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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疾雨长行,屋中烛火撩过帷帐,两道人影交叠在床上。
林夜仰身瘫床,四肢发麻发软。
她一头撞上来,他不光下巴被那面具磕得出了红,他的魂魄也好像被从胸膛中撞飞出去,飘到半空,俯望下方这出闹剧。
雪荔稳住身形后,不好意思地爬坐起来:“对不起。”
少年公子鼻尖触到芳菲暖玉,手指滚烫间摸到她腰肢。他其实一动未动,是她自己挪过来的。
林夜只是眼睛落到她脸上,眼神......空茫,幽暗,冷静。
雪荔被他这种神色,看得有点迷惘。
她感觉到气氛略微不同,却又不懂哪里不同。她不识情爱,仍保持这种跪坐姿势,伏在他腰间。
林夜动也不动,雪荔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扶了扶自己脑袋上的“仙女”面具。
事到如今,她是不是仙女,他恐怕都不会轻易如她意。
怎么办呢?
雪荔静静地想:已经给了他一颗甜枣,他不领情,自己是不是该给一顿棍棒?
雪荔还没想明白,就见躺在她身下的少年公子抬起手,向她的方向顺来。
她以为他是要帮她戴正自己的面具,便乖乖等着他。
林夜的手指拂到她肩头,停顿一息。他倏地出招,雪荔格挡间,压住他肩头将他朝下按,歪颈避开他的手。
林夜手侧成切状,再次袭来。
他一点杀气也没有,可他实实在在地朝她出手。
雪荔一瞬间,有一种被人扇一巴掌的感觉。她的心火一下子跳起,又一下子朝下跌,她反手就朝他的手掌推去。
林夜继续。
他用上了真气,身子不动,唯有手上出招。雪荔并不躲,近距离交手,并不畏缩。
她只是??
她的手掌,拍在了床板上。
“轰??”门外心惊胆战、怕公子遇害的暗卫打个哆嗦。
暗卫十分尽责:“公子?”
门中传来公子微急促的喘息:“没事,我在房中玩一玩。”
暗卫心想,什么游戏,能玩出这么大动静?
暗卫又听到屋中“砰砰砰”不断,再一刻,他听到哗啦啦,像是床板坍塌的声音。门外暗卫急得不行,可屋中公子总说没事,还催他走开。
尽忠职守的暗卫只好走开,转头就和同伴们说起:公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屋中拆床玩。
屋舍中,少年男女的呼吸声变乱。
那张床,到底在二人的打斗中,塌了。
雪荔头上的面具掉了,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她的长发半束半扎,黑漆漆地落下来,揉着一张因打斗而浮起些晕红色的面颊。
她紧盯着身下的林夜。
林夜瘦薄的胸口起伏不断。
他的发丝已经乱了,沾上汗后,像一片被打散的浓郁墨汁,在脸颊、肩颈等处肆意逶迤。一番打斗,让他睫毛沾水,眼眸神色迷离。他仰着头看她,手向上抬??
不是他自己自愿的,而是雪荔揪开他的发带,用他的发带捆住他的手。
雪荔眼中浮着冰与火交融的神色。
林夜却笑。
他漫不经心,又很倨傲。这般模样,似不为人屈服,似在说,他不愿意做的事,谁也逼不了他。
可是,雪荔何时逼迫他了?她在和他商量,他一言不发就对她出手。
床板坍塌后,林夜后背被硌得疼,身上又有一个武力强悍的小美人压着。林夜一边因空气中流动的尘土而咳嗽,一边清清喉咙,想要说话。
雪荔先开口:“骗子。”
林夜怔住。
他茫然:“什么?”
