月贵妃这样的母亲,难保没有同样的儿子。
皇帝不语。
太后虽然因月贵妃不喜林之孝,但还是觉得兹事体大,林之孝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而且还是个身体很好,文武双全的儿子。于是,她沉声开口,“此事重大,哀家觉得,皇上还是宣几位朝中重臣商议一番吧。毕竟天家之事,有关国运。”
皇帝已然不语。
太后看着皇帝,知道他心中难受,被月贵妃愚弄了这么多年,搁在谁身上,也会气吐血。她看向叶裳。
叶裳缓缓开口,“太后所言甚是。”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定在了林之孝的身上。
林之孝坦然地看着皇帝。
片刻后,皇帝对林之孝问,“月贵妃累累罪行,你可知晓?”
林之孝摇头,黯然地说,“我收到她遗留的信物后,才知晓此事,以前并不知道月贵妃之事。”
皇帝道,“太子已废。”
林之孝当即跪在地上,“我只求皇上饶我性命,其余一概不求。”
皇后忽然冷哼一声,尖刻地道,“林之孝,你嘴上说你不求,谁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没准也跟你娘一样,背后里全是阴暗狠辣算计的心思。”
林之孝垂首,平静地道,“我生于林家,自小不识月贵妃,林家虽然身处江湖,但我也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皇后娘娘可以不相信我,但在下自认为品行端良。”
皇后怒道,“你若是品行端良就不会威胁苏小姐了!”
林之孝抬头看了苏风暖一眼,一双眸子露出些许浓情,轻声道,“我爱慕苏小姐,不是一日两日了,几年前就爱慕她了,那时候不知晓叶世子也爱慕她。得知她是苏府小姐,我进京后便立即去苏府求亲了。即便苏小姐不喜欢我,但我这颗心早就交付出去了,如今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爱慕之心。”顿了顿,他道,“我言谈虽然因求不得而有所冒昧或者出格了些,但未做非礼之举,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说我品行不良,我也无话可说。”
皇后一时反驳不得,看向苏风暖和叶裳。
苏风暖是不想说什么了,林之孝做戏做得足,她实在不想与他打交道了。
叶裳闻言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若是这样说,倒也情有可原,天下喜欢暖儿的人,不计其数,本世子也不会找所有人计较,既然是一场误会,如今你又是皇上亲子,与我也算是兄弟。所谓,我还没与哪个兄弟起过兵戈,以后但望你守着本心,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
林之孝闻言道,“叶世子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以后定当控制好自己的爱慕之心,尽量不给苏小姐惹麻烦。”
叶裳道,“不是尽量,是一定。”
林之孝看着叶裳,一双眸子漆黑,改口道,“是一定。”
叶裳闻言转过身,对皇帝拱手道,“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了,臣告退。”
皇帝摆手,“你先留在这里。”话落,对苏风暖和叶昔道,“你们先回去吧,苏丫头身子骨不好,好生歇着。”
苏风暖和叶昔知晓皇帝定然不会让叶裳离开,齐齐点头,告退出了暖阁。
二人刚走出暖阁,便听到里面皇帝沉声开口吩咐,“小泉子,宣丞相、王大学士、小国舅、六部尚书入宫觐见。”
“是。”小泉子立即应声。
皇帝又补充,“再一起宣上晋王。”
小泉子又道,“是。”
苏风暖与叶昔对看一眼,下了玉阶。
天空飘着雪,比苏风暖和叶昔入宫时,雪大了很多,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鹅毛一般落下,皇宫楼阁殿宇亭台宫墙都被染上了一层雪白。
萧寒和谢轩一直等在外面,二人因有内功护体,不惧寒冷。
跟着二人出了宫墙,上了马车后,谢轩才欷歔地开口,对苏风暖说,“异子而换,千载奇事儿啊。”
苏风暖嗤笑道,“林之孝将身份公然出来的多么是时候,早先废太子已废,南齐正缺太子。这个时候他出来,真是有好戏看了。”
叶昔诚然地说,“不错,这好戏也不单单只针对你,对目前的朝野来说,也是有意思。”
萧寒道,“这京城真是一日不得安宁,以后怕是更不得安宁。”
叶昔不以为然地说,“一直躲在背后鬼鬼祟祟,才是可怕,晾在明面上,有众人眼睛盯着,想要翻出大天来,凭他一个自小没长在京城,不涉足朝政,就算知道朝局险恶,没踏足过的人,初被牵扯进来,也要有足够的精力和本事才能应付得来。正因为如此,自今日起,他有了这个真正太子的身份,才再抽不出精力找师妹麻烦了,否则你以为叶裳如此好心放过他?”
谢轩啧啧道,“有道理。”话落,他好奇地问苏风暖,“他身上沾染着血迹,亲自在林府动了手?”
苏风暖道,“若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仗着一千府卫,人多势众之下,伤了林客。血迹是林客的。林客重伤了千寒,他不伤林客,难平心中之怒。”
叶昔赞同地说,“他是叶裳嘛,哪是那么好欺负的,自然要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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