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外听到有赏赐的护卫们顿时就像离弦之箭。 无数的刀光剑影由远及近,将人的脸映得狰狞又可怖。 他们杀气腾腾地举起剑朝颜衿所在的方向劈来。 “姑娘———小心!”花楹惊呼出声。 颜衿回头喊了一声:“躲好,别过来。” 话落,脚尖轻踏窗台,一跃而出,往空旷的船头跑去。 一行人愣了愣,连忙掉头追了过去。 待他们赶到时,只见穿着一身雾蓝色的女子安安静静地立在船头。 漆黑夜色下,任凭斜风细雨尽数打在瘦弱又笔直的身板上,低垂的眉眼完全看不透。 原先垂在肩上的青丝用发簪随意一挽,全数别在脑后,露出了纤长柔白的后脖颈。 匆匆赶来的崔嬷嬷拍了拍胸膛,待气息缓和,朝着蓝衣女子大喊。 “死到临头还想逃?这里四面都是海,我看你能逃到哪?” 她挥了挥手:“给我上!杀了她!绝不能让她逃了!” 四周宛然响起一阵凌乱无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颜衿随手抹掉脸上的雨珠,小心地掏出脖颈上挂着的玉环,低头喃喃道。 “阖府上下数十条人命之仇,今日不报,枉为颜府人。你会保佑我的,对不对?” 话落,不紧不慢地将玉环收了回去。 抬眸看向面前一片寒芒,眉眼镀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杀意。 如葱白般白嫩的手指慢慢摸索至腰间,一根又一根地依次攥紧了某个东西。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师傅曾经说过:“小衿儿,打架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出手。执剑之时,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今日徒儿出鞘,只为公平。 他们屠我家人,我屠他们,一命抵一命,这就是公平。 哪怕是要同归于尽,她亦无悔。 电光火石间,就在刀剑即将落在她单薄身躯的时候,一把长约三尺的软剑横空而出。 轻盈抖动间,巧妙挡下了陡然劈来的所有利刃。 出击的好几个护卫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 握着长剑的手隐隐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甚至发出了惊呼:“怎么回事?竟然没砍中?” 下一秒,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面前女子身上。 只见她面容冷淡如霜,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莹润,寒芒毕现的利刃。 在这潇潇夜雨中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冷艳又肃杀。 一众人顿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不停地观望着。 当中有人发出疑问:“这是束衣剑?” 束衣剑乃百兵之中修习难度最高的。 传闻修习束衣剑之人,精气神需得高度集中,稍有不慎,不仅伤人亦伤己。 所以习此剑技者少之又少,更别提这么一个貌美的小娘子了。 凡有大成者,可于弹指间轻易取人性命。 一名站得比较后,长得不错的护卫瞅着面前柔弱不堪一击的女子,哂笑道。 “这怎么可能是束衣剑?看起来倒像是戏班子常用的道具,她也就做做样子吓唬我们罢了。” 另一名生得较为高大的护卫瞥了一眼,满脸不屑地说。 “在船上待了这么多天,她是什么底细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依我看,她不过是一个只会吃和睡,并没有多少脑子的内宅姑娘。” “区区一个闪电就把她吓得够呛。这样的人,难不成还真敢杀人啊?” 左边的护卫左瞧瞧,右瞧瞧,握紧手中的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附和。 “想当年她大哥也是英勇,最终不还是死在我的剑下。”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她的父亲不也一样宁死不屈,铮铮铁骨。硬是忍了十几刀,依旧不肯跪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天要取他们的命,他们焉能活?” “不知她又能忍多久?”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磨磨叽叽地调侃了好一会,愣是没一人敢当出头鸟。 崔嬷嬷见预想之中的血溅当场没有到来,连忙扒开了一条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一双犀利的眸子左打量,右打量,最终怒喝了一句:“少他娘的废话,时间不多了,赶紧动手,将她剁了!” “杀了她,回到盛京你们就是皇城禁卫军!杀不了她,你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众护卫渐渐回过神来。 崔嬷嬷所言非虚。 他们不过是一群屈居于人下的亡命之徒,伪装成府里护卫,专门替某些达官贵人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麻烦勾当。 杀人灭口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一阵冷冰冰的声音穿透了层层料峭的夜雨,缓缓响起在剑拔弩张的画舫上。 “你方才说,我大哥是死于你之手,是吗?” 颜衿提起手中的剑,将剑尖直指某个护卫的心口,眸中一点烟火也没有。 “你将会是我剑下的第一道亡魂。” 话音落下,被指着的护卫面色一瞬之间变得极为难看。 瞳孔里急速攀上一张越来越近的脸。 细看,那是一张冷艳到极致的脸。 他还没能开口应答,甚至连剑也没来得及提起,便直直栽倒在地。 “你……你……” 他双手捂紧不断溢血的脖颈,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音,挣扎了不过几秒就断气了。 意料之外的一幕,在场的众人看得十分清晰。 当然,也包括崔嬷嬷,全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对于一个身形清瘦的柔弱女子,取人性命,竟然只是短短一瞬的事? 这怎么可能? 只见方才蓝衣女子长剑一挥,脚尖轻点跃近。 手中的软剑如同灵活自如的长鞭,专往人防守最为薄弱的脖颈探去。 一曲一挥间,剑身紧紧缠绕住护卫的脖颈,使其不能动弹分毫。 下一刻,旋转绞杀后用力抽回,血肉模糊。 地上躺着的护卫仅是抽搐了几下就一命呜呼,甚至连救命二字都来不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