他的手被她托着,发带箍住手,手腕被勒得疼。林夜仰头,看到雪荔清泠泠的眸子。
雪荔:“人为什么而留恋此生。”
林依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雪荔扣住他,一边将他抱起来,用发带捆住他,一边慢慢说:“我曾问你,人为什么而留恋此生,为什么你活得这么辛苦却依然要活。你说只要我和你一起走这段路,你可以和我一起找答案。
“我在找答案,但你已经忘了。我在尝试靠近你们,理解你们,我努力去想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我想师父一定想活着,就像你想活着一样。我想如果能救师父,我便想救师父,就像我救你一样。
“可你不愿意。
“如果你是对的,为什么努力靠近你的我是错的?如果我是对的,你又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
“襄州那一夜,我和冬君交手后,看到千万人围着你,你剜自己的心脏取血。我以为那时候,我看到了答案......难道我弄错了吗?”
林夜被她拖起来时,他反手握住她手腕。
他顿了顿,试探地将手抵到她腮畔。
一条发带,因他的动作而绷直,雪荔大约是自信自己的武功,任由他动作。
林夜:“那么,阿雪,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雪荔垂着眼,眼中波光盛着水,像流沙一样。
林夜伸手掬起,托到她眼睛下,她的眼波,似要从林夜指尖散去。
他听到雪荔轻声:“因为......生而无罪。”
凡人生而无罪。
人生漫长,千万条路通往千万个未来。千万种可能中,总有雪荔的一条路吧。
她的存在,是否毫无意义?
她从雪山下来,孤零零地在人间行走。不知何往,不知何归。尘世越来越枯燥,但林夜的血,唤醒她的感知。
雪荔睁开眼,看向这个于她来说陌生无比,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人间。
没有人回望,没有人同行,人间的雪,漫漫然,已在她身上覆盖了十八年。
人生于世,不应毫无意义。
如果可以救师父,如果参与师父的故事,如果弄明白师父为什么死......这条漫漫人生路,对雪荔来说,是否终于有了路径?
她想走过去看看。
后半夜雨停,廊下只有“滴答”水声。
粱尘闷闷地坐在湿漉的廊口台阶上,听着雨声。
他体魄健康,无论如何淋雨也不会生病。但他想,昨夜吹了些风,姐姐可能要病了。
昨夜那道巴掌,让姐弟二人之间出现了裂缝。
陆轻眉让他有本事再不要回去、再不要依靠陆家,而他也任性无比地说再也不回去。之后,陆轻眉脸上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粱尘心中懊恼,他才和姐姐说一会儿话,便好像吸走了姐姐身上的所有血。
陆轻眉何其决然,她分明看到了弟弟的后悔,但她掉头走入雨中,伞也不撑。
她踩入泥水洼中,将粱尘扔掉的长生结捡起来。她走入廊下,幽静光中一盏灯笼摇晃,侍卫们跟上她。
她再未和粱尘说一句话。
此时粱尘坐在黎明的廊下风口,离院门只隔了一道墙。
他耳聪目明,听到一道墙外传来的马车吱呀声,那应当是陆轻眉的马车。
她要走了……………
梁尘呆呆地坐着,听到一声少女的咳嗽。
一道粉红裙裾从廊柱后冒出来,还有一双?鞋。“哒哒哒”,?鞋踩过湿漉漉的台阶,犹犹豫豫地跳了上来。
紧接着,明景的眼睛,从柱后探了出来。
梁尘立刻别过头。
明景好自来熟,毫无自觉地朝他露出笑容,走了过来。
明景:“我有东西给你。”
她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递出一方矮长的乌木匣。粱尘怔了一怔,明景朝他不断眨眼睛,示意他接过。
粱尘狐疑:“你给每个人带了礼物?”
明景嘿嘿笑,笑而不语。
梁尘心想:这个怪公主,一点也不像公主。是了,她当然不是。西域朱居国的小公主,当然没有大国之风,他不应该要求她什么。
粱尘打开匣子,心中腹诽瞬间消失:
昨日雨,今日阴,廊旁树丛簌簌被吹得朝下洒水,像落汤鸡一般。而树丛旁的廊口,少年手中的乌木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长生结。
是干净的、叠得齐整的长生结。
昨夜他分明把长生结扔在了雨地中,让长生结溅上了泥水。
明景小声:“我早上练功,在院中遇到你姐姐。她带着很多侍卫,似乎要走了。我跟她打招呼,她看了我一眼,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明景问:“你和你姐姐吵架了?”
