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极低,说出来的话,只有他能听见。 谢寻舟惊愕地说不出话。 “你......你竟然......”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话说一半,又转了个方向。 “我当时并非有意,只是急昏了头。” “你知道的,她死的时候,我很慌乱,一慌,我就忘记你承受不住了。” “师妹,我......” 谢寻舟只觉自己的心情比那时更慌乱。 映月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他怎么......怎么什么都不知晓? 不对......他早该料到的。 如果她没回来,被赶出宗门的那日,她便不会如此淡然。 她年少时胆子小,刚进宗门时,处处不适应。 每次看到她,只要脸色阴沉点,她便会慌乱道歉,随后不断讨好自己。 她很害怕被赶出去。 更害怕做错事,被所有人厌弃。 前世,她很在意玄云峰的所有人。 所以她常常把姿态放得很低,以为自己只要事事听从,便能讨得欢喜。 那才是他最了解的邬映月。 十五岁,真正的邬映月。 “别叫我师妹。” 少女嫌恶地收起长剑,她轻瞥了眼旁边的邵清芜,脸色的寒气退了几分。 “还有你。” “我自认为进宗之后,没有招惹过你。” “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但是只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我不屑于与你争这些人的宠,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 “长相相似,并不代表就要和你喜欢一样的东西。” “所以不用每次见面,都要摆出那副我会抢你东西的警惕样。” “与其对我警惕,不如把这些心思放到你这些好师兄身上,你应该明白,就算没有我,也有别人。” 邵清芜脸色一白,笑容有些挂不住:“师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好像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邬映月勾唇,眉眼弯弯:“没有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给陈旭符咒?” 她笑意盈盈地开口,语气虽温软,却叫人不寒而栗。 “整个宗门,好像只有你会用赤云纸和鎏金细砂做符纸。” “这一点,你的好师兄应该知道吧?” 少女美目流转,饶有兴致地看向旁边僵住的少年。 “什么符咒?” 他回过神,眉心微皱,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少女。 “我......我没有。” 邬映月:“嗯?” “没有的话,那个时候你会受伤吗?” “被自己残缺的符咒反噬的感觉,应该很痛吧。” 邵清芜粉白的唇颤了颤,闪烁的眸中浮起几分不可思议。 “是......是你?” “不能是我吗?”少女轻笑着歪了下头。 “你可是损坏了我最喜欢的一件弟子服耶,连反击都不可以吗?” 谢寻舟终于沉下脸:“阿芜,你告诉我,到底是何物?” 不能承认。 少年如炬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邵清芜如芒在背,却仍打算矢口否认。 “我真的没有。” “阿芜,你不必骗我。”谢寻舟阖上双眸,清隽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耐。 邵清芜心中一慌,索性移开眼,道:“我只是想帮帮陈旭师兄......” 说到这里,她语气坚定几分。 “对,我又不知晓,陈旭师兄会将那符咒放在冰箭身上,这怎么能怪我?” “而且,邬师妹就没有错吗?要不是她让陈旭师兄下不了台,师兄会如此针对她吗?” 邵清芜自暴自弃地说完。 邬映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我都没说,他是用冰箭袭击的我。” 邵清芜瞳孔一震。 背上火辣辣的痛感仍未消失,谢寻舟看着满脸错愕的少女,眼底流露出几分失望。 “阿芜,你怎能这么做......” “你应该知道,是那陈旭招惹在先,若那个被冒犯的是你,你还会如此心.......” “别说了!”邵清芜被说得羞愤难当。 她愤愤地瞪着立在面前的少女,怒不可遏:“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何要挑拨我和师兄的关系?” 邬映月:“怎么,敢做不敢当?” 她扭头对上谢寻舟失望的眼神,唇角的笑容更加肆意。 “看吧。” “我和她注定是不能共存的。” “所以,你要是真想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吧。” “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看见她。” 少女语气渐轻。 说到最后,她敛起笑容,俯身对上谢寻舟黯然的眸光。 “只要看见你们,我就会想起被挖掉金丹,断掉灵脉,废尽修为的回忆。” “谢寻舟,你到底有什么脸面,要求我有好脸色给你?” 她顿了顿,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我会还回来的。” “你们给我的,我都会百倍千倍还回去。” “在那之前,你最好记住。” “你们现在所受的痛苦,都是你们欠我的。” “如果真的很愧疚,就自己去死吧。” 谢寻舟呼吸一窒,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受伤。 “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邬映月轻笑一声,没吭声。 手上的动作,却给了他正确答案。 “噗嗤——” 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 鲜红的血液溅在旁边少女的脸上。 邵清芜惊诧地瞪大眼:“邬映月,你怎么——” “控诉我之前,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拿不到禄弥草,你要怎么恢复修为呢?” 她扯出两人的命石,用力一捏。 泛着明亮色彩的透明石头瞬间化成齑粉。 “积分清零。” 少年腰间的令牌闪过一抹红光,下一瞬,一道耀眼白光闪过。 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 “玄云峰弟子,谢寻舟,邵清芜。” “命石已碎,淘汰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