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外乡人吧?” 大娘冷不防的一句话,将颜衿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点头,咽下口里的糖糕,随意扯了一句:“从苏杭来的,听说盛京的花朝会热闹非凡,特意来此见识。” “如此说来,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大娘激动地指着某个方向,“瞧,那边就是了。” 颜衿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长街一片热闹非凡,马车往来憧憧。 目光再往前移,沿途均摆满了各色群芳,然而最吸引人目光的,并不是烂漫如虹的春花,而是络绎不绝地穿梭其中的盛京女子。 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娉婷袅娜,一举一动间宛如雍容华贵的牡丹,睥睨众生而不自察。 “果然名不虚传,还真是热闹得很。”她淡应。 “是啊,姑娘也不妨去凑个热闹。”大娘好意提醒,“像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该穿些鲜艳一些的颜色。” 颜衿瞅了瞅自己的这身黑衣,只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正欲走过去,倏尔瞥见了什么,心下一凛。 匆匆把糖糕丢下,往某个方向跑去,大喊:“小心!” 赶马车的车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乐呵地扯着缰绳。 眼看捡蹴鞠的小男孩就要被马踩踏而亡,颜衿再也顾不上身上仍未痊愈的伤口。 飞快地奔上前,咬牙将他拉扯回来。 由于惯性,她没能站稳,一个不小心身子往后摔去。 她将他紧紧地护在怀里。 小男孩才不至于摔伤,而她自己则是伤上加伤。 另一边,突然受惊的马双脚朝天,不断地嘶吼,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车上顿时传来哐哐当当,似乎有人摔落在地的声音。 车夫一脸惊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马稳定了下来。 连忙回头喊:“大小姐没事吧?” 马车帘后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车夫脸色蓦然一变,手忙脚乱地松开缰绳,跳下马车。 气冲冲地跑到二人面前,指着他们破口大骂:“哪来的贱民,眼睛是瞎了不成?惊了大小姐,你们有几个脑袋掉?赶紧给我滚过来,跪下磕头认错!” 身旁的护卫跟着一窝蜂涌了上来,团团将二人围在中间,进不得分毫也退不得分毫。 刚死里逃生的小男孩尚未恢复神识,被粗犷响亮的声音一吓,又见面前来势汹汹的场景,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番动静不仅惊动了周围的路人,甚至连周围的摊贩、铺子也全都惊动了。 卖糖糕的大娘连忙丢下手里头的活,你挤我拥地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颜衿皱眉,一一扫过去。 面前围着之人皆是长得五大三粗的练家子,此时此刻若是硬碰硬定然没有好下场。 她双手慢慢撑地,勉强坐直了身子。 可是还没能等她开口,车夫许是被小男孩的哭声刺激到,生怕车里的“大佛”迁怒于他。 十分不悦地扫了几眼地上的黑衣女子,见她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想也没想,就朝她的脊背用力踢了几脚。 厉声喝道:“死瘸子,磨叽什么!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赶紧带着这个小兔崽子滚过来认错。” 毫不留情的力道精准无误地落下,伤重一直未曾疗愈的颜衿猝不及防涌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场面顿时把围观的人吓了一大跳。 当然,也包括始作俑者车夫,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 刚才不过就轻轻碰了几下而已,怎么会把人伤得如此严重。 想着想着,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地面的黑衣女子身上。 好巧不巧,她也正抬眸,一边擦着嘴边残留的血迹,一边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不可否认,她生得极其冷艳。 一双动人的眸子漂亮又温柔,偏偏看人的时候凌厉又漠然,似乎连一丝感情也没有。 仿佛在看死物一般,让他止不住地哆嗦。 颜衿看了几眼,平静地收回目光,掏出帕子,不紧不慢地将地面的血迹擦干净。 可以说这几脚将她连日来强忍着的病根一下子诱发了出来。 要不是重伤不能随意动武,她一定把他的腿当场卸了不成。 想到这里,趁着收帕子的间隙,往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攥紧在掌心。 将小孩挪至身后,慢慢站了起来。 只是脚下突然没站稳,一个踉跄,直朝马车前方倒去。 车夫眉心一跳,生怕此人破罐破摔,连忙抬脚格挡。 喝道:“大胆贱民,大小姐的马车也是你能碰的,还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他的脚即将挨到她的肚子之际,颜衿拼尽全力闪身一躲,完美避开了他的攻击。 只是这般利落的动作,不可避免地牵扯到内伤。 哪怕此刻痛得锥心刺骨,额头布满冷汗,硬是咬牙挺着,不屈半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便是她又实实在在地挨了车夫一脚。 人群里的大娘再也不能视若无睹,咬了咬牙,上前扶住了颜衿:“姑娘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