粱尘握着长生结的手微微一抖,心脏痛得猛然一缩。
姐姐如何把长生结弄干净的?她又不习武,没有内力可以烘干物件。她那样傲慢,必然也不会假托仆从之手,她…………………
明景站在粱尘身边,想了想,说:“我也有很多哥哥。”
黎明为少女的眼眸渡上一重盈盈浅光:“我是扶兰氏王庭最小的孩子,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七个哥哥了。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我出生后,我阿爷格外宠爱我。哥哥们经常捉弄我,我转头跟我阿爷告状,我阿爷就打他们.....”
明景轻轻叹口气:“扶兰氏王庭被火烧的那一夜,霍丘国的马蹄踩入我们的王座。我二哥哥死在了马蹄下,三哥和五哥去为他报仇.......那一夜,火好像怎么也灭不了。”
她低头,轻轻拨一下自己这身大周的裙裾,语气不见哀伤,有一种大恸之后的麻木:“我七哥哥把我藏到圣主庙里,说霍丘国和我们一样信仰圣主,必然不会烧圣主庙。后来,我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七哥哥被烧焦的尸体,就在圣主庙门口,他
抵着门。”
梁尘抬头看她。
他眸中惊讶,一时无措。
之前他虽然知道她遭逢灭国之难,但他从没有实质的感受。此时她说起,他才想到,她也不过十几岁啊。
明景朝他露出笑容:“我是说,我知道你的心情。哥哥姐姐,都是一样的。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很好。时间像沙子一样流走,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呢,陪在身边的,可能只有那么点儿血亲了。”
明景道:“我的哥哥们应该不在了。我好羡慕你,你还能和你姐姐吵架。”
粱尘蓦地握紧手中长生结。
明景在旁催促:“去见她,去追她啊??”
梁尘跳起,像是初初睡醒一般往外跑。
跑到一半,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来抱一下明景的肩,大力地握了握。明景惊讶笑,粱尘:“我、我回来再说??”
梁尘攀上墙:“姐姐??”
长巷幽深,陆轻眉坐在车中。
她发了低烧,神智昏昏。然而此地不欢迎她,天未完全亮,她便驱车离开。
清晨风好凉。
也许并不凉,只是她病着,才觉得这样冷。
陆轻眉找住自己的肩臂,忽然听到模糊的少年声音从后方传来:“姐姐,姐姐??”
那像是她的幻觉。
她出神一会儿,仍能听到那道声音,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陆轻眉心跳猛快,掀开车帘,朝后望。
梁尘在深巷中奔跑,追着马车而来。
他踩在水地中,泥洼弄脏衣摆,发尾甩在半空中,又黏糊糊地沾上脸颈。少年勇猛,跑起来,像一只豹子。
他追得气喘吁吁,看到车帘掀开,他便停下了步子。
他亦有踟蹰。
陆轻眉冷淡回望。
半晌,粱尘深吸口气,朝那渐驶出巷子的马车高喊:“我就是要做一把剑??
“我要当那把劈开浊世的剑!
“等我成功了,我回去找你。你好好吃药啊………………”
陆轻眉睫毛轻轻颤,手指搭在车帘上,微微瑟缩。
她重新回到车中,垂着眼,心中慢慢想:良辰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她争名逐利,不肯俯首看尘埃?
父亲劝过她,陆良辰也劝她。她想为陆家搏一个更好的未来,她错了吗?
她此时依然不能理解粱尘,但是陆轻眉想,她有一件事可以做:先帮粱尘瞒住家里,不要让陆家人打扰他吧。
而她,要先去查霍丘国的情报了。
黎明时分,林夜那间塌了床的屋舍中,林夜依然和雪荔对峙。
雪荔用发带,将林夜绑在塌了的床柱上。
林夜被她绑了一夜,昏昏沉沉。雪荔像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坐在一旁,盯着他看。
林夜手背在后方,碰到自己的发带。
他尝试着解绳子,抬眸间,看微弱天光照入窗棂。烛火早灭了,浅浅的白光落在雪荔身上。
她目不转睛。
林夜迟疑一下,说:“阿雪,你是不是......不开心?”
