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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惨叫声,裴远廷疾步往外,一个身影拦住了他。
风絮上前一步道,“这是侯府后宅,请世子留步。”
裴远廷仿佛也冷静了下来,“什么声音?”
风絮恭声道,“是二小姐贴身婢女红袖,她撺掇二小姐半夜偷溜出府,害二小姐落水险些丧命,被主母处以杖刑。”
原来是云薇的婢女……
裴远廷目光微紧,“那你们二小姐呢?可请大夫了?”
风絮不紧不慢道,“二小姐在禁足期间私自出府,主母大怒,下令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话落,风絮直觉头顶微凉。
裴远廷目光陡然犀利,就在他抬步准备越过她的瞬间,风絮顶着威压咬着牙道,“世子留步!”
“二小姐不在那里行刑!”
他果然停下脚步,风絮想起自己小姐的嘱咐,又道,“主母怕下人因她是主子而懈怠,将人带到了清心园,亲自监刑。”
裴远廷猛地回过头,大步朝静寂的厢房走去。
砰一声,猛力甩上门!
瞥见云恬端坐案几前,专心烹茶的身影,他隐隐浮躁的心似乎也沉寂下来。
他重新来到云恬跟前,面沉如水,声音如坠寒冰,“本世子真是低估了你的胆子啊,云大小姐。”
云恬悠悠抬眼,慢条斯理道,“我说过的,世子奈我不得。你看,被我说中了吧?”
“你若真想救她,尽可以冲到我母亲面前,告诉她,说你非云薇不去,说肃王妃应下这桩亲事,不过是缓兵之计,应付我父亲罢了。”
云恬眸底一片冷然,“最好凭你一己之力能让两府闹翻,正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裴世子从始至终都把慕大小姐当成幌子,实则,早已跟慕大小姐亲如姐妹的闺阁好友私相授受,此志不渝!”
她嗤笑,“我真替慕大小姐不值!”
“给我住口!”
似乎是触及某个禁忌,裴远廷双眸陡然染上戾气。
云恬似无所觉,“她生前遭受你的背叛,死后,还要被你们的丑事玷污身后之名……”
“我让你闭嘴!”
裴远廷怒叱一声,突然大步上前。
云恬一晃神,裴远廷已然欺身而来。
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瞬间朝她逼近!
他双手按在扶手上,将她困在他与木椅之间,逼得她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你还想杀了我不成?”云恬屏息,淡声问。
裴远廷忽然抬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颌。
那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溢满杀意的嗓音,一字一字从喉间滚出,“再敢提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一抹银光从屏风后疾驰而来!
那是一支尖细的银针,挟带着凌厉的杀意,射向裴远廷的脖颈。
裴远廷手腕用力,整个人向后反仰,惊险避开了第一道银芒。
可随即,又有几道银芒连着袭来!
裴远廷眸光骤冷,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叮叮”几声。
银针撞在刀锋上,应声落地。裴远廷脚一跺,疾扑躲在屏风后的黑手。
早已忍无可忍的华霓裳同样掠出,红衣如疾风,一掌拍向裴远廷!
“住手!”云恬急喝。
裴远廷在看见华霓裳那张脸的瞬间,长刀猛收,拧开了方向。
华霓裳却怒气冲天,一掌狠狠拍在他肩上!
裴远廷挨了一掌,连退数步,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血色尽褪。
他捂着肩膀站定,目光在华霓裳和云恬之间来回移动,慢声问,“你怎会在她房里?”
几年前,肃王妃小产后一直缠绵病榻,换了几名御医,皆是不见好。是慕长缨请来华霓裳,方才诊出,肃王妃是中了一种名为菟丝花的慢性毒。中毒者明面像是产后虚弱,实则一点点衰弱,直到骨瘦如柴药石无医而死。
为肃王妃调理身体的那段时日,裴远廷和华霓裳偶有接触。
他虽不知华霓裳是慕长缨的表姐,却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华霓裳怒气未消,双目灼灼盯着他,“怎么不出刀?”
她语气满是讥诮,“见到我,想起某人对你肃王府的恩惠,裴世子心虚了,嗯?”
面对华霓裳的咄咄逼人,裴远廷深吁口气,也慢慢从见到华霓裳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回避了华霓裳的问题,看向云恬,收敛神态,“原来,云大小姐与花神医也是故交。”
仿佛刚刚要吃人的模样根本不是他。
云恬还坐在原位,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华霓裳抢白,“她是我的病人,我好不容易将她的心疾治好,你却跟萧家人合谋害她坠河险些溺死,裴世子,你真是越发能耐了!”
裴远廷眯眼审视着她,实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实性。
不过,云恬惯有心疾。
昨晚落水后,她的心疾却没有复发,大有可能真是因为花神医。
裴远廷没能从她的话中找到破绽,却也发现她话中的试探。
他平声道,“我与萧家人向来没有交集,昨晚踩踏事故更是意外,看在你曾救过我母妃的份上,今日这一掌,本世子不与你计较。”
话落,他甩袖转开脸,“我与云大小姐的事与你无关,你就别再掺和了。”
“与我无关?”华霓裳却是冷笑,“那我倒是想问一问裴世子,你口口声声要娶云薇,你将慕长缨置于何地!?”
此言一出,满室凝滞。
云恬面容平静,握着杯盏的手指却一点点收紧,俏脸紧绷,几乎要将瓷杯捏碎。
裴远廷大概没想到,华霓裳会直接质问他。
他侧着脸,下颌线微微抬起,原本出尘清雅的容貌在窗外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凄哀。
半晌,他淡声开口,“过去的人和事,不提也罢。”
云恬看着他的侧影,喉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眼中有热气氤氲,视线快速模糊起来,她有些慌乱地垂眼。
耳际,还回荡着华霓裳的怒叱声,“裴远廷!我要杀了你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云恬想要阻止她,可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瞬间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如被按进漆黑的河水中,凉得发寒。
就在华霓裳再次朝他攻去的时候,云恬终于找回了声音。
她陡然厉喝,“够了!”
抬眼看向华霓裳,她惨然轻笑,喉咙沙哑,“虽不知花神医与慕大小姐是什么关系,可是裴世子说得没错。”
她慢声道,“死去的人,消散的情,就该让它烟消云散呀。”
她甚至笑出声来,“也免得让已逝之人徒留羁绊,走得不安心……你说对吧?”
华霓裳拧着拳头不再作声,看向云恬的目光却心疼不已。
所幸裴远廷犹自出神,并未发现两人之间的怪异。
沉默了一会儿,他仿佛才从神游中抽身,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坚定了。
他朝云恬道,“有劳云大小姐派人,带本世子去一趟清心园。”
华霓裳压不住火气,“你不惜得罪何氏,也要去救她?!”
云恬坐着,纹丝不动。
裴远廷漠然转身,“昨夜之事她本就无辜,不应受此劫难。”
“慕家就不无辜吗?”
云恬忽然开口,“半个月前,我亲眼所见,云薇带着御林军从密道潜进慕家。”
裴远廷的背影猛地定住。
云恬平声道,“帮着御林军,向她最好的朋友捅刀子,而慕家女眷们誓死抵抗,所谓证据未曾查实,所谓谋逆也未曾过堂问审,却满门被屠,惨死御林军刀下。”
“敢问正义凛然的裴世子,她们,就活该受此劫难吗?”
最后,她慢悠悠抬眼,凝着他的笔挺宽厚的背影。
“云薇遭难你急着赶去救她,那么,慕家无辜遭难的时候,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