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晌午一点也不热,甚至可以说有点凉。 此时,被众人唏嘘同情的颜衿刚醒过来不久,正在陈大壮家里吃着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 目光却越过面前的窗子,径直打量着整个院子。 院子虽然不算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门前栽了一棵开满白色小花的李子树,树下放了一个簸箕,里头晒着些用于清热解毒的连翘。 “姑娘,饭菜还合胃口吗?” 突兀的一阵女声传来。 颜衿转头看去。 门口走来了一位捧着木盘的妇人。 因着早上远远一瞥,又见花楹在场,察觉并无危险便卸下心防,累倒在地。 是何人,她当时并没细看。 现在离得近了,才看清此人正是当日卖糖糕的大娘,也是陈大壮的母亲。 “怎会这么巧?”颜衿弯了弯唇,放下筷子,露出了少女该有的笑容,“原来大娘就是阿牛哥的母亲。” “可不是吗?”张秀娥放下手中端着的木盘,“还真是巧得很。” 自从城门口一案后,再加上梅雨时节,张秀娥的腰疾频繁发作,只得早早将摊子收了,回家调养。 她坐下道:“对了,差点忘了同姑娘道一声谢。多亏了你的药,折磨了我多年的老毛病才有所好转。” 颜衿浅笑:“大娘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张秀娥连连摆手:“我见姑娘喜欢吃糖糕,趁你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些。” 她把冒着热气的糖糕往前推了推,笑盈盈地继续道:“赶紧趁热吃,待会凉了,味道就得减半了。” 颜衿垂眸。 望着面前雪白的方糕,目光有一瞬间的悲戚。 她喜欢吃糖糕,甜滋滋的糖糕,尤其还是大哥带回来的糖糕。 颜衿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几秒,随后伸手拿起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嚼了起来。 样子乖巧得不行。 张秀娥看着看着,心生怜爱。 左右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刚进盛京就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 万幸逃过一劫,捡回了一条命。 她把茶水往前一推,关切地说:“小心噎着。” “我这里地方偏僻,之前搜捕的人没有发现,应该不会再来了。” “姑娘大可放心住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阿牛会及时告知。” 颜衿点了点头。 又同张秀娥唠嗑了好一会,待她离去才唤来了花楹。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她问。 花楹左右瞧了瞧,搬了张椅子坐了过来。 将外头盛传的章春回为了赏金见死不救,逃婚女子已被野狼吃掉的传言全都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刚说完,忐忑不安地问:“姑娘,你真的和狼厮杀了?我听他们说破庙里可是有一大群的狼,你……” 花楹毕竟是个胆子比较小的姑娘,经历过被人丢去荒郊野外,濒临死亡的绝望,现在又听到野狼吃人,难免会害怕。 颜衿察觉,拍了拍她的手背,降低音量:“也不算厮杀,算是……” 她似是想不到该怎么形容那一幕。 默了好一会,掏出包袱里的迷香置于桌面,微微一笑:“多亏有它。” 在野狼破门前,她早已将迷香点燃。 这是她路过某间铺子时顺带捎上的。 是一种专门针对兽类的迷香,只要吸入一点点,它们便会丧失活动能力,瘫倒在地。 药效大概可以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她正好可以逃出生天。 “还好还好,可真吓坏我了。”花楹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大口气,嘴里喃喃道。 “我虽然知道姑娘胆子大,但也没想到姑娘竟然连狼也敢招惹。” “它们可是不通人性的畜生呀!” 颜衿不置可否。 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花楹,唇角斜勾,语气隐含微妙的讽意:“狼算得了什么,人比畜生可是要凶残得多。” 花楹愕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确实。 有些人看起来像个人,但实际上连头畜生都不如。 她正要开口,冷不防听见颜衿的声音响起:“搜捕我的人有没有进一步动作?” 此刻,屋子里静得很。 只剩下指尖敲击桌面的哒哒声。 花楹翘首,看向面色晦暗不明的颜衿,沮丧地摇了摇头:“街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们什么情况根本无从得知,就好像一夕之间从盛京失去了踪影一样。” 此话一摞,颜衿好看的眉眼微微挑起,有些激动地问:“六扇门将他们逮捕了?” “应该没有。”花楹垂头叹了口气,“官衙门口安静得很,我蹲了一早上也没看到有捕快进出,更没看到他们有什么大动作。” 颜衿闻言,怔了好一会。 没有动静? 怎么会没有动静? 昨夜她刚出小路就往最热闹的人堆里扎,四处散播破庙有野狼袭人的消息。 推算着时间,听到风声赶去的捕快不仅会变成坐实她死于狼口的人证,还会和追捕的一行人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