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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因为林夜的一场闹剧,雪荔开始走出屋门,重新和众人有了交际。
林夜则被粱尘和阿曾轮流批评??
“鼻血?鼻血!”
“你像点样子好不好?”
林夜一边略微羞耻,一边靠着自己极厚的脸皮,继续淡定自若。更重要的是,林夜不好意思缠雪荔,终于肯见扶兰明景了。
因林夜尚在养病中,二人便在林夜的寝舍相见。
夜半天光泻,门窗半开,屋外侍卫可窥得屋中情形。
林夜招待客人招待得光明正大,绝不给外人一丝遐想的机会。
明景自然是不太懂中原人这些礼数的。她在夜中来到小公子的房舍,乖乖坐到案几前探病。
明景望一望少年郎君羸弱却秀美的面容,心中生起些向往。
他们的孩子,该多漂亮啊。
明景正襟危坐。
林夜自然不知明景在想些什么。
他为明景倒茶,素白修长指骨拂过青玉色茶盏。当他正经起来时,举手抬足间彰显大国之风:“此次能窥破襄州的阴谋,多亏明小娘子的相助。”
明景不懂谦虚,露齿而笑:“叫我“明景‘便是。”
她又有点疑惑:“我也没做什么。”
林夜摇头,客气间,他真的感激明景:“若非你向天下传书,说襄州城中有一桩关乎国事的秘密,我也不会来襄州。若非你潜伏于太守府,发现太守府有密道,我也不会一刚进城就怀疑太守。你事事引导我去查,若非你递了钩子,鱼也浮不上
来。
“这桩关乎国事的秘密,当真是一份厚礼。我承你大恩,若你有什么需要相助的,我自然倾囊相待。”
林夜的感谢还没落到实处呢,就开始耍无赖了:“不过提前说好,若你提出难实现的要求,你就再想想。
明景起初在笑,后来有些云里雾里。
再到最后,她已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景惊道:“什么?你以为高太守叛国‘这件事,就是我说的大秘密?”
林夜困惑。
明景呆滞半天,开始坐立不安。
她歪头比手指,将拇指和食指间距离一点点缩短:“小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你想的那般深刻,我十分肤浅?”
林夜茫然。
想了想,他还是茫然。
他的眼睛落到明景脸上。
明景再顾不上欣赏他的美貌了,一口气说出:“我指的秘密,是霍丘国。”
林夜挑眉:好实诚的小公主。
明景稚嫩的面上,浮起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懊恼与仇恨相见的神情:
“小公子,霍丘国的复仇,已经生根发芽,席卷而来。”
远离襄州,有两骑快马,相携而行。
襄州如今被重兵包围,北周和南周朝廷各有所怨。“秦月夜”牵扯其中,折损不少。这二人在兵马围城之前,便迅疾出城,披星载月,远离那座是非之城。
天光暗下,星河铺出一条逶迤曲折的夜色小径。二人入了深山,将马拴好,一前一后地走入一山洞中。
夜风冷寒,吹拂二人斗篷。入洞之时,星光倾泻,照亮二人面容。
身材高大者,是一位青年郎君。他走路闲散,神色倨傲。
身材魁梧者,是一位中年郎君。他步履沉重,面容深沉。
二人的共同点是,眉目深邃,眼珠微蓝。他们非大周人士。
深夜烛火映照窗棂。
明景激动之下,在屋中疾走:
“小公子,你们南北两周斗得厉害。你们不知道如今的西域,和你们想象的,已经不一样了。最近三十年,西北沙漠海出来了一群人,是我们没见过的。他们好战嗜杀,烧杀抢掠。他们有强壮的男人,悍勇的女人,肥硕的马匹,锋利的武器。
“我阿爷派人追查他们很久,认出他们是西迁部落中一族遗民,在沙漠海重新建国。他们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发现绿洲,找到铁矿,赶走我们。
“我阿爷的人深入打探,九死一生后,好不容易探出的消息是,那个国家,便是那个二百年前,和你们南北周结仇的霍丘国。
“霍丘国被你们打败后,就一直往西走。连我们居住西域者,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何况你们。最近十年,西域四十六国,在一一消失。我阿爷怀疑,小国都是被霍丘国灭了的。
“他们开始追杀我们扶兰氏。半年前,我们向大周求援,但不管是北周还是南周,都不回应我们。”
林夜目光微闪。
朱居国向两国求助的时间,正是南北两国议亲的时间。两国忙着和谈大事,确实不在意周边小国的生死存亡。
明景眼中润着一腔湿意,她吸吸鼻子:“我阿爷说,这很正常。谁手中有兵、有钱,谁就是爷。我们以前只是你们的应声虫,谁给奶我们就叫谁爷,无论是北周还是南周,都不会信任我们。
“那群人冲入我们的绿洲,掳杀我们的人。我的勇士们保护着我,带我逃出朱居国。
“他们一直追杀我,等到我逃到大周的国土上,这些追杀才少了。我就猜,他们害怕你们,不敢在你们的国土上大张旗鼓地行凶。
“霍丘国敢屠杀朱居国,是因为我们弱小。我们这样的小国,夹缝生存,必须要依附于一个强大的国家。我们只能选择霍丘、南周、北周。
“霍丘国灭我家国,我绝不会依附他们。我便看向你们??北周和南周,谁都可以。谁先找到我,我就跟谁。”
烛火照耀着异国少女明丽而坚定的面容。
明景朝着林夜,目中水光粼粼:“扶兰氏王庭现在应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希望小公子帮我。
“小公子今日帮了扶兰氏,我发誓,扶兰氏日后千百年都敬奉南周,还会帮你们统御西域,绝不背叛。”
林夜听得漫不经心。
他笑:“可你现在什么也没有。”
明景连忙:“我有些旧部,只是数量少而已。离开大漠后,我让他们分散开,不和我同路。我怕我们全都被杀死,朱居国的人,能活一个是一个。我、我的旧部,全是女兵……………”
林夜诧异:“女兵?”
