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手里还拿着一串妹妹失踪那天丢下的五色铃铛手链,“姣姣啊,你是姣姣对不对……” 幼梨也跟着哭。 那五色铃铛手链,是那年夏季随父母去九江府给外祖父拜寿,四哥给她买来玩的。 沈怀瑾走过来激动地抱紧妹妹,“都是哥哥不好,到现在才找到你,让你平白吃了这么多苦……” 幼梨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四哥,我想回家!” “四哥带你回家,一定带你回家。” 久别重逢的兄妹俩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沈怀瑾哽咽地说: “你这一走失,全家人都急疯了,娘思念你过度,身子就没有好过,每日将自己关在佛堂吃斋念佛,谁也不见,爹为你一夜白了头,人老了好多,他那么一个老抠门,为了寻你,都不知道被骗了多少钱……” 幼梨哭得更凶了。 那一年夏天,她随爹娘还有三哥四哥去九江府外祖父家拜寿,回程是走的水路,当时船停靠在了安庆府码头整顿休息,买点补给,她年幼时玩心重,随两个哥哥下船玩会儿,也买点当地好玩的东西。 不过很快知晓,这一带来了不少受了水灾逃难的难民,流民遍地,有些流民突然闹了起来,两个哥哥赶紧喊她回船上,她当时应了一声,等再转身,哥哥们就不见了,她被难民群冲到了不知何处。 沈怀瑾擦着泪说: “当时情况紧急,三哥直接扛了你就跑了,然而到了船上才发现,那小姑娘只是穿了和你一样衣衫的,根本不是你,我们又把她放下船还她父母,爹娘安排了许多人手去找你,只是当时难民越来越多,根本寻不得你,你当时究竟去哪里了啊……” 幼梨抽噎道: “我……我当时很害怕,有人要来抢我身上的簪钗,还有我的镯子铃铛,铃铛就是那时候掉的,好在我遇到了一对难逃的兄妹,他们保护了我,我想让他们送我去找你,到时候给他们报酬。” “可是外头打打杀杀好可怕,还有吃人的,我们耽搁了三天,中间又碰到官府的人,一阵混乱后我摔了一跤,等醒来的时候,好多事不记得了,还稀里糊涂被一个牙婆子带到了车上,一路到了上京城,被卖入了永安侯府当起了丫鬟……” 沈怀瑾一边听一边哭得不能自已,“我可怜的妹妹,你受苦了……” 幼梨流着泪道: “四哥,那日你在状元楼参加活动,我便在楼上瞧见你了,我觉得你好熟悉,又一时不大记得了,后来谢昀提前从雅间出来,与我打了个照面,他又好像识得我,刚好顾世子单独宴请谢昀,我便悄悄去问他,结果他将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居心叵测,正是因他骂了我一顿,将我的信心都给骂没了,这才没去找你问个清楚……” 沈怀瑾要气死了,“谢昀那小子,竟如此……” 他气得走来走去,“枉我那般信任他,与他称兄道弟,春闱后我与他相识,一起喝了不少酒,特意将你幼年的画像给他看,他当时只说好面熟,便说拿去问问,我当时心中大喜,便将画像给了他,可没多久他却说没人认得,不过画像丢了,我也不好怪他……” 幼梨一猜就是这样,“那画像根本没丢,我从侯府逃出来后,他拿画像跑来认我,说是我亲兄长,我一看他就是一肚子坏水,根本不信。” “他为何那般……”沈怀瑾转念一想,“我明白了,他是对你不安好心,他想将你占为己有,畜生啊,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沈怀瑾要气疯了。 只恨自己有眼无珠。 “四哥,你误会了,他倒没有兴趣将我占为己有。” “那是为何?” “他便是当初在在难民堆里遇到的那位帮过我的小哥哥……” “什么?”沈怀瑾很是不解。 幼梨已经洞悉了谢昀背后的动机,“四哥,这背后缘由你且不必知晓,你只要以后当心此人便可,不必说破我的事情。” 沈怀瑾怔怔看着眼前的妹妹。 感觉妹妹这些年一定经历了好多事,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成熟,让人心疼。 幼梨拿帕子擦擦泪,岔开话题,“四哥,你方才进来有没有被外头侯府的人发现?” “应该没有,你信里交代说让我以大夫的身份从小门进来,我就照做了。”沈怀瑾说。 幼梨收拾好情绪,拉着沈怀瑾到隔壁屋里点上一抹豆大的灯说话。 主要是担心一会儿世子突然到访,发现他们的关系。 沈怀瑾道:“姣姣,我与顾玉衡同朝为官,又是共事的同僚,你根本不用怕顾玉衡啊……” 幼梨却平静地说:“我去年才成了侯府世子的通房……” “通房”字眼刺痛了沈怀瑾的神经,让他痛到无法呼吸,“妹妹,你受苦了……” 打从妹妹出生开始,爹娘就想过,为了不让女儿嫁人吃苦,还想过招赘,如今却给人当通房,沈怀瑾又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天呐,妹妹这些年到底过的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