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净秋下定决心,轻轻扭开了门把手,走到了苏素馨睡的那一侧。 她弯下腰身,盯着床上的母亲。 苏素馨面容恬静,睡得正香,仿佛没事发生过的一般。 鹿净秋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她眼眶深陷,眼珠子似乎要凸出眼眶,瞳仁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像地狱深渊中的幽火。 为什么?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痛苦而已。 她嘴唇紧抿,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妈妈、妈妈……”那嗓音像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低沉暗哑的吓人。 苏素馨朦朦胧胧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深夜里的宁静。 她连忙坐起身,忧心忡忡地问,“净秋,怎么了?”声音中还夹杂一丝未褪去的惊恐。 “净秋,怎么三更半夜不睡觉?”苏素馨打开床头的暖灯。 鹿净秋忽然跪在地上,“妈妈,你救救我,我不能嫁给侯长镜……不能嫁给他……” 嫁给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苏素馨赶紧将女儿从地板上扶起来,让她坐到床上。 “净秋,你以为妈妈愿意将你嫁过去侯家吗?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她无奈地说道。 卧室里蔓延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鹿净秋那双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可怕的光。 “妈妈,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净秋,虽然侯家比不上燕家,但是在上流世家里,也还是不错的,有鹿家在你身后撑腰,侯家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爸爸已经许诺侯家二房太太,只要她把那块地交出来,等乐园建成以后,就让侯长镜做负责人。” 鹿净秋猛地摇头,她现在一心只想从那个恶魔的手中摆脱出来。 “秋儿,你乖!那件事情闹的那么大,除了侯家,放眼整个京都上流圈,还有哪家高门显贵能要你?难道你还真想嫁给普通人家不成?那样的话,你让你爸爸的脸、让鹿家的脸往哪搁?”苏素馨语重心长地说道。 鹿净秋望着母亲那双眼睛,仿佛看到死亡的阴影在向她逼近。 原来,鹿家的脸面比她的幸福更重要。 鹿净秋死死地抓住床.垫上的被子,眼神空洞。 仿佛灵魂在此刻已从双眸中抽离,徒留一副不堪的躯壳。 她从床.上站起来,身体微微摇晃,往房间外走。 “净秋,明天我让徐管家陪你去。”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渐渐退出了房间。 鹿净秋脚步艰难地抬起,嘴里呢喃着,“明天……” 她已经没有明天。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豪门世家里一枚小小的棋子。 …… 翌日。 鹿问夏来到鹿鼎集团大厦,今天总部举行新人入职培训。 她来参加。 培训的上半场在十一点半结束。 她打算到顶层董事办和父亲打个招呼,顺便看能不能一起吃一顿午饭。 探探父亲对于水泥问题这件事情的口风。 鹿问夏前脚刚踏出电梯的门,就看见有一名保安气喘吁吁地从对面的安全楼梯间跑出来,对着对讲机说,‘鹿小姐爬上了天台,要跳.楼’。 什么?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保安口中的鹿小姐是? 鹿问夏又看着保安急匆匆进了董事办,着急忙慌地问门口的秘书小姐,‘董事长在吗?’ 秘书给了否定的答案。 鹿小姐? 鹿问夏决定上去天台探个究竟。 她走进安全楼梯间,一步步通往顶楼。 鹿鼎集团大厦的天台很大。 她走了大半圈,终于在某个角落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鹿净秋! 她攀坐在最外围的栏杆上,闭着眼睛,好像在感受风的自由和烈日的残酷。 鹿问夏抬脚继续往她的方向靠近。 “三妹妹不是应该准备去民政局和侯长镜登记结婚吗?怎么这么好兴致坐在天台欣赏这京都的风景?” 一阵讽刺的声音从鹿净秋的身后传来。 她都不用回眸,便知道那是鹿问夏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鹿净秋只想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在离开前,再感受一下自己曾经存在过罢了。 怎么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要被旁人打扰。 “来送你一程啊!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姐妹一场,这最后时刻,姐姐怎么舍得让妹妹这么孤独寂寞就走了呢!”鹿问夏揶揄的心安理得。 想起自己过去十二年吃过的那些苦头,终将要一一还给苏素馨。 二十年前,鹿净秋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鹿问夏恨不得立刻给鹿净秋助力一把,将她推下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鹿问夏,你就不该回来,我恨你!”鹿净秋偏过头,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鹿问夏不想再听她废话。 要是一会儿来人将她劝服了,又或者救了,那就真的是有点前功尽弃的鸡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