明景苦笑。
朱居国太弱小了。无男人可用,女人便要持刀上阵。男人战亡,女人便要站出来保护老幼。
明景语无伦次:“我听说你是要去和亲的,你们中原女人都比较柔弱,我的女兵可以送给你,以后保护你的夫人。但是现在不能送,现在我还需要她们。
“我、我了解西域四十六国的全部势力,我、我会多国语言,可以和他们交涉。虽然他们现在一定被霍丘国灭了大半,但是你们想要统御西域的话,你们的兵马无法长时间深入大漠,你们需要我。
“对,我还会“御兽‘。我们扶兰氏的‘魔笛‘在西域非常有名,以前我们那么小都能活下来,就是靠这种本事。只是霍丘国太强大了,他们不怕我们的‘魔笛……………
“我不想扶兰氏消失,我想扶兰氏被铭记。我听说大周很厉害,你们的文化很厉害,你们可以统治这么辽阔的国家,一定有过人之处。我要向你们学习。”
少女竭尽所能,想要和林夜谈条件。她还没学会中原心计,不知道当她暴露所有筹码时,选择权便在对方手中。
明景见林夜沉默不语,心中越来越沉。
泪水在眼中打转,她煞白着脸,又鼓起勇气,盯着林夜漆黑不见底的眼睛:“无论你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扶兰氏如今活下来的所有人,都可以为你所用。你的事结束后,我、我......我需要你给我一片土地,让我们定居,免受奔波之苦,不
受大国侵扰。请求南周庇护我们。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我可以给你暖床,给你生孩子,保证不会让那位公主知道......”
“停,”林夜打断。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位异国公主,判断她话中真假。
林夜心中那盘棋局再阔一面,刀光剑影越发深重。他盘算着局势微妙,口中只逗趣一般笑:“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明景一怔。
她目光黯下,眼中又有泪渍,但她很快擦拭掉,诚实道:“我阿爷教的。我们灭国那日,天好晚,烧了好大的火。我从睡梦中被喊醒,发现外面已经乱了。
“我阿爷让我和哥哥们分批跑,把一模一样的话教给我们。我哥哥们往西边跑,我往东边跑。我后来联系不上哥哥们,可能他们遇到了霍丘国的兵马,已经死了。
“我可能是扶兰氏王庭最后一个人了。我不能让阿爷和哥哥们白死。
少女怔怔然。
她想到那一夜无边无际的大火。
烈火焚去她对无上圣主的信仰,让她明白圣主从不睁眼。若圣主显灵,便不会让敌人凶残,子民凄然。
这世间唯一会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对于弱小的小国来说,生存,是第一要务。
弱小的西域公主没吃过什么苦,但从那一晚开始,她的人生被劈成两半。前一半已经结束了,后一半,她需要自己挣出来。
林夜问:“你如何肯定你说的是事实?你可有见过他们?”