雪荔怔住。
她问:“什么叫‘不开心‘?”
林夜惊讶她对感情的无知,到了这般境界。但他心中大约有数,他此时需要麻痹她,让她注意不到自己在解绳索。
林夜便想一想:“就是,心脏沉沉的,往下压,提不起劲头。看到我,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看着我,唔,想打我一顿,掉头就走。”
雪荔轻声:“我不会掉头就走的。我想要你的血呢。”
林夜沉下脸。
雪荔则垂下眼,手指摸到自己心口。
她摸着砰砰的心跳:原来,一夜的情绪起落,这种没办法的感觉,就是“不开心”。
那她不开心好久了。
雪荔又问:“那么,什么叫‘开心‘?”
林夜随口胡诌:“就是看到我就心脏跳得很快,整个人飘飘然,很想和我说话,很想搭理我。唔,不会捆绑我,不会欺负我。开心的小娘子呢,是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的………………”
雪荔抱着膝盖。
她坐在角落里,听着他胡言乱语。
然而在他的胡言乱语中,她摸着自己的心脏,真的体会到了一种情绪:“我本来很开心的。”
林夜疑惑。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灵活,经过努力,已经把那绳索解开了大半。剩下的绳索若要解开,??声会很大。他需要更多地和雪荔说话,转移雪荔注意力。
可他此时,真的只是想转移她注意力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为什么要??
林夜小声问:“什么时候很开心?”
雪荔:“昨夜刚见你的时候。”
林夜听到自己心脏“砰”地一下,像炸开的烟火,烧得他晕晕然。
他掩饰般地笑,躲开目光:“自然。你来找我取血嘛,当然是兴高采烈来的。”
雪荔:“不是。我本来,是想问你糖果是什么味道。”
林夜茫然。
雪荔解释:“我昨日吃到了一种浆果,我感觉......嗯,很开心。我尝出了味道,但我不知道那种味道叫什么。你和陆家娘子在说话,让我走开。”
林夜眸子一缩。
他轻声:“阿雪,我......”
雪荔并不在意,只是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后来糖果吃没了,我没买到。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味儿。真是的。”
林夜怔怔看着她。
他凝望着她冰雪一样的淡然的眼睛。
她抱膝坐在墙根角落里,日光薄薄倾斜。她始终不知道她此时的孤寂,不知她的遗憾,不知她的怅然。
而林夜已经心跳失常,时快时慢。
说不出的怜惜之情,氤氲在林夜心口。
他经常得意自己的心软,而此时的心软,让他心乱如麻。
他心乱如麻,竟然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想着:要不,给了她吧。
她好乖,好安静。
她好漂亮,又好可怜。
她这样看着他,怎么办呢?
坐在地上、被绑在床柱前的少年公子仰着头,空空地看着高处横梁,也看着空气中飞窜的尘埃。
林夜莫名开口:“阿雪,我的血,只能用三次。”
雪荔抬眼。
林夜不看她,始终看着上方什么也没有的空气。
他语速很慢,似斟酌,似犹豫,似随时想说服自己停下来。可他声音如流水一般,仍然缓缓流入了雪荔心间:
“襄州城那夜,我已经用了一次。我只剩下两次机会。我要去北周,中间可能发生各种意外,我不能乱挥霍那血。”
雪荔实在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少女。
她问:“三次以后,你会死吗?”
