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夜,繁华喧闹。 今夜的苏府,注定是不眠夜。 大夫跟着小厮急匆匆赶到怡祥苑,看到屋内的情景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婢女们正在收拾满地碎片,一身血污的柳姨娘,瘫坐在八仙椅上,双手上血迹斑斑。 扭头,床榻上,一向身体康健的钱老夫人也哼哼唧唧叫唤着。 老大夫一时不知该先给谁诊脉看病。 “先看看柳姨娘。”苏廷贵先一步开口道。 “是。”老大夫慌忙先给柳姨娘查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大夫处理完伤口,苏廷贵唤人送柳姨娘回兰馨苑。 柳姨娘期期艾艾,一句句挽留,想让苏廷贵随她一起回去,要人陪着,气得钱老夫人心里堵得慌。 苏廷贵一个头两颗大。 安抚好柳姨娘,送她走。 这边大夫给钱老夫人也诊脉完毕,开了疏通心绪的方子,又将她手上的手指包扎好,交代一些事情,方才退去。 亲儿子让大夫给柳姨娘先诊病,钱老夫人对此,心存不满。 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心底也怕,儿子回头去兰馨苑,柳姨娘会不会将今日受伤的实情托盘而出。 届时,她该如何是好? 钱老夫人对真假瓷瓶之事耿耿于怀,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拉着苏廷贵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他控诉着,柳姨娘如何欺骗她的感情,玩弄她的一片真心。 一个瓷器瓶,她给了银子让柳姨娘买。 柳姨娘却藏私,到底是为何? 难道她一个老人家,连一个瓷瓶也不配拥有吗? 不过是一个瓷瓶而已,若等她百年之后,瓷瓶再珍贵,也还是苏府之物,她有何不舍? 若是万一…… 万一她年岁短,恐怕一辈子都不知真相。 一直被玩弄、被欺骗啊。 钱老夫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埋怨,说到激动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苏廷贵身躯僵硬,紧皱眉头,神色麻木地听着。 安抚好娘亲,他又回了兰馨苑。 柳姨娘第一次被姑母打巴掌,又指着鼻子骂,加之掌心受伤,手疼心头,一时间,她更加委屈地不得了。 苏廷贵一进门,她扑倒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一遍。 诉说自己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怕真品搬来搬去碎了,损失了银钱,这才珍藏起来。 她藏起来,也没有藏到别处去,还是在苏府,还是苏府的东西,为何姑母要如此对待她? 她回兰馨苑之后,便在婢女的伺候下,沐浴更衣,一番梳洗过了。 可她的头埋在苏廷贵的怀中,头发如从前般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味,可不知为何,苏廷贵鼻端却嗅到一丝监牢的腐臭味。 若隐若现,钻入鼻端,侵入肺腑,属实难受得厉害。 苏廷贵伸手,将人推出怀,“此事是你有错在先。” 娘与柳姨娘两头一灌耳,事情的大概经过逐渐清晰。 苏廷贵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打错了人。 可当时,没有一人告知他实情,任由他冤枉那丫头。 怪不得,她离去时,眼神愤恨。 “爹,家以和为贵。”站在一旁的苏娇娇,和声细语地说道:“长辈之间发生摩擦,长姐不知劝解,还火上浇油,惹爹烦心,真不知她如何想的。” 苏廷贵的脑中,全部是这些人的哭喊声、埋怨声,嘲讽声。 他上朝,一大堆烦心事,下朝后,府中还一堆子破烂事。 “好生歇着!” 他起身,强忍着心中的烦躁,“最近,你们都莫要闹事。” “爹,怎么是我们闹事?”苏娇娇不满回嘴。 苏廷贵瞥她一眼,“最近,我让老夫人寻媒婆,给大姑娘张罗婚事,早点让她嫁出去。” “爹不是说,要送她去青灯伴古佛……”苏娇娇试探性问道。 苏廷贵的脸彻底黑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你长姐。” 他一甩袖子,大跨步往外走。 苏娇娇不服气,跑过去,拽着柳姨娘的衣袖,“娘,你瞧爹,与长姐生气,却将怨气撒在我身上。” 柳姨娘没吭气。 她心思敏锐,适才已经察觉出苏廷贵心中的不满了。 难不成是钱老夫人对老爷说什么了? 柳姨娘想起苏蔓蔓的话,“若是祖母喜欢,孙女请窑工王二,定能给您造出一模一样的花瓶。” 苏蔓蔓那个贱人,如何知晓青瓷花瓶出自王二之手。 定是那个王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嘴没把门说出去。 若他再胡言乱语一些…… 柳姨娘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将苏娇娇遣走,自己则包了一袋子银子,交给翠柳,“快,送出去。” 夜最浓时,翠柳从苏府偏门,鬼鬼祟祟跑了出去,青鸾从暗处现身,毫不迟疑跟上去。 半个时辰后,青鸾回屋,神情激动:“不出姑娘所料,翠柳出去传话递银子封口去了。” 她异常兴奋:“那人从碧苍拍卖行出来,头发蓬乱,满脸胡须,不过奴婢看清了,他右下巴处有一颗豌豆般大小黑痣。”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