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暴雨中的那些汉子,他们的腰背被竹筐压弯,还有在那里指挥的李怀远和王六,眼中透出坚定: “无论怎样,今天的渭水绝不能决堤,这些人都必须活下去!” “我还想让你们活着见证大秦帝国统一天下的壮举,乃至实现一统九州的伟大理想。” 李怀远和王六听着这话,愣住了,他们凝视着赢尘,听他讲述无数秦人的心愿,眼中的悲伤很快就消散了,变得坚毅起来。 “英勇的老秦人,共赴国难,复兴河山!” “血液未尽,战斗不息!” “西陲的大秦,如同旭日初升,百年屈辱,难以平息!” “乱世纷扰,何谈安定?” “秦国有勇士,无人能敌!” 王六这个村长忍不住哼起了歌,眼中露出追忆的神情。 “曾经,我也是一名大秦士兵,一晃就是几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但他的眼睛很快就从迷茫中挣脱,充满了坚定。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看到那一天,那是每一个秦人心中向往的盛世!” “但天灾无情,无法掌控,怕是见不到那天了。” “如果公子你和我们的后代能见到那一天,我们死也瞑目了。” 王六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大事不好,县丞大人、村长大人!” “洪水太大了,倒下的石头和泥土还没有沉到底,就被水冲走了。怕是堤坝撑不住了!” 听到这话,李怀远和王六转向远方山路上还在转移的妇女和儿童。 李怀远猛地冲上前,夺过一个农民手中的竹筐。 “如果实在填不进去,就不再填了!” “凡愿意以身殉职者,与我一同抱住这竹筐,当作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放不下妻儿的,现在就走,我会给你们争取时间,没有人会怪你们。” 一番话后,沉默降临。 然而,现场的四五百人居然没有一个离开,相反,每个人都默默地抱着竹筐,继续朝堤坝方向走去。 此时,娥皇、女英和南宫仆射也来到赢尘身边。 她们望着波涛汹涌的渭水,以及那四五百名即使明知前方凶险依旧默默前行、身躯已被压得直不起腰来的健壮男子,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公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女英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在嬴尘的怀里,不敢目睹那场无声而又壮烈的一幕,委屈地哭泣着。 娥皇紧紧抓住嬴尘的手臂,默默地流泪,眼中充满了无助。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而且并非秦人的南宫仆射,也为这一幕所动容,眼睛湿润。 “为国捐躯,视死如归,大抵不过如此。” 嬴尘仰望天际乌黑的阴云,以及不知何时才会停歇的倾盆大雨,轻叹一声。 接着他突然展颜一笑,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女英的头发,将她从怀中放开。 “放心吧,有我在,今天渭河水不会泛滥,他们也不会死去。我曾许下诺言。” “而我是最讨厌食言而肥的人。” 接着,他在娥皇和女英,以及南宫仆射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走向渭河。 “北冥子前辈,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他对那片静默的空间轻轻说道。 “嬴尘先生,你确定吗?” “要知道,一旦真正出手,很可能会失败,而且你我会因此陷入虚弱期。 届时黎阳那些恶人怎么办?” 老道轻叹一声,随之出现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孟子曾经说过:‘顺其自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所以,知命者不会站在危岩之下。’” “尽其本分而死的人,是顺应天命;受困而死的人,则违背天命。 因此,君子不予救助,这一点我比您更清楚。” 望着步伐未曾停下的嬴尘,北冥子不解地问道。 “若真如此,先生您为何还要前进?”嬴尘并未作答。 大雨如注,无休无止,偶尔雷电划破长空,照亮乌压压的阴云。 当嬴尘停下了脚步,眼前便是奔腾的渭水,黄河的最大支流。 由于连续三天的大雨,渭水此时已严重泛滥,水位升高了几米。 巨浪如被困的蛟龙般狂怒地嘶吼,无情地冲击着嬴尘脚下数百名农民辛勤劳作加固的堤坝。 一时间,堤坝岌岌可危,仿佛在嘲笑这一切努力不过是徒劳。 嬴尘身后站着的四百多名不明真相的秦国百姓。 “公子,您为何还不离开?这堤坝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崩溃!” “以您的地位,又何必与我们为伍,您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办!” “帝国可以没有我们,最多不过是减少一点粮食罢了。” “但现在六国尚未被平定,帝国未统一,我们无数秦国人的愿望还未实现,您身为王室仅存的两位公子之一,绝不能有什么闪失!” 村长急切地大声问着嬴尘,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堤坝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