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们你推我搡,都想凑上前,看看这四万两银票长什么样。 只有零星几个人,注意到那个站在狄知府身后的女子。其中一个身穿灰色杂役服的青年,拿着扫帚,打量了陆欢几眼,然后迅速埋下了头。 陆欢很快意会到大管家还有狄柏的好意。 目睹他们二人,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中间人的位置,并按上指印。她明白,只要狄柏和燕王府不犯谋逆这样的大罪,除非皇家贵胄亲临,否则一般人真无法对这几张房契动什么手脚。 陆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激动地呆站在桌案前。 大管家笑道:“你要是真想感谢狄大人,就送他些好茶,他喜欢茶。” 陆欢顺杆往上爬:“民妇记住了!多谢大管家,多谢狄大人!” 之前装满银票的木盒,如今只装了几张房契和四张银票,有些轻飘飘的,但陆欢的心情却格外明媚。 石谷为她撩开车帘,高衍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等在门边了。 他一把将陆欢拉上骡车,问道:“怎么样?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陆欢将木盒献宝似的捧到高衍面前,很快回忆起之前他的推脱,撅起嘴抱怨道,“你也真是的,都不陪我一起进去,万一我怯场了怎么办?” “你不会的。”高衍嘴角都含着笑意,不动声色地问道,“王府的大管家呢?” “他和狄大人还有事要说,要晚些才出来。”陆欢坐定,看着高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怎么感觉,你有意避开王府的人。该不会,你在王府犯了什么事吧!” “哪有。” 高衍轻笑一声,但到底底气不足,笑得有些虚。 陆欢眼珠转了一圈,说道:“我啊,也等你愿意坦白的那一天!” 已经到了用午食的时辰,两人没再耽搁,在秦家附近找了一处看起来不错的酒楼。 等上菜的空档,陆欢打开木盒,给高衍看自己今日的收获。 除了从燕王府得来的三间铺子,剩下的三间曾经都是程家的产业,而且还是程家所有商铺中最大的。 其中一间也在朱雀大街上,而另两间则在燕京城主要的横街上。 只是现在并不是去收铺子的好时机,要等府衙那边的人先去拆除封条,之后还要派人过去查看店铺的现状。 毕竟这一空置便是近十年。 陆欢回想起那几个名字,立刻在雅间中找寻起来。 “欢儿,你找什么?” “你看到笔墨了吗?” 他们很快在套间的隔间中,找到供客人休息的小榻,还有茶具笔墨之类的东西。 高衍研墨,陆欢提笔写字。 “欢儿,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比夫子教的都好看。” 陆欢的注意力都在名字上,对于高衍的夸奖,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听进心里。 她写字的时候丝毫没有遮掩,高衍也辨认出来,这是几个人名。 “这些人都是谁?” “接手程家店铺的人,只是我一个都不认识。只能交给秦伯,让他帮我打听打听了。” 高衍也仔细记了下来。但仅凭几个名字,其他一点线索都没有,无异于大海捞针。 陆欢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有线索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强得多。 两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正巧菜也上齐了。他们俩像刚才无事发生一般,招呼石谷吃饭。 “秦伯,来看看这几个名字,您有没有印象?”陆欢将之前在酒楼里写的字条放在碧珠爹的面前。 陆欢他们到来之前,秦辉正在粮铺里忙得不可开交。一听到陆欢到来的消息,他一下子没耽搁,急匆匆地赶回了秦宅。 他气都没喘匀:“大小姐,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接手了程家铺子的人。” 秦辉倒吸了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仔细辨认纸条上的名字,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好像是杜家二爷的名字。只是他很少在燕京城内,所以我并不确定。大小姐,你从哪里知道这些名字的?” 陆欢示意高衍,将木盒打开,送到秦辉面前。 他摊开折叠在一起的几张纸,一下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这些是……” 熟悉的地址,秦辉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爹爹是店铺里的管事,喝骂他,不许他乱跑。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急忙将房契放回木盒中,推得远远的,生怕眼泪滴下来,弄毁了大小姐好不容易赎回来的房契。 他都来不及掏手帕出来,只是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又拿起房契,想再确认一遍。 秦辉将几张纸摊开摆放在桌子上,盯着它们好一会儿,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这些铺子终于回来了!哈哈哈!” 在陆欢眼中,这三间铺子不过是程家庞大产业中的冰山一角。然而对于秦辉而言,这些铺子却承载了他的整个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