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怪怪的形象,与记忆之中的西方殿主截然不同,连早就喜形不言于色的圣上,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金色神光乃是神玄气所演化,本身就带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若非金银甲卫等本身就意志足够坚韧,站得又远,怕是见得近乎于神迹降临的景象,纷纷都要倒戈相向,倒头就拜了。 “神?” 圣上连起身迎接的动作都未曾做出,依旧四平八稳地端坐在百里亭的座椅上,语气冷冽至极。 “天元广袤,无有神明,唯有天子!” “孤,上应天命,便是这万方城域唯一的天子!” 九条墨色真龙骤然暴起,高居九天之上,呼风唤雨,吞云吐雾。 遮日蔽月,万丈金芒也被拦截大半,整片天穹,呈现半黑半金的光泽,各自占据了一半的天空,与楚河汉界那般分庭抗礼,各不相让。 金光神性,墨云邪魅,彼此之间谁都难以逾越雷池分毫。 吕老太监与袭风早已兵合一处,看到难得的奇景,心下也是震撼不已,大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两人本就是当世强者,无论在哪一方域界,都可称得上罕逢敌手。 可要他们去面对弥斯埃亚那般几与神明无异的敌人对抗,不管是吕老太监还是袭风,都只能自认做不到。 圣上,究竟已经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能与弥斯埃亚正面对抗,还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不由得回想起了十余年前,两域巅峰之战时期,那时的圣上刚刚继位并不算太久,莫说是与殿主正面硬撼,就连圣老的余波都险些要了圣上的性命。 十余年的光景而已,真的能把犹如天堑一样的差距,缩小到这个地步么? “袭统领,你说,我俩是否需要上前救驾?” 吕老太监心忧圣上安危,一直都是蠢蠢欲动,明知自己上前或许也没有什么用处,一片忠心赤诚可见。 袭风也很想做到一个尽职尽责的御前侍卫,可抬起头来,看着漫天金光,看着那充满魅惑力的神性,他也犹豫了。 手中三尺青峰,真的能够斩开半边天穹么? 沉默地低下了头,袭风,终究还是接受了现实。 年少无知的时候,往往整天喊着要逆天逆天,只有当真正踏上修行之路后,方才明白,逆天这两个字,绝非说说那么容易。 “违逆圣上的后果,吕总管,你不会不知道吧?” “何况,面对诛邪圣殿的殿主,我们冒然上前,真的有这个意义么?” 袭风真的很想抛开所有顾虑,直奔百里亭,履行他该履行的职责,但他也清楚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 “候着吧,若圣上有需要,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需得全力以赴。” 墨云金光,各自执掌半边天穹,谁都无法彻底压过对方一头。 弥斯埃亚双手摊开,身上神性显露,缓缓将金光重新吸纳回到双掌之间,竟是率先服软。 “吼!” 九条墨色真龙齐齐发出怒吼,墨云一瞬就淹没整个天边,黑暗降临,日月不出,好一片压抑的景象。 双脚落足地面,弥斯埃亚露出温和的笑容,一点都不像是比之于庄万古更难对付的西方殿主。 “天元圣上,说好的无有他人,为何还带着这么多手下,难道,你就这么怕死么?” 落座百里亭,弥斯埃亚的第一句话,就直冲着圣上而来,不带半点客气的成分。 “怕,孤当然怕死,怎么,你西方殿主,就一点都不怕死不成?” “若真个如此,你大可伸长脖子,引颈受戮,让孤一刀将你那头颅斩下,看看你是否真如你说得那般清高。” “孤也很想知道,所谓神明,是否真的不死不灭。” 九条墨色真龙没了发泄对象,也迅速窜回了圣上的躯壳之内,安安静静地躺在丹田气海之中。 没了墨龙的呼风唤雨,大地又回到烈日当空,朗朗晴天的画面,宛如一场大梦。 圣上言语夹枪带棒,直接就将了弥斯埃亚一军,弄得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西方圣殿以弥斯埃亚为尊没错,或许就是太唯上了,才会导致弥斯埃亚都没怎么见识过言语间的机锋,落了下乘。 圣上在天元皇朝也是独断专行,却见惯了文武百官的争锋相对。 见得多了,自然懂得也不会少,两张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比弥斯埃亚厉害太多太多了。 屈指微弹,火候恰到好处的一盏热茶便飘于弥斯埃亚的的跟前,圣上摊开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被讥讽了一顿,弥斯埃亚却还是面带笑容,不见丝毫的恼怒,浅浅笑道:“我只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并非真神,岂会真的不死?” “好了,天元圣上,你邀我亲自前来,应当不会只是为了损我两句吧?” “说出你的用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枉费我一番苦心。” 平日里,不管是弥斯埃亚还是庄万古,都会以殿主自居,难得能听到他自称为“我”,可见他对于如今的圣上,的确真的重视,重视到愿意自降身段的地步。 漂浮于身前的茶盏连同茶水,一并化作齑粉,随风消散而去。 茶水不再,淡淡的清香尚留原地,也算是没有白费吕严的一番苦心。 “很好!” “既然你弥斯埃亚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圣上那一对墨绿色的双眸始终死死紧盯着弥斯埃亚的面容与表情,双手自行鼓掌,拍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孤邀你来此,只为三个字,接天台!” “诛邪圣殿一方独大,雄霸玄域,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以你们的行动力,定然比孤的朝廷更加迅敏。” “今年年底,孤至少要再见到三…不,三十座接天台在玄域的大地上结顶完工!” 圣上自顾自地说着,还不知不觉当中把接天台的数量足足提升了十倍。 圣上心里也在暗恨不止,如非言王这反王在一直与朝廷作对,以天元皇朝的影响力,就算大不如前,几十座接天台,也不过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早就遍地开花了,何必还要有求于人? 一想到处处作对的反贼紫倾言,圣上眉宇之间就忍不住露出了一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