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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年四月第一日清晨,我回答小公子说,我不心悦我,也不爱慕我。
《雪荔日志》
山洞微光中,雪荔看着林夜。
有一瞬,日光从薄薄的云翳后跃出,拂来的辰光和山间风一道浮照在林夜身上。晦暗与光明交织的片刻时间,重重光华流动,照得林夜像浸入波光粼粼的金色水池中一样,十分明亮。
雪荔因少年的这番美貌而出神,因他的“我觉得你可爱”而看他。
然后呢?
他的前一句在说什么?后一句又在说什么?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雪荔应该为此说些什么。
雪荔本不想说些什么,可她或许是被此时他眼中莫名其妙的期许神色打动,她也许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雪荔亦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不心悦我的脸,我也不爱慕我的心。我不懂你。”
林夜眸子黯下。
他怔忡看着她: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可他还是一动不动,不肯死心,继续听了下去。
雪荔又慢慢回忆他的第三句话:“千山大道,我独行此路,不和旁人同行,不需旁人相送,更不需要旁人保护。”
答非所问的回答下,少女幽声清如山中寒泉。寒泉浸彻之后,少年的心事一点点凝冻成冰,日初后,会融化成水、成烟。
林夜的眼睛泛上雾气。
雪荔非常淡然地背过身。
她先倾身凑到洞口,观望了一下外面的情形。她接着朝外走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雪荔有一些良心,只是不太多。
林夜一看她回头,心又好软。
他半开玩笑:“快走吧,不然你就要看到我丢人哭泣的模样了......还有。”
他踟蹰片刻。
他厚着脸皮,一口气说完:“我知道这没可能。但如果你突然想回来的话,就代表你同意我的请求......我在客栈东树林等你,你喊‘是谁家阿雪妹妹回来了呢,在心里默数三下,然后......”“
他故弄玄虚,说着就没音儿。雪荔被勾起好奇:“然后?”
林夜朝她露出笑:“我腿断了都会爬过去的。
雪荔困惑此人的奇思妙想,却点头。
她心知自己发烧生病,小公子照顾了自己一夜。自己去光州前,为他解决这一山追杀他的黑衣人,是“投桃报李”。她不想和世间人有牵扯,那便要把所有纠葛斩得干脆。
日后雪荔死于不知名之处,世间无人牵挂无人在意,才是最好的结局。
雪荔从山洞消失。
她还发着烧,可她的武力经过一晚,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林夜倾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满腔挫折带来的抑郁,身体因动武而攒下的一股子隐疾,当即朝他倾灌而下,浇得他透骨凉。
林夜靠着山壁跌坐而下,侧过脸便张口吐血。这一吐血,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他的指缝间全是自己的血。
少年耳边嗡嗡,视力模糊。
林夜一边这样凄惨,一边还要捂着心口庆幸:幸好我现在孤身一人,不然祖父他们得笑话死我。
雪荔是不知林夜的惨状的。
少女在晨风中走在树梢叶间,顺着风声,踏过露水,一个个寻找那些追杀黑衣人的踪迹。
她先找落单的,快速解决落单者的性命;她再顺着脚印,去找同伴。解决两个人后,雪荔又换上他们的衣服,低着头朝他们的人寻去,试图蒙混过关。
当有黑衣人发现她不是同伴时,雪荔抬头,她手中的匕首,如月华一般撩向几人。
“来??”有人试图呼喊,雪荔贴身,匕首吻上那人脖颈。
血迹飞溅,落在雪荔的脸颊上,沾在她的睫毛上。
雪荔一边忍着发烧导致的头晕,一边在心中默默数数:五个。
还有十五个人。
追来的人一共有二十个。已经死了五个人,其他人必然很快会发现不对劲。他们会聚集到一起,警惕风吹草动。以她目前的身体,十五人一起上,她会打得不轻松。
雪荔偏着脸,冷静地想着自己怎么诱杀这座山上的黑衣人??她扮作“小公子”,出现在山道上。
那些人本就是为了小公子而来,一定会追来。
他们的轻功水平不一,不会同时追上她。只要他们散开,她就有一一击破的机会。
于是,当日光照在山中半人高的杂草间,背对背而站的黑衣人们,中间有一人发现了什么:“在那里??”
