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颠簸了起来,传来清清浅浅的鸟鸣啾啾。 很明显,已经远离了繁华的城中心。 帘子里头有轻微的人声响起。 “姑娘,这人还真是衣冠禽兽,居然想要玷污你。” 花楹扫了一眼晕倒在地的赵郁珏,脑海中突然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 赵郁珏竟然在安神香里动了手,想要趁颜衿晕厥的时候取她清白。 她后怕地道:“还好姑娘留有后手,不然他就得逞了。” 得逞? 想得美。 说是他对她不怀好意,倒不如说是她将计就计。 “傻花楹。”颜衿弹了弹她脑壳,不咸不淡地回,“我呀……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他。” 董家和赵家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地知道,如今赵郁珏帮了她,不就是与董家作对。 以自身为饵,既能套消息,又能诬陷,再引两方相争。 她微微笑了笑。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当了姜太公,钓着这条心甘情愿上钩的鱼儿。 他的安神香里掺了别的东西,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她借闻香为由,下了些别的东西在香里这件事,他并不知道。 思及此,掏出怀里揣着的药瓶,眸里似有寒意。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喂他吃下去,保管他会感激我一辈子。” 花楹震惊,似懂非懂地紧盯手中的白瓷瓶。 会让人感激不尽的药到底是什么,她想不到。 但她依旧照做无误。 午后的骄阳似火,树荫葱茏,万木逢春。 茂密的林间小道不如方才平坦通畅的大道,路上偶尔冒出几块小碎石。 车轮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隐约还听到扑哧扑哧的翅膀扇动声。 似乎还有别的声音,但听得不甚清晰。 颜衿疑惑,掀起窗帘往外瞅去。 恰逢春日,满山青葱,新绿盎然。 日光顺着缝隙落了下来,照亮了空气中沉沉浮浮,无处遁形的莹尘。 只可惜,现在不是赏景的好时机。 她又回头看去,只见后方不远处惊现一大群争先恐后四散逃窜的鸟儿。 无缘无故这般动静,实在是蹊跷的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追上来了。 花楹自然也听见了异样的声响。 她抱紧怀里的包袱,惶恐不安地问:“姑娘,后头是不是有人在追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会真的要去长青渡口吧?” 顿了一会,指着马车帘外的车夫,小声地说:“况且他杵在这里……我们怎么离开?” 颜衿没马上回话。 她轻手放下帘子,敛目沉思。 不过几秒就想到了对策。 她将陈大壮给的纸条递给花楹,神情凝重地交代了一些事情,又将二人包袱重新整理了一遍。 一个给花楹,一个自己背着。 听着后方传来的马蹄声愈加清晰,她知道距离是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掀起车帘,眼里含着泪水,着急地朝车夫嚷嚷。 “大叔,赵公子不知为何突然晕过去了……你快将马车停在一边,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还在驾着马车的车夫听见此话,脑子顿时一懵,忙不迭地收紧缰绳。 “驭———”的一声,马车顺利停在路侧。 车夫甚至还没来得及等颜衿和花楹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进去查看。 可还没能等他看出个所以然,双眼蓦地一黑,晕倒在地。 双脚才刚触地,甚至还没能走出几步的花楹顿时僵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颜衿。 明明上一秒还是一副柔弱不堪一击的皮囊,下一秒却比谁都要出其不意。 下手快准狠,甚至连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给对方留。 粉衣少女放下手中提着的木箱子,又将马绳解开,面色平静得仿佛在做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她蓦然转过身来,低声道:“我们若是一起跑,肯定会被他们追上。” “你挑小路往城西方向跑,我来引开追兵,明日在阿牛哥家会合。” 花楹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心里十分明白,如果留下来只会拖后腿,于是道了一句姑娘小心后匆匆提裙离开。 暮春的风吹过枝叶,一片绿海翻滚,马蹄声渐行渐近。 颜衿不紧不慢地将额间掉落下来又阻挡视线的碎发随意挽在耳后。 直至花楹的背影安全没入新绿后,才牵马回头看去。 身后不远处突然拐出来的一行人正是早间在客栈碰到之人。 此刻,他们全都一窝蜂朝她所在的方向涌过来。 她眸子飞快地转了转。 解了赵郁珏腰间的玉佩,藏好。 猛地抬脚朝他踢去! 就在即将挨到他身子的时候,却意外地将抬至半空,准备落下的脚收了回来。 颜衿想…… 如今她不能随意动用内力,这一脚的威力并不大,估计也就比挠痒痒的力道要重一点点。 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赵郁珏这个色中饿鬼? 想了想,还是借力打力更为速战速决。 瞄了一眼地上的木箱子,又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朝昏昏沉沉的赵郁珏砸去。 一连砸了好几下,车内之人才有所反应。 身体慢慢抽动着,似乎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眼见后方奔袭而来的一行人越来越近,颜衿直接往后退了些距离。 直到退到骏马身旁,又举起手中的木箱子,前后晃了几下,最后使尽全力往前掷去! “砰”的一声! 木箱子重重地砸在赵郁珏身上。 “啊———” 被砸醒的他捂着大腿,吃痛地喊了一声:“哪个王八羔子敢砸我?” 许是实在疼得很,赵郁珏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模糊不清的眼正在四处打量着。 却因为药效太强,眼下的他不仅什么也看不清,而且还听不清。 只能傻乎乎地坐在原地发呆。 颜衿连片刻的停留也不曾有,撩起裙摆一脚踩在马蹬上,利落地翻身上马。 握紧缰绳,对着奔到近处的一行人扬高了声音喊。 “谢过赵公子掩护,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他日有缘再会,定会结草衔环。” 话音刚落,一拍马屁,熟练地操纵着胯下的马往城东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