明景比划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用‘圣主‘向你发誓!霍丘国三十年前重现西域,出了一个很厉害的王,我们都叫他‘白王‘。白王收服了西域最知名的四大刺客: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四大刺客,神鬼亦可杀。我们西域的奶嬷嬷们讲故事,都说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他们想杀你,你只能提头等着。
“白王下面,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将军。就是这位将军指挥了诛杀西域四十六国的战争,还把你们南北周蒙在鼓里,让你们一无所知。
“我们死了很多人,才打听到:这一次,出手的人,是四大刺客中的“白虎”,和那位乌尔吟将军。白虎名字叫‘白离‘,是白王的小儿子………………”
远离襄州城的山间山洞中,篝火燃烧,在石壁上跳跃,映照两张异族人的脸。
年轻的瘦高青年,玩味地看着旁边那位跪地祈福,念着繁复的庄重的祈祷词。祈祷幽秘诡谲,从男人浑浊的喉咙中散出,飘逸在火星中。
此乃夜间祷告,是西域诸神之上的圣主所传。如今远在他国异乡,有人虔诚,有人敷衍。
青年打个哈欠,伸手揉一把自己的脸:“赶路好久,你不累吗?”
他是白王幼子,白离,亦是西域四大刺客中的“白虎”。
旁边那位年长者,抬目瞥一眼前者,说:“你太懒散了。”
他是此次计划的真正执行者,霍丘国的将军,乌尔吟大将军。
入了大周后,为了入境?俗,为了不被人视为异类,不被人无故提防,乌尔吟为自己起了一个大周名字:卫长吟。
从沙漠而出,穿绿洲,过山麓,渡长河。卫长吟和白离遵守本国白王之命,执行这推迟了二百年的“复仇”计划。
二百年前,霍丘遗民在沙漠海中生不存一。二百年后,在伟大的白王带领下,他们卷土重归。
卫长吟临行前,向伟大的白王发誓,一定为白王夺下大周,助白王一统天下。
大周国,无论南北,都要向伟大的白王称臣。
“白虎”,即,白离,眼中浮出些微纯然的欣赏之色:“老卫,现在该做什么呢?我们已经在圣火的指引下看到,雪女重现,就是那位小公子身边那个小美人。哎呀,我第一次见到她......很不错的苗子。”
襄州城北林中,雪荔杀戮之行,旁观者一清二楚。
若是连林夜队伍中的人,都开始怀疑雪荔到底是何身份,那么白离和卫长吟这样的本就在找寻“雪女”的人,自然一眼认出。
白离啧啧道:“那个春君,防着咱们。他什么也不说,看来并不想把雪女还给我们。他应当还是想把雪女带回他们‘秦月夜‘。”
卫长吟淡漠:“他们已经带不回去了。”
卫长吟从地上站起,目光幽邃:“你对上雪女,有几成把握?”
白离笑得缓慢,乃是习武人的自傲:“玉龙楼主把她养得很厉害,但她还没真正长成。‘无心诀”最高一层,她离得还远。现在我若使出全力,雪女必死我手中。“
卫长吟提醒道:“我们要得到雪女,而不是杀掉她。你不要胡来。”
白离满不在乎:“知道。你的计划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卫长吟:“用上玉龙没用的最后一份药,让雪女彻底归顺我们。让......”
他话音忽然收住,神色瞬厉。
猎风拂来。
那没骨头一样的贴墙而靠的白离倏然站直,迸发出一身锐气,他鬼魅般地飘挪一丈,袭向洞口正在靠近的神秘人。
青年攻击密不透风间,神秘人及时开口:“是我。”
神秘人披着斗篷,从洞外走入。由暗转明,星光落在来人身上。
神秘人掀开斗篷,洞中篝火光将来人容貌映得一清二楚。
洞中二人怔道:“是你......”
诡谲如浓郁泼墨,浸染这片天地。
自明景离开后,林夜独坐幽窗下,思忖良久。
霍丘国、霍丘国......
大周南北皇室嫡系身上被种的奇毒“噬心”,便来自霍丘国。
明景带来他不知道的消息,说霍丘国正在沙漠海崛起,在猎杀西域诸国。
如此一个正在崛起的强悍部落,又和大周有着二百年的仇恨。南北周都是对方的眼中钉,对方藏在暗处,南北二周还在互斗。
而林夜毫不怀疑,即使自己将这条重要消息上告朝廷,朝中人也没人在乎。
在矜贵的大周士族眼中,西域部落不值一提,永远不会成为大国的威胁。在傲慢的南周臣民眼中,他们的敌人只有北周,北周要他们的小公子和亲,他们怨愤并仇视北周。
霍丘国可能将大周国视为毕生大敌,但大周国无论南北,都将瞧不起霍丘国。
此夜,明景走后,林夜仰靠着长椅,宽松长衫拢着他瘦薄的身子。他指骨不受控地在椅背上轻磕,宣告他的焦虑。
他和南周建业的臣民不一样,他没有长在富庶无忧的江南,他常年面对的便是乱战、兵祸。林夜从不敢小瞧西域,从不觉得西域不会影响大局。
他欲与扶兰明景合作,但是光义帝愿意吗,南周愿意吗,北周的意志,更如何左右?