一个发带飞扬的黑衣少年踩着树冠,以极快的速度在林木云岚间穿梭。他们以为那人是小公子,因为那人戴着小公子同色的青色发带??
林夜实在是一个贪靓的少年。他穿着夜行衣戴着斗笠,都不忘在暗处旁人瞧不见的地方,束上足够好看的发带。
雪荔当然没有他的发带。雪荔隐约记得那是一条青色的带子,她在山间随便找到长树叶、草屑,扎在发间。
只要她逃得飞快,便可以以假乱真,让那些本就不熟悉小公子的人,以为她是小公子。
少女轻功轻灵,如灵鹿一般快速飞跃。
林夜在山洞中恹恹地捂着脸调息。
这个清晨,雪荔并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她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林夜在这一日,捧着一颗诚挚万分的心,向她告白过。
晌午时分,林夜扶着一根树枝,充作拐杖,在山中趔趄行走。
他好了一些,从虚弱中昏昏然清醒,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林夜便撑着身体,出来探查情况。
鸟鸣啁啾,血腥味散在风中。当他找到第三具尸体的时候,林夜便确信,雪荔应该把人杀光了。
他呆呆立在半人高的杂草中:她是真的走了。
真是的。
说走就走,完全不打算回来找他,跟他说一声。她冷酷无情,一点儿不在乎他们的情谊......不过,他和她之间又有什么情谊呢?
“哎,我好惨啊。”林夜捂着心口,幽幽哀叹一声。
他居然被人拒绝了。
一定是因为对方误以为他是专心去和亲的,不想破坏和亲小公子和北周公主的婚姻。必然不是因为她看不上他,觉得他又丑又蠢又弱又残又话痨。
林夜叹口气。
“公子!”
“小公子!”
呼唤声和脚步声渐近。
先赶来的人是阿曾。阿曾快速扫视小公子全身,他微微皱了眉,只是不语;粱尘紧跟着赶到,大呼小叫地抓住林夜的手,一摸到林夜凌乱微弱的脉息,粱尘少年差点晕过去。
粱尘:“你你你......”
“你不要命了”的话还没说出来,“秦月夜”的杀手们也绷着脸赶到了。
粱尘咽下去自己的话,杀手们看似沉着,实则焦急地簇拥向林夜。杀手们心中暗沉:他们和林夜的两个侍卫一起喝了下药的酒,昏睡一天后,噩耗接二连三。
其一,他们没收到冬君“事成”的消息;其二,关押孔老六等人的牢门打开,牢中人已逃;其三,他们接到四方情报,得知浣川镇上昨夜发生屠城之事。
冬君虽然没有赴约,可小公子去了。小公子若是在浣川镇上出事,他们如何向上交代?
虚弱万分的小公子抬手,制止了他们告罪的话。
林夜虽然在笑,眼中神色却带着威压:“别说话,先让我哀伤一会儿。”
众人默默护着小公子回去。
当林夜又叹一口气时,梁尘真的忍不住了:“你已经叹了十二次气了。你到底是有什么必须叹气的理由?你昨夜那什么,不是成功了吗?就算浣川小镇差点被屠尽,也不是你的错啊。”
林夜长吁短叹,又一本正经:“你不懂我。”
梁尘:“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我当然不懂你。”
林夜继续哀怨:“连我都是到今日才懂自己。”
这话稀奇。
总觉得他又要说一些废话。
但是他的废话又一向有趣。
所以阿曾和粱尘齐齐伸长耳朵聆听,只有杀手们心情沉重,没空关注林夜的贫嘴。
林夜痛心反省:“我明明猜到她不懂,我还非要说出来,她果然拒绝了我。我现在才知道我在做什么。”
梁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夜回头,惆怅看着身后被山雾笼罩的小小山径,脑海中又浮现少女那清秀安静的面容。林夜为自己找了个准确用词??
