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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黑压压的头颅如一片黑潮,自山林深处涌来。
零星的火把在漆黑的夜里,犹如闪烁的星光。与头顶的弦月交相辉映,也让人看清了主营帐前尸横遍野的血腥一幕。
东方怀远铠甲染红,一双厉目布满血丝,看着黑暗朝他们蜂拥而来的援军,握刀的手隐隐颤抖。
“是谁!?”
肃王,还有援军吗?
天要亡他啊...…
一滴血顺着眼睫落下,模糊了眼睛,他挥袖擦去,迫不及待想看清眼前来的是什么人。
“神风营来了!”
东方怀远浑身一震,一把拽住喊话士兵的衣襟,“你说谁!?”
“将军,是神风营!”
“还有麒麟武阁!”
震天价响的喊杀声仿佛在瞬间变得振奋人心。
肃王也几乎第一时间认出那些熟悉的铠甲,是属于神风营的。
他的反应与东方怀远截然相反。
“怎么会是神风营!?”他惊呼出声。
满脸难以置信,几乎要顾不得藏匿身影,只恨不得立刻杀出去,拽着云砚之问个究竟。
“王爷,怎么办!”副将悄然潜到他身边,“咱们要不先撤吧?”
“王爷,不能犹豫了,钱毅他们一直没消息,很有可能是栽在神风营手里了!”
肃王暗在树干上的手掌狠狠攥握成拳。
现在撤,他不甘心啊……
神风营不到两万人,又没有云砚之在,怎么可能拿下钱毅的三万多兵马!?
“世子呢?神策军去了哪里!”
“世子哪都没去,一直在龙须溪以西,要不,咱们去找世子吧,事后要是有人问起王爷的下落,就说咱们一直跟世子在一起……”
“不可能了。”肃王却寒声打断他的异想天开。
“若此战得胜,献帝殒命,东方怀远全军覆没,咱们还能处理善后,推说偷袭的蛮奴军逃了,再把尸体一把火烧干净,来个死无对证。”
“可如今事败,这些尸首落到东方怀远手里,天一亮,咱们假扮蛮奴人夜袭献帝的事就会败露。”
“今夜,本王没有退路了。”
他已到知命之年。
筹谋半生,为的就是那至尊之位。
若这次都不能成功,那今生注定要与那方龙椅擦肩而过……
他岂能甘心?
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手握长剑,杀意凛冽连斩数人的云砚之身上。
恍然明白。
或许从一开始,云砚之就是故意的。
他隐姓埋名十九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故意揭露靖王世子身份,布好陷阱,引蛇出洞!
老二啊老二,十九年前,好不容易才将你留在观云台,没想到,忽视了裴远壑这条漏网之鱼……
倒叫他蛰伏暗处,长大成人,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把咱们的死士都叫出来,不顾一切,诛杀献帝!”
“可是那些人是留着善后的啊。”副统领迟疑了。
那两千名武功高强的死士,是钱掌柜这些年花了许多人力物力培养出来。
原是打算将其留在最后关头,献帝死后,西山大乱,王爷便带着这些人最后登场,绞杀一部分“蛮奴人”,为这场祸事拉下帷幕。
若一切顺利,最后所有的罪责,都会落到负责守备的东方怀远身上!
用钱掌柜的话说,即便今晚有意外,这两千人也足以保护王爷安然脱身,卷土重来。
孰料,钱掌柜自以为替王爷安排妥当,却忽略了王爷的那份心有不甘……
“擒贼先擒王,献帝死了,一切就都还有转机,快去!”
副统领咬了咬牙,哑声应下,“是,王爷!”
……
副统领吹响号角,两千死士受到召唤,杀意凛凛袭向被层层护卫的献帝。
“快,保护皇上!”东方怀远被两名死士围攻,在他们不要命的攻势下,肩膀和后背几乎同时中刀。
“父亲!”东方悠悠手持长剑从暗处飞出,长剑抹向一名死士的脖子。
她面露狠色,回身横扫,又与另一个陷入僵持。
“父亲快走,保护皇上要紧!”
她很清楚,一旦献帝在西山出事,东方一族谁都落不了好。
“悠悠,你多加小心!”东方怀远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朝献帝的方向跑去。
云砚之正带着数名暗卫拦在献帝身前,与黑衣死士陷入混战。
这帮死士战力不凡,且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朝着献帝全力攻击。
“皇上,快走!”云砚之回身高喊。
下一瞬,手中长剑掠出,带起一道凛冽剑芒,破空袭向追在献帝身后的数名死士。
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死士纷纷倒下时,肃王瞅准时机掠出,长剑直袭献帝的后背。
云砚之喘着粗气,内力还未能重新凝聚,就见一道黑影飞身而来,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
“皇上小心!”东方怀远和东方悠悠同样看见这一幕,心犹如坠下万丈深渊。
就在这时,林间树影深处。
有人手握一杆玉箫,一马当先,踏过无数尸首,飞驰而来。
来人面色冷戾,气势凶悍,毫不犹豫冲进乱战圈中,点足跃起——
灌满内力的长萧当空挥下,劲气如同一轮银月,狠狠劈向肃王!
“叛国狗贼,受死!!”
云恬心中恨意滔天,如同被灌注了汹汹烈焰。
父亲兄长们马革裹尸衣不蔽体的尸身,母亲嫂嫂们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一幕幕,如同画卷般在脑海里掠过。
她将浑身劲力凝聚于寒玉箫中,将满腔愤慨化作凛冽杀气,直袭肃王面门!
谁!?
肃王察觉危险,下意识回身抽剑横挡。
砰一声。
暗夜中,火光四溅。
肃王只看见一道娇小的白影,那人身上的铠甲在月色下泛出淡淡的银光。
下一刻,他猝不及防被一股浑厚劲力撞飞,整个人倒退数十米,狠狠撞在一棵松树干上。
捂着翻涌的心头,他唇角溢出一线血丝。
树上抖落的枯叶洒落满身,衬出难得一见的狼狈。
“你是谁……”肃王爬起来,刚一抬头,白影已经杀气腾腾逼到他跟前!
趁他分神之际,云恬暗暗扭动握枪的手腕,手中寒玉箫如一道利刃,抹向他的脖颈!
肃王瞳孔骤缩,在地上急急打了个滚,惊险避开一击。
这才认出来人!
“云恬,是你!?”
身着铠甲的云恬看着身形娇小,脚步轻盈,实则动作招招致命,每一击都冲着他的要害而去!
而且她手里的武器,所用的招式,看着……
甚是熟悉。
他定然在哪里见过!
肃王眼底杀意乍现,他手腕一转,长剑巧妙隔开玉箫,同时也在瞬间卡住了箫管。
他盯着那柄长箫,突然,记忆中一张粗犷的脸掠过脑海,那人的声音仿佛就在耳际。
告诉你,这寒玉箫可是给我女儿准备的生辰礼,谁碰了,老子跟谁急眼!
肃王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手里那只凌厉的玉箫。
瞬间确认。
这就是寒玉箫!
可是,慕清淮送给慕长缨的寒玉箫,怎么会在云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