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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引月还以为这件事又要僵着呢,然而并没有。
早朝上群臣相逼,皇帝不肯退让,气得直接退朝了。
但是那些人不肯罢休,尤其是位列御史台最高长官的御史大夫周博谦,带着一众文官御史跪在宫中,逼皇帝按律处置穆家,奕王一党自然也乐得一起逼皇帝,所以皇帝的宣政殿前,跪了一片朝臣。
只是没多久,安南王世孙萧景恒入宫求见了皇帝。
皇帝见过萧景恒之后,下诏以欺君败德之罪将周博谦下狱,周家上下被封在府中待罪。
周博谦是在群臣的眼前被皇帝的禁军强势拖走的,听了李公公当众道出的‘欺君败德’之罪,那些人自然惊吓不轻,也十分疑惑,这位一辈子刚正耿直的御史大夫做了什么?
不应该啊,谁都会知道,周家是出了名的清正门第,讲究礼法规矩,周家连贞节牌坊都有两个,还有一个做了望门寡的女儿,去了夫家后为亡夫守节,也得了一块贞洁牌坊,所以周家的家风名声是极好的。
身为这样家族的领袖,周博谦素来都有中正不阿的佳名声望,门生众多,怎么可能会欺君败德?
莫不是皇帝为了保穆家,无中生有罗织罪名?
若是如此,怕是有的扯了。
那些人各怀心思,没多久就陆续离开了,只是,可不是罢休了,而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波,若是皇帝和太子真的糊涂到为了保穆家而冤枉周家,那就是天大的把柄!
然而,没等这场风波酝酿起来,周家的事情就有了结果。
整个京城上下都大为震惊。
周家的好家风好名声,全都是假的!
周家本是耕读之家,周博谦当年一举考中榜眼入朝为官,周家便也开始崛起。
周博谦有个大哥比他大七岁,兄弟二人父母早亡,他是被兄长带大的,在他十九岁时大哥死了,说是上山打猎摔死的,留下了一个嫂嫂和两个侄子一个还在娘胎的侄女。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大哥是被他谋杀的!
因为他和大嫂私通,被大哥知道了,和大嫂合谋害死了大哥,伪造成大哥打猎摔死,骗了亲朋好友。
连大哥死后,大嫂为大哥生下的遗腹女,其实是他和大嫂私通有的,大哥死后,二人依旧一直在通奸。
他二十一岁高中榜眼,此后娶了当时的吏部左侍郎之女邱氏,岳丈很快荣升吏部尚书,加上皇帝的赏识,他步步高升,周家被他带入京城。
他大嫂卢氏因丧夫守寡和对小叔一家的照顾,在他的造势下广有贤德忠贞之名,他亲自帮卢氏请先帝赐了贞节牌坊,可暗地里,他背着家中所有人,依旧和卢氏保持奸情。
就在十多年前,他们一家回乡祭祖,他的妻子邱氏发现了这个奸情,也知道了卢氏的幼女乃是周博谦的女儿,难以接受闹了起来,周博谦害死了妻子,连知情的长子也弄死了,伪造成马车坠崖母子俱亡。
于是,他的长媳守了寡,前几年,他也帮忙求得了贞节牌坊,这个长媳还因为丧夫太过悲痛绝望,带发在府中佛堂修行了,儿女都交给了卢氏教养。
他和妻子的小女儿早年被他定了一门亲事,未婚夫是个体弱多病的,这不还没成亲就死了,他逼迫年芳十五的女儿做了望门寡去夫家守节,和亲家一番运作,就在去年,也得到了贞节牌坊。
这些事情一经传出,整个京城都惊了。
这传说中京城门风最正的清流之家,竟然是这样藏污纳垢的龌龊之地?身为御史大夫,表面上中正耿直的周博谦竟然如此禽兽不如败德不堪?
天哪!
穆引月得知这些,也惊得不行。
不过还有一点也不可思议。
这件事,是萧景恒告诉皇帝的。
他并不掩饰,告诉皇帝安南王府留在京城的人在盯着世家朝臣,所以在许多世家高官府中都有耳目。
在周家安插的人偶然之间发现周家长媳是被周家囚禁在佛堂的,而不是自愿在佛堂修行,周家还拿捏着她的儿女逼她假装自愿,那人觉得奇怪,想办法接近佛堂接触到了周家长媳。
一番周折,才从周家长媳那里知道了周家的隐秘,告知了王府管事良叔,良叔让人秘密探查监视了好些年,才知道了前后种种。
这次,见周博谦带头如此逼迫皇帝为难穆家,良叔将此事告知,萧景恒便给了皇帝破局的关键。
穆引月很吃惊,更加确定,萧景恒知道了是她救了他,虽然没有戳穿,但是如今这样,算是报答她。
要知道,安南王府在各高官世家府中安插人,这件事可见不得君王,他却告知了皇帝这件事,要是皇帝怪罪,也是一桩罪过,甚至如果皇帝是个多疑的,这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幸好,皇帝一直知道这些,默许了安南王府这么做,如今姬承胤也并不在意,而萧景恒能坦然告知,也让他们父子都很满意。
穆引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是要瞒着救他的事情的,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她不想偷盛明鸢的这个人情,也不得不偷了?
不知道怎么置喙此事,穆引月便问了比较疑惑的一个事儿。
“对了,那周博谦的那两个侄子和那个是他女儿的侄女,如今又如何?他们知不知道叔叔和母亲通奸,还害死了他们的爹?”
姬承胤道:“周博谦对这两个侄子,比自己的亲儿子都要亲厚,尽心培养,两个侄子都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了,一个现任吏部员外郎,一个人外放为地方官,他那个所谓的侄女,也嫁了景昌伯府,过得不错。”
“据现在知道的情况看,两个侄子不知道,到底是有杀父之仇的,卢氏也不敢让儿子知道,但女儿是知道的。”
毕竟,这可没有杀父之仇,若是那奸生女有点是非廉耻之心,必定会为此不齿,但是可惜她没有,反而还仗着周博谦对她的疼爱和愧疚,欺辱比她小了十多岁的邱氏的女儿。
穆引月唏嘘道:“那邱氏真是冤,嫁了这么个东西,自己和儿子被害死,女儿受这样的苦楚,连儿媳和孙子孙女也被那对奸夫淫妇欺凌至此。”
那长媳既然知道这些事,却只能被困在佛堂不敢出来不敢告诉别人,明明有娘家,也能来往,她却不敢求救,可见卢氏把持着她的儿女,必是以性命要挟,那两个孩子岂能好过?
姬承胤道:“放心吧,这次之后,这几个人都会得以解脱,也不会牵连他们的。”
穆引月问:“那周博谦和卢氏等人,会如何处置?”
姬承胤道:“那就得看后面还会查出什么,现在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不过几条人命在里面了,死罪是必定的。”
现在就看,后面还能不能查出什么,是只要这对奸夫淫妇的命就够了,还是得牵连卢氏的儿女。
别的先不说,周博谦和卢氏能死就行。
穆引月道:“有了周家的前例在,那些人除非自己家里真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应该也不敢再闹了吧?”
姬承胤道:“嗯,周家人这些年所谓家风清正品德高尚,便是一直没有人能挖出什么,可见这些事隐藏得极深,也很谨慎,如今被挖的这样干净,足以震慑其他人,他们现在最该着急的不是逼迫父皇处置穆家,而是自己家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在父皇手里。”
穆引月忽然来了浓浓的兴趣:“那到底有没有?你和陛下这些年应该也盯着好些人吧,还有这次,萧景恒只是说了周家的事情么?安南王府盯着那些高官世家那么多年,他必定知道很多,没有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