“怨夫。我现在就是被抛弃的怨夫。”
阿曾和梁尘:“…………”
五日后,雪荔出现在了光州。
她找到了护送玉龙棺椁南下的这行“秦月夜”杀手们的踪迹。
他们一路走水路、山路,不在大城镇停歇,只在傍晚时分,夜深时分才赶路。如此自然是为了避开世人眼线,不因北周人进入南周而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他们很看重送玉龙魂归故土这件事。
棹舡?乃,山水碧绿。少女一身雪青色裙衫,袖中挽着匕首。她长身纤纤,戴着斗笠,站在山岭绿水间的一只长窄扁船上。
穿过山岭,渡口清晰。此地雾气湿重,距离那渡口越近,细细的雨水便越来越密,滴滴答答溅在江水中。
雪荔凝望着渡口的两只晕黄灯笼。灯笼被风吹得咣咣相撞,在雨中如两只浑浊眼睛。
再往后不到二里地,有一座将军庙。今夜,杀手们带着棺椁停歇于将军庙。
这里她走向师父的最后二里。
最后二里……………
雨水纷然,水势浩荡。
大江拍岸,山岭间的水流声让雨水声模糊,让感官跟着变得迟钝。在哗哗水流和雨水声交融到一起的时候,四方水中忽有暗影漂浮,接近雪荔所站的扁船。
“14“
水破如注,杀手们从水中窜出。
雪荔拔身,在竹竿上一踩一踢。竹竿飞起,横向扑来的杀手们。雪荔在船头移行换位,船只一头翘起。耳侧利刃划破空气,江水被打斗声激起一丈高的小瀑布,袭向这些人。
水声与雨声飞落在雪荔斗笠上,众人视野受限,雪荔趁机再退一人。身后忽有怒喝声,原是那船夫也扔了草帽蓑衣,从一块空心船板下取出一把剑。
雪荔旋身,一掌拍向船夫胸口,身子则踩着那柄剑,掠到了船舱顶上。
一岸霜痕,半江烟色。船只在水面上摇晃,吱呀吱呀。少女站在船舱顶部,昂然笔直。
飞雨淋漓,渡口上潜伏的杀手们顷刻现身。为首者摘了蓑笠,阴阳怪气道??
“你早知我们埋伏在这里?”
“不是说你难以识破他人的感情吗?看来你也是懂情的啊。”
雪荔不知他们在嘲讽她。
雪荔只平静说:“你们是杀手组织,本就树敌很多;而今又身在南周地盘,聪明的人,应小心行事,不招惹地头蛇。但你们大张旗鼓,跟所有人说你们要停歇在‘光州‘。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这么做,我便猜,你们是为了引我上钩。”
杀手们看着她。
为首者目光复杂。
曾几何时,他也和“雪女”一同执行过任务,看到过“雪女”的怪异。
当众人制定这个诱捕雪荔的计划时,他不赞成。因他认为??“那是个怪物。怪物没有感情,不会来送楼主最后一程。”
可雪荔来了。
他们在光州东渡口布下这个陷阱,又请求“夏君”襄助他们执行杀“雪女”的任务。
“秦月夜”四季使,春暖夏凉,秋收冬藏。其中“夏君”主杀。
雪女是玉龙楼主教出的最厉害的弟子,只有夏君前来,他们才能确保雪荔必死于此。但是夏君踪迹神秘,无从联系。
虽则如此,众人仍出现在东渡口,向雪荔发出挑战。
为首者厉道:“我们绝不允许你再侮辱楼主。”
雪荔道:“让开。”
她承载着很多人的意愿。
她想到自己计划离开浣川时,浣川客栈中那些杀手的请求。
雪荔认真说:“很多人拜托我,送师父最后一程。”
一个杀人凶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可笑。
为首者:“若我等不许呢?”
站在船舱顶上的雪荔,闻言微微抬起脸。
黄昏光暗,水声幽婉。
雨水落在她的斗笠上,又透过斗笠薄纱,沾到她的面颊,冰冰凉凉。她想她是不太能感觉到这种感觉的,但她此时无疑是在意非常的。
玉龙死前,她没有见到玉龙最后一面。
她总是要见玉龙最后一面的。
雪荔拔出了袖中那把匕首。
匕首的寒光掠过她眼睛,许是发烧多日,让她一阵头晕。头晕中,她想到了一个少年带着笑的声音??“它叫问雪‘。“
此时此刻,雪荔握着“问雪”,既天真,又淡漠:
“你们若不允我上岸,我便杀出一条血路。今日,我必须见到师父。”
百里不同云,千里不同风。
黄昏之时,浣川下了一场小雨。客栈中气氛凝,无人敢大声出气。
杀手们弄丢了孔老六,他们的冬君又再未回来。而小公子带回了刺杀他的人中的活口,将人关到了曾经关押孔老六等江湖人的牢房中。
林夜回来后,就倒了。
整整五日,只有阿曾和梁尘在审问犯人;据说,林夜半睡半醒,病情反复。
粱尘指责:“这都是你们的错。”
杀手们低头。
春君迟迟不来新的指令,孔老六丢失,冬君失踪。当林夜好不容易醒来,要亲自去审问犯人时,杀手们自然不好拒绝。
林夜裹着大氅,恹恹地搬去了牢房坐着。
阿曾和粱尘审问那个抓到的活口,林夜则指挥杀手们为他端茶倒水,把桌子椅子等不合他意的物件全换了??
