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清此时正坐在一处浅滩上，魂不守舍。 不远处像是一处小村落，人声鼎沸，鸡犬相闻。 她刚刚被几个穿着没见过的服饰的人从湖底捞起，浑身湿淋淋的。 衣服脏污的脏污，撕破的撕破，头发也都散乱地贴在脸颊，整个人十分狼狈。 那几个人看着像是此地的村民，把她从湖底捞起之后，问她要了些灵石作为报酬，便把她扔在这浅滩上也不管她了。 凌清清还沉浸在被林虚意拉着一起跳崖逃生的惊心动魄里回不过神来。 她原本还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林虚意要在那时用出自己的保命护灵攻击楚澜，以求脱身。 那时虽然凶险，但是他二人的实力加起来，哪怕林虚意已经身受重伤，也并不至于到要用上保命护灵破釜沉舟的程度。 可是刚刚所有的种种加起来，直至现在，她才明白过来， 林虚意从飞身替她挡住楚澜那神鬼莫测化剑为鞭之后，便决意要保她周全。 哪怕代价是用上，他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才会带着她跳崖逃生时，为了阻止楚澜追上来，直接毫不吝啬地亮出了底牌，保命护灵。 因为他从未想过，再为他自己留个后路。 当时的凌清清，任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林虚意竟然为了保护她竟然都要豁出自己的性命。 当时她对林虚意就这么把保命护灵用了的行为很是不理解，甚至有些埋怨的情绪。 毕竟这个悬崖下面到底有什么还是未知，要是遇上更大的危机，林虚意又没有了保命护灵， 那凭着凌清清这在中州根本什么都算不上的元婴境界，他俩可能会面临更加困难的境地。 下坠时风声越来越大，她的余光看到悬崖下是一汪深潭时，一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不会水！ 北荒的地势样貌是广袤的大陆荒原，很少有山川河流。 而这悬崖底下的深潭，幽深的碧波，那浓郁的深到极致快要变成黑色的湖水，看着就令她要喘不上气来！ 哪怕她知道，摔入深潭远比摔在地上存活几率大，但是以她现在的修为和耗尽了灵力，加上中州的天道威压， 她还不会水，以这样的高度摔下去的冲击力，不死也要了她半条命。 林虚意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了下面的深潭一眼，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笑出声，像是在哄一个怕水的小孩儿般，语气温柔：“清清，别怕。” 凌清清那时只觉得今天的林虚意很是反常。 他的温柔跟他的偏执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她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身下一轻，原本她的背后应该是林虚意，可是她现在觉得她的后背和林虚意的胸前之间，好像多了个柔软的缓冲层。 凌清清下意识地在后背一探，竟然是林虚意用灵力凝结成的软性护盾。 “清清，别怕坠入深潭。我愿意为你破开坠落深潭时的那一道力，并且我用灵力在你我之间，又加了一层缓冲护盾，你不会受到冲击力的伤害。 只是可惜中了那女人一剑后，我的灵力流失太快了，化出这道缓冲盾已经耗费完我现在的所有灵力了。 要是我的灵力再多些，这个缓冲护盾还能更厚更凝实些，我也能更放心些……” 彼时风声太大，林虚意的话被吹得断断续续的，只有零星几个词飘进凌清清，但是也足够震惊她。 所有灵力？ 缓冲护盾？ 林虚意说他能放心些？他指的是放心什么？ 恍然间，她手里被林虚意快速塞入了一个小东西，好像是一个木质的小牌子。 那个木牌很是普通，握入手丝毫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 她用指尖摩挲着，木牌上好像隐隐雕刻着图案。 但是下落的风速太大，吹得人眼皮都难以张开，她看不清木牌上到底刻着什么。 “林虚意，为什么？！” 凌清清费力地转头看向林虚意的方向，并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此时都算是生死关头了，他还要给她送什么信物留什么念想，也留个稍微有点用的好吧？ 这毫无灵力不知道雕刻了些什么的一块儿普通木牌算怎么回事儿。 她现在觉得林虚意好像又多了一个毛病，就是在紧要关头，总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做一些她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事！ 她果然无论经过多久，她都无法看透林虚意分毫！ “为什么？” 林虚意嗤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很快又转为茫然，随即眼中又闪过一抹坚定与决绝。 “凌清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心甘情愿。” 我只知道，我心甘情愿。 这是，林虚意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那时根本来不及细想林虚意的这句话，因为深潭与她，近在咫尺！ 林虚意话毕，两个人一同落入深潭！ 但是背后并没有传来她想象中的，那种硬砸进深水中的痛感，像是有一片云在她入水的片刻，将她轻轻地托了一下，让她顺利地滑进了水里。 她紧紧闭着眼，感觉到身体接触到潭水的那一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脏跳得都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大脑空白，只有一片坠入水中的嗡鸣声和窒息感。 在她浑身紧绷得觉得自己即将要溺死在这片水域时，凌清清隐隐约约觉得身后有人抱着她，带着她缓慢地向着透着光的上方游去。 迷迷糊糊中她半睁开，因为进了水而变得生涩的眼睛。 在水中她的四肢都变得无比沉重，她应该是向下落才对，可是现在，她好像离着光亮越来越近了…… 光……对，只要向着光而去，就能脱离这令人窒息的水底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那几个渔民的船上了。 那些人原本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但是一见她醒来立刻噤声。 她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是得救了，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地方竟然并不是荒无人烟之地！ 她用嘶哑的声音问了这是哪儿之后，无人作答。 问及是否还有另一个人，是个跟她一样落水的男子，那几人面色古怪，沉默了片刻也摇了摇头。 湖边的风很凉，吹得本就衣裳全湿的她更是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冷意。 在这冷风中凌清清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此时她才反应过来一件震惊她的事情， 林虚意好像为了护她，牺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