这道难题摆在他面前。
林夜在夜中咳嗽,心想:强大的敌人已经行在深夜中,暗自潜伏,只待日出。大周南北必须统一,一致对外。
城外山林,鸟雀拍翅。
神秘人向洞中二人颔首:“我回来了。我们的合作,可以开始了。”
二人目光闪烁。
白离重新靠回石壁上,烂泥一般地笑:“是你啊。”
他本能看向卫长吟,想看卫长吟是否早已猜出来人的身份。
卫长吟面色如常,大步走向来人,八风不动,嘲弄并警惕:“秦月夜的人,看来是抛弃宣明帝,彻底选择我们了。”
来人淡漠:“秦月夜从不是宣明帝的走狗。”
神秘人声音在静夜中起伏幽微:“你们有所求,我亦有所求。秦月夜‘和霍丘国本就不可分离,若非如此,你们不会大张旗鼓来中原。当你们出现的时候,命运齿轮便开始转动了。”
白离左看看,右看看,打着哈欠:“我懒得理会你们这些用脑子的人。我只问,我们下一步到底去哪里?”
卫长吟:“金州。”
神秘人:“金州。”
二人异口同声,皆看了彼此一眼。
金州,乃川蜀战场的军事重地。
命运是无情的。
它俯瞰众生,玩弄众生。到今日起,一切前因早已种下,诱引向那唯一的结果。
长达二百年的仇恨,长达三十年的复仇计划......自此时起,归入正途。
黎明下的襄州城中。
雪荔在细雨中走街串巷。
她失去的情感太多了,如今即使恢复,也远弱于常人。但这远弱于常人的情感,对雪荔来说,也足够珍贵。
比如说,她开始知道食物好不好吃了。
以前她可以尝出味道,但是食之寡味。好吃不好吃,她感觉不到。
尘世让人困顿,让人了然无趣。
而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雪荔咬着一串蜜果,被刺激得眯起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品味出来的味道,在常人口中叫什么。她此时只是记下这些味道,待她回去问、问......林夜吧。
她只和他好。
但是林夜最近身体很差。她问他要不要出门时,他都说不要。
雪荔站在清晨的细雨中,想着林夜:他身上的血那么厉害。旁人觊觎,她也觊觎。
她想恢复更多的情绪,爱恨情仇,酸甜苦辣。她想尝一尝“感觉”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如果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让师父死而复生?
按照林夜的习惯,他一定会漫天要价,才肯满足她的愿。
没关系。
他漫天要价,她也不生气。
起码─
人生有了指望。
人生不再是一座孤城。
少女站在巷口咬着糖果,忽而一阵风吹过,一辆马车拐过巷子。
那马车溅起地上一片水洼,水花溅得高,不光弄脏雪荔青竹色的裙尾,也有几滴泥点落在少女无暇洁白的面颊上。
不通世情的少女脸颊上沾着泥,抬起眼眸。她并不愤怒,只是朝马车前挪,挡住马车前路。
马车未停,车帘掀开。
如玉佳人坐在车中,云鬓花颜,神色倦怠。车中佳人看也不看拦车的人,便朝下来一包鼓囊囊的钱袋:“拿去买身新衣。”
皎皎云中月,不瞥泥下草。
马车擦肩时,雪荔看到了马车车厢旁的标记:一丛兰花。
她在建业时,见过这个标记。
建业名门,陆氏。
这辆马车驶向一个方向。雪荔盯着马车的方向,半晌后想起来:这是林夜居住的巷子,她也正要回去。
潜在的危险已经到来。孤狼无法独生,林夜想,他得寻求盟友。
盟友、盟友……………
黎明时,雨丝落窗,斜在窗下那本就一夜未眠的少年公子身上。
林夜目露茫然,他的眼睛,在微凉的飞雨下,显出几抹落寞之色。
而在这时,门被敲响:“公子,有客来访。”
林夜回神。
门外侍卫恭敬道:“来访者,自称来自建业,陆氏女,上轻下眉。”
林夜恍悟。
陆轻眉。
名门士族自有傲气,只通报姓名,便要求被访者知道她身份。恰恰林夜确实知道??
陆轻眉,建业第一大名门,陆氏长女。
其父为陆氏家主,也是南周当朝宰相。陆轻眉则是南周皇室钦定的未来皇后,只因其体弱,常年不出门,不见客。
光义帝已经登基,想来不久便会大婚。在这样的时刻,陆轻眉不留在建业备嫁,走千里路,来襄州面见林夜。
陆氏,正是林夜搭上粱尘这条线,想求的“盟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