“这个水能喝吗?我要吐了。呕。”
“这是给我吃的吗?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忍心拿这种喂猪吃的东西喂我吗?”
“这椅子,呃,硌得我腰疼。”
杀手们额头青筋直抖,才要忍不住,便见这病弱小公子耷拉下眼睛,面无表情地捧住心口,又开始了:“因为你们的疏忽,我被孔老六挟持,在浣川镇上差点被杀掉……………”
被抓住拷打的那个刺客,闻言冷笑。
林夜又轻飘飘:“据说‘秦月夜‘是北周最厉害的杀手楼,谁知道刺杀我的人,是不是你们......
杀手们:“我们奉命保护小公子,绝不会伤害小公子!”
林夜张口吐血,但他往空杯子里吐的,是他刚喝的茶水。
林夜趴在桌上,仰起脸,萎靡不振地看着说话的杀手。
林夜:“我受伤了。”
杀手:“......”
林夜:“我伤心了。”
杀手:“…………”
林夜:“我差点死掉。”
杀手目光躲闪。
林夜宣布:“我被抛弃,被拒绝,被人无视心意。她不会有错,我也不会有错,那这是谁的错呢?”
林夜控诉:“你们的错。”
杀手:………………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话题。
杀手夺门而出:“在下这就去给小公子换新茶杯新椅子。”
人一走,杀手们再无人敢冒头。林夜趴在桌上叹口气,望向被审问的那个“活口”。
阿曾站在活口旁边,心里松口气:随便他找谁,不找我就行。
林夜果然开始找事:“你们奉北周宣明帝的旨,来取我的血。这事儿,都有谁知道呢?”
活口冷笑。
活口是条好汉。
粱尘审了他几日,他一句有用的消息也不肯吐出去。此人如今遍体鳞伤,不吃不喝,虚弱无比。但是在林夜慢吞吞走向他时,此人还朝着林夜啐一口唾沫。
粱尘:“你!”
林夜一把掐住了活口的脖颈。
活口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看向这个长得漂亮精致的少年。
活口操着异族不熟练的口音,嘲弄道:“终于不装了啊。你不是真正的小公子,你会武功。你还在骗所有人。”
林夜面无改色:“谁告诉你,养尊处优的药罐子,就不能是武功高手了?”
林夜困惑:“难道宣明帝这样认为?那可糟糕了。他要是见到我,因为我会武功而说我不是南周小公子,那我可太委屈了。
林夜眼中含着丝丝笑意。
但是这个活口当日在浣川小镇中,看过林夜杀人的模样。他再不把林夜看作无害少年了。
林夜弯起眼睛。
他心情很差。
因为动武而生病,因为养病而身体处处不舒服。
因为他喜欢的少女走得头也不回,拒绝他的爱意。甚至他怀疑,她可能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这一切,都给林夜的眼睛,染上了一重阴霾。
林夜笑眯眯:“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那就让我猜一猜,这口音,这长相,你来自西域吧?据我所知,西域周边小国国力微弱,早被我......照夜将军、还有北周那边的将军打服了。西域小国应该只想依附于北周或南周才对。
“难道是你们这个小国依附了北周,为了向宣明帝送上投名状,自告奋勇来杀我?”
活口目露不屑。
林夜慢悠悠:“哎呀,看来我是猜错了。你不认为自己来自西域小国?那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要为宣明帝效命?宣明帝能给你的,我可以十倍给你。”
这个活口一怔,然后大怒:“你让我?!”
活口吼道:“狡猾的大周人,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我知道的......远比你以为的多!”
林夜盯着这人的眼睛。
林夜:“哦,你知道的比我以为的多?你知道宣明帝要我的血的原因?”