林夜心不在焉:“会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世间这么操作的人,只有我一人。我也没有经验嘛。”
雪荔道:“我记住了。我只要你一次血,不管我师父会不会活过来,我都会跟在你身边,让你不需要用到第三次机会。”
雪荔静道:“我知道你想活着。”
林夜又笑一笑。
他慢悠悠:“阿雪,这个和亲计划,涉及的人与事太多了。我不能任性,我的性命也不应由着自己乱来。我是要去北周的,可你师父又在哪里呢?若是你师父,是不是我又得改道?我不能让整只和亲队,因为一点私心,而跟着我冒险。”
雪荔望着他。
她知道,他一定有下文。
果然,林夜朝她笑:“阿雪,我不能有私心,但你可以。”
他温柔地看着她。
他将手从后方伸出,雪荔见到绑他的发带果然已经松了。她无动于衷,显然她早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黎明光亮,屋中的少年男女沐浴在日光下。
林夜朝雪荔伸出手,郑重其事:“阿雪,偷走我。
“阿雪,带我走。”
天一点点亮起,粱尘和明景去用早膳的时候,听到暗卫们在讨论着什么。
梁尘入座,听到他们说:“真的啊,昨天公子屋中的床都塌了。
“轰??那声音可大了!我还听到屋里面有女孩儿的声音。我想细听呢,公子恼羞成怒,把我骂走了。”
“啧啧啧,你们说,床为什么塌了呢?”
“是啊,这得多大的动静,才会把床给弄塌了啊。”
众暗卫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昨夜关于林夜床板的私事。
一会儿,杀手们来用餐。他们如今和“秦月夜”脱离关系,已经完全联系不到杀手楼,心情茫然又郁闷。
杀手们听到暗卫的讲述中涉及到了女孩儿声音,便也跟着讨论了起来:
“咱们这些人里,有几个女子?”
“对啊,几个呢?”
两拨人明知故问,七嘴八舌。
明景听得睁大眼睛,耳朵伸长。她恨不得凑过去听得更清楚些,而粱尘在旁一拍桌子,吓人一跳:“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他们争论间,阿曾一瘸一拐地走入堂中来用膳食。他正在养伤,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几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曾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听到粱尘唾沫横飞地力争小公子是一个“君子”。阿曾面不改色,刚坐下咬一口馒头,粱尘就冲过来,夺过他的碗。
梁尘很激动:“公子的床塌了,肯定有别的原因啊。阿曾,你说,对不对?”
阿曾慢吞吞,很冷静:“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众人眨眼。
阿曾:“公子呢?“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跳起,纷纷扑向堂外,去寻公子??这个时辰,公子该起了吧?
一刻钟后,阿曾一瘸一拐地到了林夜的寝舍前。
寝舍门开着,众人沉默盯着空荡荡的寝舍。阿曾从他们身后瞥去一眼,看到屋中的打斗痕迹,坍塌的床木,扔在地上的帷帐。
他依然很平静:“啊,小孔雀又被“冬君‘偷走了。“
众人:你为什么要说“又”?
粱尘不解:“发生了什么?”
阿曾想到自己曾经在浣川客栈中,见过的林夜盯着雪荔的眼神。
当日心头悬着的那把刀,在今日,终于砸了下来。
他吐出一口气,轻飘飘道:“谁知道呢,也许是私奔吧。”
此时的林夜和雪荔,已经出了襄州城。
雪荔说她的计划:“秦月夜会把我师父的尸体送去南宫山,因为在我小时候,我师父带我在南宫山住过一段时间。那里应该是我师父的故土。我们要去南宫山,找我师父。”
林夜眨眼:“怎么找,跟杀手们抢人吗?我怕。”
雪荔摇头:“挖坟。”
雪荔变戏法一样,拍一拍马匹行囊中的两把铁锹:“小贩跟我说,这种铲子挖土最方便。”
林夜不想问她是不是被骗了,林夜只是好奇哦。
他伏在马背上,委婉提醒:“那是你师父的坟墓。
虽然他心中乐开花,正想看看糟老头子被挖坟。但是,咳咳,他还有一丁点儿良心。
雪荔想一想:“是不是不太好?”
林夜:“当然啊!”
雪荔便再想一想。
片刻后,雪荔把两把铁锹都扔到林夜怀中。
林夜手忙脚乱去接的时候,雪荔道:“那你挖,我看。”
林夜:“......”
他诚恳道:“你师父有你,真是福气。”
她不懂他的揶揄,以为自己被夸,心情很不错。他笑个不停,倒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挖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