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文到底是北国丞相,府邸不说百亩也有一半,其间多的是大大小小错落的房屋后院以及数之不尽的下人。 “姑娘……” 身旁,夏桃欲言又止,予慈淡淡瞄她一眼。 “姑娘,”像是鼓足了勇气,夏桃轻声开口,“我在庄子的时候经常劈柴打水,这几年也练出来了,总归是比寻常女子力气大些。” “如果等会儿那管事儿的对您不善,您就朝我使一个眼神,我保证将他擒的死死的,不让他伤到姑娘。” 信誓旦旦的话语配合着那真挚纯澈的眼神,予慈看着,伸手拂去了少女肩头的落雪,又被后者连忙拽着塞回了斗篷里。 予慈淡淡笑着,清浅道: “好啊。” “要保护好我喔。” …… 予慈居住的后院比较偏远,等她被夏桃搀扶着兜兜转转绕到专门烹制汤药的小房时,几道身影早早便杵在了那儿。 屋内,一粉衣鲜嫩的妙龄少女被拥簇着,一手握着火炉子,一手方巾捂着口鼻,眉眼间嫌弃之色溢出。 她看了一眼屋内摆放的各色药材,无视一旁笑的谄媚的男人,余光中,门口处白色的身影纤弱。 予诺诺回头,上下打量着行礼的人影,对上那双浅眸也皮笑肉不笑的,柔柔开口: “……三妹妹吧?素闻三妹妹身弱体乏,这般天色……”笑的温柔,“怎么也出来走动了?” 这话说的, 当然是出来看你实名制下药啊,予慈似笑非笑。 原着中,这个予诺诺是个已经被糟心的娘养坏了的闺阁女。 年方十五,比原主大不了几天,在外擅扮柔弱无辜的好姐姐,在内实则是个黑心暴躁的白莲花小炮灰。 不仅自卑于自己是个庶女转嫡女,还嫉妒原主嫁了个疼她爱她的大将军,因此私下没少跟她娘霍霍事情。 就拿这次的下药来说。 予诺诺敢实名制下药,一个是因为这药只是会让原本体弱的人更加体弱亏虚,单拿出来就是副补阴滋养的好药,根本不带怕查的。 一个就是,柳霜默许,予文也挺宠她,这种小打小闹的,她撒撒娇就能糊弄过去。 虽说最后的结局很惨,还没嫁出去就被镜衍灭了门。 却也足以窥见原着中原主相当短命的原因之一了。 这边。 没错过对面人影眼底的试探和抵触的予慈半掩着眸,捂嘴轻咳: “姐姐不知,妹妹近日心神疲惫,时常恍惚,这在以往时是不曾有的……” 微微抬眸,对上某双有些惊讶的眼,温软道: “恰巧汤药味道变了些,妹妹想着,是否是这上面出了问题,便过来看看,咳咳……顺带取些药渣子,给大夫和父亲瞧瞧。” 清浅的嗓音微弱,一副病殃殃脆弱的样子。 予诺诺淡淡扫了予慈一眼,轻笑一声,执着方巾的手甩了甩,似乎是想挥散周遭弥漫的药气。 她勾着唇角,言语间调调轻幽: “妹妹真是单纯心善,这汤药出了问题,自然是先问责药房里值守的下人,爹爹忙碌,哪有多余的时间,呵,看你的什么药渣子。” 尾音上扬,语气断续含糊,这种腔调配合着少女本就娇软尖声的嗓音,听来实在有种勾栏里女子的样式。 一旁的男人闻言,偷偷瞥了一眼予诺诺,下一秒,弯腰屈膝的连忙开口道: “二姑娘、三姑娘这么说可是冤枉小的们了啊!” “这药方子是三姑娘身边的侍女亲自给的,她后来也是亲自过来监制熬药的,怎么会出问题呢!小的惶恐,小的惶恐啊!” 男人大汗淋漓直接跪在了地上,予诺诺捂着口鼻懒得看他,倒是她身旁的贴身侍女心领神会似的,上前对着男人就是一个巴掌,直扇的后者连连求饶。 “好你个管事的,我们三姑娘这么尊贵的身子,哪能由你们这些下等人作践了去!” 说着又是一掌,“还不快给三姑娘磕头赔礼!” “是是是!”男人连滚带爬的来到予慈跟前,磕的铮铮作响,“是小的疏忽!是小的有罪!” “三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们吧!” 他是药房管事,这么一跪一磕自然引得屋内其他小厮颤颤巍巍跪下来跟着磕头认错。 一时间,尽是嘈杂的求饶哭喊。 这句句的三姑娘,都在试图将予慈架在尖酸刻薄、苛待下人的道德柱上鞭挞,以此息事宁人。 但予慈哪是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贴身侍女是吧,她也有。 予慈状似无辜的眨着眼,眸色雾气泛滥,一副即将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她轻咳着,幽幽看了一眼身旁蠢蠢欲动的夏桃。 多年的默契已让夏桃充分接收到了某人的示意,她皮笑肉不笑的连忙上前将领事的男人扶了起来,后者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却被一股怪力直接提溜了起来。 夏桃招呼着其他小厮停下哭嚎,她看向男人: “管事这句句喊得声嘶力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姑娘怎么着你们了呢。” 男人一哽,张嘴欲说,又被夏桃笑眯眯的截了胡: “我家姑娘只是让您拿些药渣子来,办事不力、疏忽大意这些,都是二姑娘的人在问责你们呢,你们该是给咱家二姑娘磕头道歉,赔礼才是。” 男人一僵,惶恐的看了一眼神色不佳的予诺诺,一抖:“这……” “跪啊。” “我们二姑娘千金之躯尊贵无比,哪里是你能惹的。” 夏桃笑眯眯,一字一句,“可别让二姑娘气坏了身子,寒了……相爷的心呢。” 最后几字说的小声,迷迷糊糊,男人却听了个实打实。 想起丞相和粉衣少女平时的做派,男人连头上的汗都不敢擦,当机立断的就朝着予诺诺的方向跪了下去! “二姑娘饶命!二姑娘饶命啊!!” 他一跪,周遭的小厮自然跟着跪。 局势倒转,这一声声的二姑娘饶命此起彼伏,几息间就黑了予诺诺的脸。 她绞着手帕,指尖颤着指向每一个朝她磕头的下人,脸色涨红,下一秒,素手捂着胸口,一副娇柔无力就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予慈哪能让她抢了先,一声轻咳,纤细的身影便慢条斯理倒了下去,顺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 “姑娘!!!” 两声同出。 一时间,药房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