这人目露得意。
林夜慢条斯理地笑。
他心想,西域人还是蠢。他们永远学不会中原人的阴谋诡计,他们那原始的野心和急于炫耀却忍住不炫耀的野心,很容易出卖他们。
林夜掐着此人脖颈的手一点点收紧。小公子看着这样虚弱,可他手上的力道,让活口涨红了脸,眼睛凸起。
这个活口终于意识到林夜要掐死他。
活口艰难道:“如果,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你只能充当一个,一个诱饵......诱饵是走不到北周的。”
林夜立刻说:“谁告诉你,我仅是一个诱饵?”
屋外忽然有鸽子飞落,有箭声刺穿半空。粱尘侧耳,听出这是林夜的手下传递消息的动静。他当即冲出屋子,去捕获那消息。
牢房中,阿曾沉静提醒:“小孔雀,你失态了。”
林夜一怔,回过神。
他发现自己已经生生将这活口掐死了。
林夜低头看死人铁青僵硬的模样,眨眨眼:难怪手指头疼。
阿曾看着他,说:“你没获得有用消息。
林夜停顿一下。
他从不怪罪自己,理直气壮说:“他说我是诱饵。宣明帝可不会把我当诱饵,宣明帝把我当救命稻草。‘诱饵‘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要么是他不熟悉中原话,说错了,要么就是他背后的人,想用我吊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为什么用我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知名的,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我的救命血。那活口背后的主子,和宣明帝合作,说不定也是想要我救什么人。宣明帝取血的心思,符合活口背后人的预期,双方才会一拍即合,一起来刺杀我。”
林夜托腮,思考道:“最近有什么重要人物死了吗?有谁想救命,需要小公子那可以救命的血呢?”
阿曾:“你。”
林夜:“啊?”
阿曾:“照夜将军死了。
the“......“
他疑惑一下,又很快睁大眼睛:“胡说。不可能是有人想救照夜将军,我了解我??我没有那么好的人缘!”
阿曾:“......”
他敬佩地看着林夜。
阿曾肯跟随林夜,最直接的理由便是,林夜的脑子。一个“诱饵”,就能联想这么多......照夜将军小小年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是有原因的。
可惜,去年年底一场大战,照夜将军输得很惨,损失惨重。
阿曾恍惚之时,粱尘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自屋外扑向林夜??“纸条从襄州送到浣川,你的人马把消息拦截了。写纸条的人,说自己叫扶兰明景,是什么公主。那人说自己发现了一桩关乎国家大事的秘密,想知道的话,就去襄州。”
粱尘纳闷:“扶兰明景是谁?好怪的名字。你的人干嘛拦截这样的消息啊?这消息到底想送给谁?”
阿曾在旁目光闪烁。
他知道“扶兰氏”。扶兰氏一族,乃朱居国王室,居住于西域一带。扶兰氏好歌舞,和南周北周都有打交道。
在阿曾跟随林夜的时候,扶兰氏一族已经很久没有过消息了。他们以为,扶兰氏一族已经搬迁,可能前往河西深处定居了。
如今,扶兰氏的公主,不光现身,还离开西域,来到了南周襄州?目的何在?
阿曾沉思间,林夜拿过纸条细看,粱尘在旁抱怨:“那些杀手们,不让我碰纸条,全靠我武功好。
林夜抬起头,微笑。
林夜说:“冬君消失,孔老六逃跑,抓来的活口也死了。群龙不能无首......走,该是我收服这些杀手的时候了。”
林夜主仆三人步出牢房,第一滴雨从黑沉沉的屋檐角滴落。
院中杀手们蓦地起身,警惕地看着林夜。
寒夜中,密密麻麻的人站在树上屋顶,手中武器指向杀手们。他们是林夜安排在浣川小镇的暗卫,是林夜的人马。
大雨倾覆,宛如千钧雷霆。林夜一步步走上前。
光州东渡口,雪荔杀上岸,又冒着大雨和杀手们打斗,一路朝将军庙杀去。
二里路如同黄泉归途,幢幢树影间的寒剑,如照耀黄泉路的索命鬼火。杀戮、反杀,这条夜路昏暗,染满血迹,充满不祥。
春雨玎玲,值此霹雳之时。雪荔一步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