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有负于你”,就让司徒超泪如泉涌,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 自从无定剑尊司空玄的死讯传出之后,整个玄元域的江湖都在流传着令剑阁丢失令天剑的消息。 东躲西藏的司徒超,自觉难辞其咎,却又不敢回到令剑阁去领罪受罚,只能自己心里苦苦煎熬,不断陷入自我内耗当中。 哪怕令剑阁将司徒超列为了通缉犯,并且在很大的范围内都颁布了通缉令,对于令剑阁,司徒超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恨,有的,只是一些无从说起的怨气。 从一粒小小的幼芽埋入令剑九峰的土壤,到慢慢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直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令剑阁与司徒超之间,相护成全,相护培养,早就有着难以斩断的羁绊。 这也是为什么,五色教许以重利诱惑的时候,司徒超宁死也不情愿相从的原因。 除了五色教本身的名头实在臭得可以之外,加入五色教,就等同于真正站在了令剑阁的对立面上,双方彼此之间再无任何一丝转圜的余地。 “唉,当初令天剑丢失之事发生,实在是多事之秋,就连我都忙得焦头烂额,还颇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在外有许许多多的敌对宗门虎视眈眈,就想趁机狠狠撕咬我们令剑阁,让我们彻底沉沦,永世不得翻身。” “在内,又有奸细小人无数,通风报信,更兼高层阳奉阴违,只顾自己。” 回想起那时候的令剑阁,止司也是忍不住感慨万千,千头万绪,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此事,怨不得你,为了找回令天剑,就连我这个阁主尚且东奔西跑,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头,还是苦于毫无头绪。” “若非洛兄仁义,将令天剑交还,只怕我止司他日魂归九泉之下,亦是无缘再见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一眼。” 端起酒杯,止司冲着两人举杯示意,而后当场一饮而尽。 微微辛辣的感觉入喉,一下子就是连着三杯,止司的眼角,也有着并不明显的轻微泪痕。 很多很多话,早就压在心头太久太久,只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适合的机会,适当的场合,适当的人选,让止司来吐露心声。 倘若压在司徒超身上的是千钧重担,那么止司肩上扛着的,就是令剑九峰,是令剑阁的上下门人弟子,是整个令剑阁势力麾下的无数平民百姓,这些分量加在一起,几万斤都打不住。 令剑阁从上到下,能有几个值得真心交付之人? 宗门虽大,一人一剑行走到今天,止司却觉得孤独无比,无人可以把酒言欢,一诉衷肠。 缥缈剑尊做不到,云萝剑尊做不到,陨落的无定剑尊更加做不到。 也就是碰上了丁影,又收了阚宸之后,止司的心里,才稍稍得好了一些,觉得一路独行,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孤单。 “洛兄,是一个厚道的人,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天底下九成九的人得到了,都会据为己有,绝不会随意将之交还于我令剑阁。” “只是这一点,我止司对洛兄的品格便心服口服,绝无二言!” “莫说司徒长老的问题只是小事一桩,就算他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洛兄你开口,我也绝对舍命相陪!” 说到慷慨激昂的地方,止司更是直接拍着胸膛,做出了担保。 过河拆桥的事情,止司的为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当时洛一缘给的交换条件,是让止司帮忙带一带丁影,保证安全即可。 可在止司看来,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配不上作为交换的条件,等同于洛一缘无条件将令天剑奉还。 何况,对于丁影这孩子,止司也算是打心眼里喜欢。 “呃,这……止司兄对我,也太抬举、太高看了一些。” 洛一缘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当时忙于前往京师天元城赴约,并没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更没有去计较什么利益得失。 令天剑固然拥有神鬼莫测、惊天动地的威能,无上剑玄之力的可怕更是曾让洛一缘都有些叹为观止,但究其根本,与洛一缘的用剑风格与习惯,并不算太过相符。 再加上撞见止司,也是因缘际会,刚巧遇上,不然的话,说不准令天剑至今,还背在洛一缘的身上,陪着他东奔西跑。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司徒长老身上的通缉令,就有劳止司兄回去揭下。” “好说,好说,小事一桩罢了,何足挂齿?” 止司也笑得很是开心,当初一见,只能算是惊鸿一瞥,两人便匆匆告别,未能把酒言欢,亦未能一较高下,一直被他引以为憾。 “司徒长老的问题就此揭过,此外,我还会在令剑阁内严正申明,解释司徒长老并无过错,还他一个公道。” 有止司作保,司徒超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头顶的利剑,总算是被摘除了。 三人再度碰杯,将杯中觅陈香一饮而尽。 小院内的气氛,较之先前已是大为不同,再也没有了刚刚开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对了,洛兄,你的宝贝徒弟对你可是想念得紧,这些年来,到处走南闯北,就为了找寻你的踪迹。” “唉,一提到丁影,就真的是让我又爱又恨,爱恨交加啊,谁让你捷足先登呢,我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啥?” 洛一缘听得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什么叫捷足先登,什么叫横刀夺爱,为何这些词汇的意思都懂,但是从止司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尸弃宗的狗杂碎,给本少门主滚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就了不起了!”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有本事滚出来,在进令天狱之前,我们把账算清楚!” “本少门主倒数三声,你们若是还不出来,就休怪本少门主不留情了!” 聒噪的声音,哪怕经过了阵法的层层削弱,还是断断续续飘入了小院当中,也飘入了三人的耳中。 “嗯?发生何事了?” 止司闻言一愣,此地乃是令玄城的宾客馆,何人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一直以来,宾客馆里各方势力的代表,都安守本分的紧,很少会生出什么事端了,就算是诛邪圣殿的代表也是如此。 当然,得把没有什么头脑的火圣老抛开另算,在令剑阁的地盘威胁令剑阁的剑尊,自止司接任阁主以来,火圣老或许还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