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姐姐。 邬映月满七岁前,邬梨梨一直是她的姐姐。 邬梨梨生于春天,大她两个月。 她从小就长得快,力气大,再加上被家中宠得无法无天,其性格嚣张霸道,颇有邬涧巷小霸王之风。 只是六岁那年冬天,她们村里来了个赤脚和尚,说邬梨梨命有一劫,不能当家里的老大,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而邬爷爷膝下,正好有个邬映月。 为了给邬梨梨避灾,邬映月的婶娘急中生智,让邬映月和邬梨梨换了称呼和生辰。 从此邬映月做姐姐,邬映月做妹妹。 邬映月那时只答应了改称呼。 但自此之后,她没在邬涧巷过过一次生辰。 所以,这还是改称呼之后,邬映月第一次听到自己喊姐姐。 这个幻象中的邬梨梨,亦是如此。 而她小时候的性格,也完全不像幻象中的邬映月。 现实中,她们从小就打架。 刚学会走路时,邬梨梨手贱,要扯邬映月的头发。 邬映月毫不害怕,张嘴就冲着邬梨梨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三岁的时候,邬梨梨喜欢爷爷给她做的小木筏。 她哭着嚷着把爷爷给她做的豪华版小船艇丢掉,一定要抢邬映月手里的简陋版木筏。 邬映月不肯依她,索性把木筏丢到小船边上,蹦上去,用力踩坏。 两人的玩具一下全没了。 邬梨梨哭得跟天塌了似的,邬映月不甘示弱,也跟着一块嚎。 五岁时,邬映月的性格有所收敛,而邬梨梨反而变本加厉。 她总是盯着邬映月,只要她有什么,她就要什么。 就算邬映月捡了个破烂,邬梨梨也得眼馋得让她亲爹去多捡一个。 那时候邬映月气笑了,问她是不是有病。 结果六岁后的那年,她一语成谶,邬梨梨真的生病了。 她忽然就病倒了,咳嗽,发热,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直到那个赤脚和尚给她服了汤药,喂了灵丹,她才慢慢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只是那之后,她就开始瘦得不成人形了,成日有气无力的,和她说几句话,也得缓好久才回答。 邬梨梨的父母担心她,又把赤脚和尚请了回来。 他说要换身份,换生辰,邬梨梨才能活下去。 否则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也还是会有下一次。 邬映月见过圆乎乎的邬梨梨,亦见过飞扬跋扈的邬梨梨,见过鲜活明媚的邬梨梨,自然是不愿看她变成这样。 所以,她答应的很干脆。 虽然她和邬梨梨从小掐到大,但并不影响,她希望邬梨梨过得好。 几乎快被淡忘的往事漫上心头,邬映月缩在这具身体里,看着邬梨梨说完,就飞快地跑回了家里。 不一会,她听见隔壁的小竹屋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 紧接着,小竹屋的鸡棚里,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只肥硕的芦花鸡蹿了出来。 她一路飞奔,头发上还插着两根毛绒绒的鸡毛。 而她身后,一个系着围裙的瘦高女子拿着鸡毛掸子追了出来。 “邬梨梨,你干什么呢!” 邬梨梨哀嚎着跑进院子,道:“娘,娘,你别打我!” “妹妹会说话了,我想杀只鸡给她庆祝一下!” “什么庆祝,邬梨梨,你别想糊弄老娘!” 女子拿着鸡毛掸子追到篱笆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邬梨梨把鸡抱到院子里的水台前,脸不红气不喘地拿着地上砍白菜的刀,往那鸡脖子上一剁—— 霎时间,鸡毛飞溅。 而她怀里的那只芦花鸡,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女子瞬间怒了:“邬梨梨,你在搞什么!” “你会杀鸡吗?” 她气冲冲的丢开鸡毛掸子走进来,瞧见邬映月时,不由愣了愣。 “月啊,真会说话了啊?” “叫声婶娘来听听?” 小女孩有些害怕,可看到女人眼中的期待时,她鼓起勇气,小声地喊出声:“婶娘。” 这一声婶娘比蚊子声还小。 可女人听完,便露出了喜色。 “乖孩子,再喊一遍。” 小女孩扯着衣角,声音大了几分:“婶娘!” “诶!” 女人喜笑颜开。 她抬手揉了揉小女孩细软的头发,道:“乖乖,婶娘去给你杀鸡啊。” “真好啊,我就说这孩子只是晚熟了点,人肯定不傻。” 她心满意足的走到水台前,看见一脸茫然的女儿,一把推开。 “让一边去,我亲自来。” 邬梨梨有点傻眼了:“娘,您不骂我啊?” 女人道:“骂你作甚?” “难得映月能说话了,杀只鸡算什么?” 她提着芦花鸡走到西边的小厨房,拿出一把刀和一只海碗,走到水台前。 银色刀刃划破芦花鸡的脖颈,鸡扑腾两下,便没了气力。 鲜红的血液汩汩淌进碗里。 邬映月看着那血红的液体,思绪忽然有些恍惚。 她好像明白,为何会有人向往溯光幻境了。 这些平淡且充满烟火气的琐碎日常,似乎就是她幼时求而不得的温暖。 “梨梨,傻站在这干吗?” “带着妹妹找点柴火回来。” 站在旁边的邬梨梨回过神,爽快道:“好嘞!” 然后就扯着邬映月,往外走。 走到一半,邬梨梨似是想起了什么,悄悄问她:“妹妹,你喜欢吃板栗烧鸡吗?” 邬映月感觉脑袋不受控制地点了点。 邬梨梨兴奋道:“娘,我带妹妹去捡点板栗!” 女人一听,骂骂咧咧:“你是傻瓜吗?夏天怎么会有板栗!” 邬梨梨道:“谁说没有!” “柴火你自己捡,我带妹妹捡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