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离开的时候已经打过了三更,走的时候,还将一箱子破破烂烂的铁器拿走了,虽破,但发泄真好。 胤?都在书房的暖炕上睡了一觉,四哥自打听完自己的话之后,就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 他也不知道四哥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四哥会怎么做。 只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好做到,他们是满洲人,别看入关这么久了,在老一辈的心里,始终对汉人保持戒备。 汗阿玛也是其中之一。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汗阿玛的原因之一。 但他们这一辈有所不同,对华夏的认同要更高一些。 至少胤?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大不了被汉人赶回关外,还有卷土重来的份,但不能让倭寇占了。 更何况福晋说过,东北是最先被占领的,守着北京的皇位有什么用?东北老家,祖宗之地都没了。 诺敏躺在胤?怀里,听着他复述今日胤禛得知后世帝王都是自己的孩子时,感觉胤禛那一刻要裂开了。 她听得咯咯直笑,有点可惜,不能亲眼目睹。 只是这笑意不打眼底,夫妻俩笑过一阵又沉默了,都怪这段历史太沉重了。 哪怕是再没心没肺的两口子,谈起这件事,也难免发愁。 胤?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又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戴梓爷救回来了,如今安置在庄子上,过些日子再交给四哥。” 诺敏的脑子转了转,她对这个人不熟,算了,除了穿来之后的,她就没有熟的历史人物。 啊,不对,有一个人她熟,年羹尧她熟。 见自家福晋没说话,他补充道:“戴梓发明了‘子母炮’、‘连珠铳’,只可惜得罪了南怀仁,被汗阿玛流放到了丹东。” 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如今正缺这种火器人才。 诺敏听得两眼放光,“给他钱,给他铁,让他造,这样的人才不得要啥给啥。” 胤?的心情也被自家福晋给带动了,只是下一秒又有点低落。 福晋都知道这样的人才要重用,而汗阿玛却不等准噶尔战事彻底平息,就将戴梓流放。 当年在战场上被“子母炮”被吓破了胆的当真只有准噶尔吗? 他这想法有点大逆不道啊。 胤?想着,右手又摸到了诺敏的小腹上放好,睡觉睡觉。 这一夜,胤禛的书房彻夜长亮。 次日天色未晓,乌拉那拉氏起身先去看了看女儿,又到前院准备看一看弘晖,。 刚进院子,就见胤禛站在弘晖的院子前,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胤禛是没睡还是已经起了。 胤禛看着师傅还没来,但已经自觉在温书的弘晖,目光格外的柔和。 这一次,弘晖好好的,他是不是也能改变胤?口中的未来? “爷。” 乌拉那拉氏轻步上前,将苏培盛递来的大氅给他系上。 “如今早上严寒,爷还是要注意身子。” “福晋也要注意身子,两个孩子都辛苦福晋了。” 他应该不会再生孩子了,后世皇帝不是弘晖,必定是其他的孩子,这样的子孙,不如不要。 如今他有三子两女,也不算少了,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他想得很美好,只不过大冬天熬了一晚上的胤禛自己却病倒了,倒在了去上朝的路上。 等苏培盛掀开车帘的时候,人都晕过去不知道多久了,吓得立刻宣了太医。 宫里的德妃和康熙都被惊动了,连府都没回,径直挪去了康熙的乾清宫偏殿。 德妃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只见他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知,吓得走路都走不稳了,整个人依靠在贴身宫女身上。 这样的情况她经历的太多了,老六、小七、小十二都是这样。 她强撑着来到康熙身边。 太医这会已经请完脉了,面对四贝勒的病情,他们都觉得有些棘手。 从脉象上看四贝勒是受了风寒引起的发热,可如今烧都退下去了,怎么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太医院院首心里更是觉得四贝勒不像是被烧晕了,更像是被气晕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把一向冷静的四贝勒气晕过去? 府里的乌拉那拉氏得了消息,更是坐立不安,当即递了牌子要进宫。 胤?得知消息的时候,缩了缩脖子,他总感觉四哥晕倒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估计昨儿四哥回府气得一晚上没睡,他又性子闷,火气发不出去,能不憋出病来嘛。 直到下午胤禛也没醒来,乌拉那拉氏接了胤禛回府,德妃却求了康熙一同跟了出来。 她害怕极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 胤祯也跟着德妃出了宫,分明自己心里也惦记着,嘴上却犟,只道是自己惦记额娘,所以才跟着出来。 胤祥不好一块跟着出来,只能跟着干着急,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消息。 诺敏看着胤?担忧的模样,“四哥是有运道的人,你也别太担心了。” 她现在有点迷信了,天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有,胤禛作为九龙夺嫡的胜利者,说没点运道,她都不信。 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白天的时候四哥一直在乾清宫,现在德妃娘娘又守着,他也不好去打扰。 只好等四哥好些了再去看。 空慧老和尚这时坐在山巅上,看着天上的星辰有一颗似乎比往常更亮了些,颇有些隐晦的捋了捋胡子。 身边跟着的小沙弥也跟着看了看星星,什么也没看出来,一脑袋的迷茫。 “师傅,你为什么笑呀?” “神州有一线生机,自然该笑。” 小沙弥慢慢转动着脑子,“哦,那师傅你换衣裳做什么?” 空慧将身上的僧衣脱掉,换了一身短打,慈蔼地摸了摸小和尚的头。 “你听话,跟着师兄守好山门,师傅是要去云游。” “哦,那师傅再见。” 门后出来个少年和尚,见此揉了揉自家师弟的脑袋,凶巴巴地道:“还不做功课。” 少年和尚看着消失在山路间的身影,暗中咬牙,什么云游,分明是入红尘去了。 可偏偏他还真是“游”,分寸稳得很,片叶不沾身。 更何况自己还是徒弟,连说都不好说他,好气哦。 他得将师弟看好才行,不能让他被这不着调的师傅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